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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妥協(xié)


天后在酒宴上捉摸不透魔族的意圖,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六公主多半不用去和親了。她喜形于色,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也把握不住陛下的想法,不將冬安與和親徹底剔除出去,她終究是放心不下。她左思右想,覺得陛下態(tài)度搖擺不定,后來還動了怒,本就心煩意亂,自己更不能貿(mào)然前去添亂了。

        站在天后身側(cè)的侍女見她一臉愁容,上前為她按揉太陽穴。

        “你說,安兒算是平安了吧?”天后似在自言自語,也好似在尋求一個肯定的回答,聊以安慰內(nèi)心。

        服侍的女子是個伶牙俐齒的,知道天后想要什么樣的回答,乖巧地笑答:“奴婢看那魔族使臣刁難靈神,便知道他們只是因著舊怨,心里不服來鬧鬧罷了,和親什么的都是借口。相信陛下定能妥善處置他們,絕不會讓公主殿下受委屈。”

        得到滿意的回復(fù),天后含笑點了點頭:“但愿如此。時辰不早了,本宮乏了,服侍本宮就寢吧。”

        侍女得到指令,熟練地為天后寬衣解帶,整理床幃侍奉其入睡。待天后進入淺眠,殿內(nèi)的燭火也陸陸續(xù)續(xù)熄滅了大半。借著朦朧暗黃的燭光,侍女輕輕起身,走到門口對內(nèi)侍低聲吩咐:“娘娘近日為六公主之事總睡不好,今夜好容易淺眠了片刻,你等一定小心伺候。我要去取一些安神香點上,讓娘娘睡得更舒服些。”

        內(nèi)侍聽候吩咐,深深一揖不敢多言,侍女輕合了殿門,欣然走出數(shù)十步遠后,眼瞧著四下無人,便施法褪去宮裝換了身黑色裝束,腳下越走越快,不多時步履生風(fēng),消失在了黑暗中……

        夜色漸濃,狂風(fēng)驟起,南天門外的旌旗獵獵翻飛,被風(fēng)刮出陣陣聲響,直傳入靜坐冥思的奕青耳中。

        淳于東鄉(xiāng)也在一旁,兩人相對無言許久,突然屋外有叩門聲響起,打破了屋內(nèi)死水一般的寂靜。

        淳于起身開門,見一黑衣女子連夜風(fēng)塵仆仆而來,頓時眼前一亮:“阿照?為何深夜前來?”

        “右相。”汐照匆匆欠身,淳于東鄉(xiāng)急忙將其迎入屋中。

        奕青見她深夜匆匆趕來,有些異常,二話不說直接問:“是出什么事了嗎?”

        “殿下,”汐照沖他行禮,鎮(zhèn)定如常,“天帝已有決斷,欲將靈神嫁與殿下和親。”

        淳于大喜:“成了!?”

        “未必,你繼續(xù)說。”奕青卻不這樣認(rèn)為,他的敏銳度遠超常人,對汐照最為了解,單憑計劃成功這件事,還不足以讓謹(jǐn)小慎微的汐照深夜冒險前來。

        汐照頷首:“目前來說是無大礙了,可我從天帝的言語暗示中捕捉到,天帝欲給靈神下慢性毒藥,以我為中介牽制白隱。說白了就是給白隱下藥,卻不讓毒藥立刻發(fā)作,而是等她嫁到魔界,讓我慢慢為她解毒,期間她若表現(xiàn)出一點出賣天庭的舉動,便以我為刀,將她滅口。”

        “好狠毒的心腸!”淳于忿忿不平,聽到天帝的想法頗為激動,靈動的黛眉皺成一團。

        奕青不語,舉起茶杯在唇邊輕抿一口,盯著在水面上打轉(zhuǎn)的茶沫兒,思忖片刻,抬首自如道:“那就順著他的意思…不過,你要準(zhǔn)備一種發(fā)作時猛烈,但是好解的毒,盡可能減輕對身體的損傷。白隱新傷舊傷不斷,前些天肩膀上又挨了我一口,不能讓她太難熬。”

        “好。”汐照領(lǐng)命。

        淳于轉(zhuǎn)身向奕青提出疑問:“白隱之前在遲梧山見過阿照吧?屆時萬一她倆在天帝面前打了照面,白隱將阿照認(rèn)出,揭穿了她的身份怎么辦?”

        “這個不必擔(dān)心,”汐照篤定地回答,“我在天帝身邊潛伏數(shù)十年了,他對我的信任沒有十分也有八九分,不會貿(mào)然相信突如其來的質(zhì)疑;其次,從之前的相處看,靈神敏感多智,不會沖動行事;再者,殿下也說過,靈神對天帝心懷怨恨,已經(jīng)不會如當(dāng)年那般托付身心了。因此我以為,靈神是可信的。”

        汐照所言無懈可擊,沉穩(wěn)的語氣讓她的話平白增添了更多可信度,淳于終于放下心,眉頭舒展開來。

        汐照匯報完消息又得到明確允許后,不能耽誤太多時間,要抓緊時間回宮。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是她這些年經(jīng)歷的常態(tài),每次離開執(zhí)行任務(wù),都會收到奕青同樣的囑咐,今夜也沒有落下:“萬事小心不可勉強,萬一敗露,脫身為先。你出了事我可沒法跟你師父交代。”

        年年又歲歲,都是一樣的話,可汐照百聽不膩,就如同教習(xí)先生對功課好的學(xué)生的表揚,這種表揚聽多少遍都不會膩的。這句話輕飄飄吐出,卻承載了奕青最懇切的關(guān)懷,別人都教手下不成功便成仁,只有他告訴手下“打不過就趕緊跑”。汐照想,這或許就是自己為他忠誠效力的原因吧,忠于一個人一件事的理由,有時候就是這么簡單。

        回到宮中,天后仍然在安寢,守門的內(nèi)侍也靠在門框上打起了盹兒。汐照悄無聲息地進殿,神色如常地往香爐里添了一勺香料。

        三日后早朝,商討和親事宜。天帝將白隱和親的想法一拋出,朝堂神官頓時分為兩派:一派以夏炎和雨神柳文竹為首,持反對意見,認(rèn)為魔族所求實屬無稽之談,荒唐可笑,沒有將陛下放在眼里;另一派以祝融和南天王公孫景為首,持贊同意見,美其名曰要結(jié)兩族之好就必須要有犧牲,還說白隱嫁到魔界是為天族贖清自己的罪過,她應(yīng)當(dāng)感激才是。

        夏炎本就被這群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反對派激了一肚子火,加之祝融對白隱肆意安排的一頓操作,讓他徹底惱怒,將大道理擺在天帝跟前爭論了半天,結(jié)果反被祝融彈劾說他身為上神為何如此失態(tài),難不成是跟白隱有什么不可言明的關(guān)系……真真是氣的夏炎無話可說,只有嘆息。

        眼看是無法挽回了,柳文竹只能退而求其次進言道:“陛下既已執(zhí)意將靈神嫁到魔族和親,臣無話可說。只是懇請陛下晉靈神為上神,以公主之禮出嫁,這樣既能體現(xiàn)陛下對和親的重視,也能表達對靈神的體恤。”

        天帝高坐于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吵成一片的神官,勉強說:“雨神所言有理。”接著就沒有后話了。

        一直站在祝融身旁的公孫景深諳天帝沉默的意圖,挽起袖子反駁道:“雨神此言,也太看得起白隱了。她不過一小小低階神官,如此大幅晉升難免會讓她高傲自大,生出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

        公孫景一身贅肉,伸著粗短的手指沖柳文竹指指點點,言語間明嘲暗諷滿口噴糞,熏得柳文竹站得遠遠的。祝融雖然讓人討厭,但起碼生了副好面孔,加之一顆七竅玲瓏心,勉強還能相處。而眼前這個滿嘴絡(luò)腮胡的胖子,面相同內(nèi)心一般丑陋,整個天庭除了祝融和他自己的部下,沒人愿意跟他打交道。

        天帝作沉思狀,就這樣沉思良久,終于決定:暫封白隱為清河郡主,為與魔族太子地位相配,準(zhǔn)許其以公主之禮出嫁。

        如此,事情再無挽回的余地。

        散了朝,夏炎和柳文竹頹然在玉階上并肩而走,夏炎想不明白天帝為何如此著急同意魔族的無理要求,而且竟然有那么多神官支持他。

        柳文竹仿佛看透了一切,神色帶著幾分涼薄,心寒地說:“你沒看出來火神與南天王他們是陛下有意安排的嗎?從一開始我們就掙不贏,因為陛下心中已經(jīng)決定了,今日上朝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

        “可陛下何故非要如此啊?”

        “陛下為何同意我不知道,我難過的是陛下的態(tài)度。”柳文竹深嘆一口氣,十分失望地說,“我想著事情既然已經(jīng)無法挽回,那就要為白隱多掙一些,不曾想陛下連晉升都沒有。白隱這些年為天庭做了這么多,到頭來還要被當(dāng)做棋子再次被拋出去,陛下所作所為,真是讓人心寒。”

        “雨神大人慎言。”此時祝融與公孫景從他們身旁走過,夏炎連忙低聲提醒她。

        走出去老遠,祝融搗搗公孫景:“您知道陛下為何執(zhí)意讓白隱去和親嗎?”

        公孫景一介莽夫,腦子轉(zhuǎn)不過來彎兒,直言直語地問:“為何啊?”

        祝融故弄玄虛地掰弄手指:“這其一,正如陛下在眾人眼中所說,此事我族理虧,該做出讓步;其二—也是最根本的一點—陛下厭惡白隱。”

        “厭惡?厭惡她還讓她回來?”

        “哎—”祝融擺擺手,“當(dāng)初讓她回來是礙于她真立了功,抓住了賀誠。否則你以為陛下想讓她回來?白隱此刻在陛下眼里便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只是以陛下之圣明,也不會白白將她拋棄,畢竟當(dāng)年是下了血本培養(yǎng)的。看著吧,陛下會讓他手中的每個棋子都發(fā)揮出最大的價值。”

        公孫景聽得半懂不懂,自己疏通又越通越堵,總結(jié)了一遍的結(jié)果就是祝融說的極是,心中不由得認(rèn)為他十分聰明,當(dāng)下便憨憨陪笑:“火神大人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那。看來以后再遇到棘手之事,定要向大人請教了。”

        “不敢不敢,”祝融裝模做勢客套一番,“王爺英明睿智,在下應(yīng)當(dāng)事事多與王爺論討。”

        ……

        白隱一見夏炎進門那副頹唐的模樣,便知心中的擔(dān)憂成真了。她想過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就是真嫁到魔族,被那些人再輪番羞辱一遍。但這回她是代表天族去和親的,屆時礙于天庭的面子,他們還不敢太放肆,自己的日子不能說好過,但也總比上一次去的時候強。因此她從夏炎口中得知這個荒唐事后,并沒有太難過也沒有太高興,就還是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神色,幾乎毫無波瀾。

        夏炎、江南和柳文竹盯著她半天,想從她的臉色上捕捉到微妙的變化哪怕是一絲難受,不曾想半天過去了,白隱反而對他們咧嘴一笑。

        “都這個時候了你怎地還笑得出?”江南忍不住質(zhì)問她。

        按照慣常的套路,這個時候被迫和親者應(yīng)該十分難過,絞盡腦汁也要拒絕包辦婚姻,然后親朋好友便會安慰她,告訴她事情已經(jīng)無法挽回,只能逆來順受……可這種情況到了白隱這里反而顛倒了過來。

        “哥哥,雨神姐姐,還有你,”白隱指了指江南,“其實換個角度想,去和親未必不好。我奉圣命光明正大出嫁,魔族人不會刁難我。況且我也不喜歡天庭,若不是為了結(jié)束逃亡給自己正名,我是不愿回來的。如今有這么大好的機會能離開,你們應(yīng)該為我高興才是。”

        夏炎從進門開始一直搖頭,寬大的袖子被他拽得皺巴巴的,他精神緊張又糾結(jié),仿佛出嫁的不是白隱而是他。剛聽白隱這么一說,他胸中對白隱情不情愿的擔(dān)心倒是消解了,可另一個身為兄長都會有的擔(dān)憂卻浮上心頭:“可奕青并非良人啊!那日在酒宴上你也看見了,此人看起來風(fēng)流倜儻,實則陰狠刻毒,是個老謀深算的主兒。他日你嫁過去,指不定要被他如何折磨呢。”

        “那倒未必。”這話白隱幾乎是脫口而出。她明明對奕青的人品沒有確鑿的把握,卻在心底里下意識偏袒他,這是從什么時候的事?白隱記不得了。其實往深處說,從她一開始得知奕青要娶六公主時感受到的落寞,到她刻意教六公主裝瘋,再到酒宴上鼓起勇氣正面與淳于東鄉(xiāng)較量……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對奕青莫名其妙心思在作祟。否則若六公主不瘋,她也沒去酒宴,事情就不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地步了,奕青會順順利利地娶走六公主,她與他的緣分也就盡了。

        但如今不同了,事情突然反轉(zhuǎn),壓力來到了白隱這一邊。可在外人看來的壓力,于白隱而言反而是種幸運。她不知道未來會經(jīng)歷什么,她只是不想過現(xiàn)在這樣成天被人厭惡的生活,酒宴最后天帝不經(jīng)意間掃過她的冷漠眼神,久久盤旋在她心里。她名也正了,現(xiàn)在只想要逃離天庭。而和親,是個名正言順的理由。管他日后如何呢,去魔界也未必不好。

        白隱將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告訴三人,夏炎別無他法,只能一遍遍說“以后相見就難了”、“水深火熱”這樣的話;柳文竹倒是很平靜,很贊同白隱,認(rèn)為這樣的天庭不待也罷;至于江南,他只說了一句:“你去魔族,我就跟著去。我在天界除了你沒有認(rèn)識的人。”

        白隱清楚他想隨自己同去的原因不止這個,但也沒說什么,一口答應(yīng)了。

        事情就這樣商量好了,今夜她久靜無波的心突然悸動了,可迎接她的還有一道挑戰(zhàn)……

        混元殿空曠寂寥,正午的陽光從捅破窗戶紙照射進來,在地板上投射出規(guī)整的長方形。偌大的殿宇內(nèi)只有天帝和汐照兩個人。

        “東西準(zhǔn)備好了嗎?”天帝負手而立,背朝汐照。

        汐照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地面,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萬事俱備。”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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