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邱玉嬋心里既然已經(jīng)打定主意,那在齊文斌評估的眼神打量過來之前,她就先一步遁走了。
山門處還坐著一個學子,就是邱玉嬋剛來時以為的書院僅有的兩個學子之一——齊文斌混跡在擁護著馬文才的下人堆里,在他主動走出來之前,邱玉嬋是真沒認出來,他也是自己的未來同窗之一。
這會兒馬文才丟下她走了,她又不想跟齊文斌繼續(xù)打交道,確實對書院生活有些好奇的邱玉嬋決定主動去認識新朋友。
她從箱籠里取出一盒藥膏,坐在臺階上的那位學子被打破了嘴角、打青了眼睛,如果不是他還好端端得坐在這里,恐怕邱玉嬋都要以為他就是那位被人教訓了的惡霸了。
也得虧他坐在臺階上,沒看見夫子已經(jīng)走過來了,邱玉嬋才有機會跟他打招呼。
“兄臺?今日是書院開學之日,你怎么傷成了這個樣子?”她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藥膏遞了過去。
孔書易瞇了瞇眼睛,打量這個新來的學子,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很值錢的樣子嘛,竟然沒有被那個馬屁精纏上嗎?
“兄臺?”邱玉嬋晃了晃手中的藥膏,“如果你實在不想說的話,那就當我沒問過好了。不過不管怎么樣,你還是先將這盒傷藥收下吧?
虎魄膏在消腫祛方面有奇效,你把它抹上,一會兒可以幫你躲過夫子的盤問哦。”
孔書易不是扭捏的人,邱玉嬋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道了一聲謝,就接過了這盒藥膏。
好意一接收到,他的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邱玉嬋終于也可以弄明白在她來之前,山門前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
原來是有一個來自范陽盧氏的學子,自持家世出眾,想要做書院的老大。
他讓不服氣的學子上前和他單挑,孔書易就勇敢地站出去了。出去了才知道,原來不是他們兩個單挑,而是他一個人單挑他的一群仆役。
孔書易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毫無懸念地□□趴下了。
好在此時又有一學子梁山伯,挺身而出,憑借著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將他救下。
雖然只嚇住了盧鴻遠一瞬間,之后還險些和他一起被打。但總算是有他在,他們才能一起撐到另一個人的到來。
當時,盧鴻遠肆無忌憚,一副要讓手下將他們所有人一網(wǎng)打盡的惡霸樣子,卻丟人地終止于下一刻。
杭州太守之子馬文才,彼時率領(lǐng)眾兵、策馬而來!隨后挽弓搭箭、毫不猶豫地朝盧鴻遠射去一箭!
如果不是老好人梁山伯趁他放狠話的時候,狠狠地上前將人撲倒,彼時那惡霸學子怕是早已魂歸西天了。
不過他們雖然僥幸保住一命,但卻倒霉地撞上了山門處的臺階,而后雙雙昏倒過去,如今已經(jīng)被送到了書院的醫(yī)舍里了。
邱玉嬋在聽取八卦、感嘆沒想到那位馬公子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的同時,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盲點,“既然他們都去了醫(yī)舍,那為什么孔兄你沒跟著一起過去呢?”
早在分享八卦以前,孔書易就先一步跟她介紹了自己的姓名來歷。
這位來自魯郡的學子孔書易,今年一十有八,卡在這一屆學子的年齡上限,卻偏偏有一張娃娃臉和一雙皮卡皮卡的大眼睛。
當他坐在臺階上的時候,邱玉嬋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這個娃娃臉少年的年紀竟然比自己還大。
直到他站起身來,撇去身上的塵土,邱玉嬋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量當真不是一般的高大。
雖然沒有阿實那樣夸張的體格,但是他身形瘦削,看起來就更加的纖長。
而邱玉嬋的這位孔姓同窗,除了有與之稚嫩長相不符的高大身量以外,還有與之可愛外表不符的火爆脾氣。
盧鴻遠膽大包天,敢在山門前攔人。其他人要么家世普通、懼他威勢、同他俯首;要么心有盤算、靜待夫子、衡量他的深淺。
只有孔書易這個火爆脾氣,挺直身板,大搖大擺地站了出來。
至于這后果嘛——邱玉嬋光明正大地覷了覷孔書易淤青未散的臉。
被蓋棺定論為脾氣火爆的娃娃臉果然炸毛了,“誰知道他竟然這么不講武德?明明說好的單挑,可他卻指使他手底下的嘍啰群毆我!
若不是我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哼!反正書院有規(guī)定,入學以后只能留下一個書童在身邊伺候,到時候我一定要把這筆賬討回來!”
至于為什么不去醫(yī)舍療傷……孔書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扭扭捏捏地暗示了一句,“等你以后進了醫(yī)舍,你自然就會明白了。”
邱玉嬋:“……”這究竟是答疑呢?還是詛咒呢?
“誒?邱兄,報名好像已經(jīng)開始了,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
那群裝病跑到醫(yī)舍去看美人的學子們,不知從何時起又一蜂窩地回來了,一個個井然有序地在夫子面前排起隊來。
“好,”邱玉嬋低聲應(yīng)下,邊走邊說道,“不過兄臺直呼我的名字便好,別一口一個邱兄的了。”
“好啊,玉蟾。既然如此,你也直接喚我書易就是。啊,話說起來,玉蟾你的名字好像有點像女孩子?”
其實不止是名字,就連身材和長相也是。
個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就連聲音也都很特別。雖然談不上嬌柔,但是卻很動聽。
如果孔書易不是先在山門前遇上了一個同樣也是雌雄莫辯的祝英臺,這會兒可能都要忍不住懷疑起自己剛剛認下的這位兄弟的性別來了。
對于孔書易的疑問,邱玉嬋倒是適應(yīng)良好。
自己的長相是真的不太適合扮男裝,祝英臺明明也是嬌小可愛掛的相貌,但是她扮起男兒來,尚且還可以令人感嘆一句,當真是雌雄莫辯。
可是同樣的打扮穿在她身上,看起來就像是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一樣。
好在這樣的問題,邱玉嬋面對的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只見她絲毫沒有慌張,反而淡定地一側(cè)臉,“何止是名字,你看這個。”
孔書易順著邱玉嬋的指示往下方看去,只見她瑩潤小巧的耳垂上赫然有著一點小小的耳洞!
“你、你,你!”孔書易不知道自己聲音有沒有在發(fā)顫,但是他心里已經(jīng)是震驚至極!
時下男子并非沒有以明月美玉為名者,更有甚者,他們還會往臉上涂脂抹粉,裝扮得比女子還要精致。
但是再怎么精細地裝扮自己,他們也是不會給自己打耳洞的。
邱玉嬋耳垂上小小的耳洞、再加上她嬌小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孔書易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她該不會是女扮男裝來的吧?
驚天念頭閃過的那一瞬間,邱玉嬋突然抬起頭來,頗為促狹地笑出聲來,“書易兄,你莫不是以為在下是個女嬌娥?”
孔書易難得狼狽地紅了臉,女子女扮男裝來書院上學,往輕了說,損害的是她們自己的名聲;往重了說,那可是禍及家族的重罪。
沒有切實的證據(jù),他就算是心有懷疑,也不應(yīng)該在別人面前表露出來。
何況玉蟾兄舉止自然、動作灑脫,行走之間,更是沒有絲毫女氣。
他僅憑一個名字就對他產(chǎn)生質(zhì)疑,實在是對他的侮辱!
“抱歉,玉蟾兄……”孔書易有些難以啟齒,不知道該怎么為自己那些隱秘的想法表示歉意。
邱玉嬋卻在此時主動接過話頭,“無妨,從小到大,我不知道被多少人懷疑過身份了。
唉,幼時我人小力薄,還有惡人想要扒下我的衣服來驗明正身。
真是可笑!就算彼時我年紀尚幼,也知道‘士可殺,不可辱’的道理!如何能讓他那般欺辱于我!”
邱玉嬋邊說邊用余光注意孔書易的表情,等他也感同身受地露出憤懣的樣子時,她才話風一轉(zhuǎn),歉疚道,“哎呀,抱歉,書易兄。情緒上來了,一時便有些忍不住,讓你見笑了。
其實我這名字和耳洞,都是家父家母特地命人為我取的和打的。
我生就體弱,幼時是被當做女兒家養(yǎng)大的。
八歲那年,父親想要為我恢復(fù)男兒身,同年我就大病了一場。
后來有高人為我測命,想要換回性別身份也不是不行,但必須在耳朵上打上耳洞,借此來瞞過老天爺。”
“難怪……”孔書易喃喃道。
他知道某些地方有將體弱的男孩子當女兒家養(yǎng)大的風俗,也知道把男兒當女兒養(yǎng),不至于連耳洞也都一并跟著打了。
邱玉嬋這么一解釋,他就全都明白了。同時,心里不免愧疚起來。
他因為長相稚嫩,從前沒少被人嘲笑。如今他因為同窗的身材長相稍稍玲瓏精致一些,就輕易懷疑他,這跟那些膚淺的士族子弟有什么區(qū)別?
何況玉蟾兄明顯曾經(jīng)被類似的質(zhì)疑傷害過,他竟然還……
“玉蟾兄!”孔書易目光堅毅,毅然承諾道,“今日我胡思亂想、想東想西,是我不對。我發(fā)誓,今后絕不再胡亂質(zhì)疑你!且日后在書院里,若是有人膽敢冒犯你,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一定要為你討回公道!”
邱玉嬋心滿意足地笑彎了眼睛,嘴上卻不忘客氣道,“書易兄嚴重了,大家都是同窗,有問題說開也就是了。今日之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不過書易兄的好意嘛,玉蟾這就心領(lǐng)了。我想,我們應(yīng)該可以算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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