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夏沐雪在這里，蕭策倒是沒有想到。
這時，念珠轉(zhuǎn)動的噠噠噠聲響，停了。
念誦佛經(jīng)的聲音，也停了。
坐在佛經(jīng)前的女子，緩緩?fù)氏律砩系臑跻拢鹕恚仡^看向蕭策。
她露出一個恬靜的笑容，猶如和這窮山惡水，格格不入。
“你是……小雨的愛人么？”她問。
蕭策先是愣了愣，心說那么直接么？
你……比我媽都直接！
夏暮雨輕輕在他背后扭了一下，蕭策吃痛，連忙說：“是，是，是，阿姨您好，我叫蕭策。”
女人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聽說小雪說了，是一位少年英雄，有大功德。”
被丈母娘這么夸獎，蕭策頓時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他擺了擺手：“功德算不上……只是一份，普通工作！”
女人微笑：“我看佛經(jīng)中有一句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蕭策咯噔一下，夏沐雪看樣子把感情戲也跟蕭策說了。
蕭策嘴里用極小的聲音嘟囔：“釋迦牟尼這不坑我么？下次見面老子一斧頭把他家佛經(jīng)全劈了！”
女人沒有聽到蕭策說這句話，蕭策舔著臉點(diǎn)著頭，一副很真誠的樣子。
隨后，女人又搖了搖頭：“也不算全對，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如果承擔(dān)得起代價，那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蕭策頓時覺得眼前這位丈母娘的思想境界，比所謂的佛祖高多了。
此刻，遠(yuǎn)在數(shù)個空間維度之外的佛國，白玉高臺，放射璀璨佛光。
億萬信徒壇下聽經(jīng)。
壇上講經(jīng)的釋迦牟尼忽然身子一顫。
邊上兩大弟子阿難，迦葉稍稍側(cè)目，看向這位統(tǒng)領(lǐng)佛國的老師。
“去藏經(jīng)閣。”釋迦牟尼忽然腹語。
“老師，所為何事？”迦葉問。
“將那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佛經(jīng)，都燒了！”釋迦牟尼腹語。
蕭策聽見丈母娘這句話。
他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舔著臉繼續(xù)點(diǎn)頭，但內(nèi)心里，已經(jīng)給丈母娘豎起了大拇指。
女人對著蕭策微微一笑：“我去洗些水果，小雨，小雪，帶他逛逛吧。”
蕭策剛要上去幫忙，被夏暮雨攔了下來。
這時，就聽夏暮雨說：“母親喜歡自己做事。”
夏沐雪也湊了過來，在蕭策耳邊小聲說道：“我媽叫宋韻，以前是村子里的援助小學(xué)老師。現(xiàn)在，在這山崖上，做居士十幾年了。”
“這地方，也算不上山清水秀啊。而且我記得，你家不住在山崖上啊？”蕭策向著窗外看了看，村子里的人，還在向著這里匯集。
夏暮雨小聲向著夏沐雪解釋了一下，蕭策當(dāng)年來過這里的事情，夏沐雪陷入沉思。
而夏暮雨把蕭策拉到窗邊，指著下面的一個小四合房，說：“以前，是那里。”
那是個稍顯破落的四合房，沒有蕭策小時候來到這里時，那么溫馨。
但隱隱看布置，確實(shí)是記憶中的模樣。
那些村民，越來越近了，有些還拿著鋤頭和耙犁。
“蕭策，你聽說過大山里，搶女人么？”夏暮雨忽然側(cè)目，看向蕭策。
蕭策預(yù)感到，接下來夏暮雨要跟他說的話題，不會太輕松。
“電視劇里，看見過買……挺殘酷的。”蕭策回頭看了看。
透過石墻，能看見宋韻正在洗著蘋果。
兩個女兒都回來了，她的臉上，依舊看不見悲喜。
“她來這里教書，希望幫孩子們，走出這座山。這里的村民想的是，這么漂亮的城里婆姨，就該用來給長房生下個孩子。”夏暮雨說著，聲音越來越冰冷。
“他們把母親搶走了，一年后，我們出生。”
“沒生下兒子，村里的老人很生氣，那個男人去祠堂跪著。”
“著涼了，肺癆了，死了，死得好！”
夏暮雨這么說著，兩排銀牙都快咬到了一起。
“那個男人死后兩個月，我們被趕出了房子。”
“他們說外人不能住他們村的房子。”
“冬天，雨夜，母親抱著我們，我們抱著被子，哭。”
“山下大河送葬的隊(duì)伍經(jīng)過。”
“姐姐醒了。”
“送葬的隊(duì)伍亂了。”
“我也醒了。”
“地震了。”
“我們被人送到了燕都。”
“母親不想走，她留在了這里。”
“龍武給她修了房子，牽了一條小狗，在山壁上，開了一塊地。”
“母親就生活在這里。”
“她不想回城里了，她覺得沒臉回去。”
“去了城里，我才知道，女人也是人。”
“女孩子吃飯也是可以上桌的。”
夏暮雨看著下方的人，聚集得越來越多，嘴角的冷笑愈發(fā)強(qiáng)烈。
“龍武知道有這么個地方，給他們在外面提供了工作，督促當(dāng)?shù)兀o他們援助。”
“沒干三天，他們都跑回來了。”
“他們說掙錢沒有躺著舒服。”
“于是龍武只能給援助。”
“各地援助的種豬，被他們吃了。”
“援助的苗，被他們炒了菜。”
“反正下個月還會再發(fā)。”
“吃了睡，睡了吃。”
“整天惦記著別人的媳婦。”
“電信拉了幾根網(wǎng)線。”
“有人援助了幾臺手機(jī)。”
“他們就整天在那里刷短視頻，看著滿屏幕的女人流口水，等著下個月救濟(jì)的錢和糧發(fā)下來。”
蕭策感覺這屋子里的氣氛，像是煉獄一般極寒。
夏暮雨從來都沒有跟蕭策提起過她的父母，龍武上下，也沒有人開這個口。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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