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邱玉嬋對著他森然一笑,露出一口瘆人的小白牙。
正侃侃而談的盧鴻遠瞬間被他嚇得舌頭打結,連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都忘了。
齊文斌見狀,忙見縫插針道,“盧鴻遠,你身為學子,卻貪圖享樂!在講堂上給同窗送靠墊,你是何居心?”
盧鴻遠畏懼邱玉嬋、懼怕馬文才,但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馬文才跟前的狗腿子踩在自己的頭上。
只見他全副武裝,熟稔地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說我居心不良?那你給馬文才送花是什么意思?你該不會是見他長得俊俏,想在無人時向他示愛吧?啊哈哈哈哈哈——”
他的推測太過大膽和狎昵,圍觀的許多學子都跟他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你說什么?”馬文才神色冰冷,上前一步,看起來是想要動手了。
盧鴻遠又不是邱玉嬋,馬文才對他沒有絲毫耐心。
“文才兄,你別聽他胡說!”卻被齊文斌表情緊張地攔下了。
今天馬文才要真把盧鴻遠給打了,他固然是可以借此出一口惡氣,可他巴結馬文才的計劃非得跟著泡湯不可!
分桃斷袖這種事固然有其妙處,可落在反感它的人的眼中,那可真是多看一眼都嫌多。
齊文斌看馬文才的態(tài)度,指不定就是厭惡這種事情的人。既然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巴結上馬文才,那他便絕不能跟這種事情沾上關系!
所以齊文斌只好暫時壓下他對盧鴻遠的惡感,點頭哈腰地解釋道,“文才兄,你可千萬別聽這廝胡說!
是他先說要回去拿香薰將邱玉嬋周遭的桌椅軟墊都護理一遍,我才摘了這花,免得文才兄您受他的荼毒的!
這香料香薰再貴重,也不適合拿到講堂里來啊!再說了,什么香料怎么比得過這書院自然生長的桃花香呢?”
“哼,”方才害怕得只差沒縮到邱玉嬋身后去的盧鴻遠又忍不住冒出頭來,小聲嗤笑道,“土包子!”
這是在嘲笑齊文斌用不起那些名貴的香料,只能用路邊的野花來為自己挽回顏面呢。可惜話一說出口,就暴露了他的見識。
那些劣質(zhì)的香料的香味聞起來確實沉悶,有些香料也的確不適合講堂,可只要你的家底夠豐厚,你就能找到符合各個情境的生活用品。
香料,只是他能給出的萬千小東西中的其中一樣罷了。
要不是邱玉嬋和馬文才到的早,他早就把這家伙羞辱完了。何必弄得似眼下這般,好像他真的想要討好邱玉蟾似的。
今天一大早,盧鴻遠難得早早來到了講堂。然后就發(fā)現(xiàn)講堂里竟然已經(jīng)來了一個學子,他正兢兢業(yè)業(yè)地在給馬文才擦拭書案。
盧鴻遠是個霸道性子,就算輪番被邱玉嬋和馬文才教訓了,他也要自認書院第三!
看到有人在給馬文才擦拭書案,他想也不想地就命令他過來給自己也擦擦。
倒也不是嫌書案臟,就是缺少這樣的一個排面。
齊文斌這個人呢,自卑又自負。討好馬文才便也罷了,起碼人家是太守之子,指縫里漏點東西出來,都夠他自尊自愛地奮斗小半輩子的了。
可他盧鴻遠算是個什么東西?比不上馬文才也就罷了,邱玉蟾一個郡守家的遠親,也能把他嚇成那個樣子。
他要真的湊上去舔了,那他算是個什么東西?
于是他當下就果斷地拒絕了!
這要是混得熟了,盧鴻遠指定要將人暴打一頓,用武力來使齊文斌屈服。
可這不是認識的時間短嗎?盧鴻遠也不敢確定這家伙到底是不是馬文才罩著的人,沒見他都放下讀書人的清高,去幫馬文才清洗書案了嗎?
盧鴻遠只好換種方式,開始陰陽怪氣地嘲諷人。
只是他實在是沒有什么本事,畢竟他在馬文才的威懾下被嚇得呆立當場、最后還是靠梁山伯相救才僥幸留得一命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書院上下。
更別說齊文斌當時還親眼目睹到了這一幕。
盧鴻遠這個沒頭腦,為了傷敵一千,寧愿自損八百——他把邱玉蟾抬了出來。
齊文斌拍馬屁說馬文才箭術高超,盧鴻遠就舔著臉夸邱玉蟾武功天下第一。
齊文斌幫馬文才擦桌,盧鴻遠不僅要幫邱玉蟾清理書案,他還要幫邱玉蟾備好香薰。
齊文斌不甘失落,在講堂外折下一枝桃花。盧鴻遠的香料慢人一步,索性貢獻出自己的坐墊。
從齊文斌離堂折花開始,講堂內(nèi)就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人。
可惜他摘花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和盧鴻遠針鋒相對。
盧鴻遠也沒想到齊文斌會摘花回來,還一不做二不休繼續(xù)在人前同他做對。他脾氣上來了,也跟著不肯罷休。
只齊文斌一窮二白,他要真想跟他斗到底,他拿什么來跟他爭呢?
偏偏就在齊文斌窮得拿不出東西的時候,邱玉蟾和馬文才來了!
這下好了,本來還可以順勢譏諷那個死窮酸一番的,現(xiàn)在倒真成了兩方大佬之下的小弟之爭了!
昨天是一時沒防備,這才失了態(tài),盧鴻遠還想弄個書院老三當當呢!這怎么就坐實了小弟的身份了呢!
“我原來的那個坐墊呢?”
心里想著事兒,邱玉嬋問話的時候,盧鴻遠下意識地就擺出了最貼近自己心理狀態(tài)的姿態(tài)——弟弟姿態(tài)。
他彎著腰、賠著笑,“那我那兒呢。”
話一說出口,他就想給自個兒來一巴掌!他這狀態(tài),怎么就進入得這么快呢!
可是邱玉嬋已經(jīng)不耐煩陪他們耍這些把戲了,她冷著臉命令道,“把它搬回來。”
盧鴻遠一見邱玉嬋這表情,就夢回松山腳下、渡口河邊,他速成齊文斌的點頭哈腰的姿態(tài),殷勤道,“馬上來,馬上來!”
然后一溜煙地跑回去搬坐墊去了。
馬文才這邊,也冷冷地拒絕了齊文斌的討好,讓他把花收回去。還有書案,課后自會有專人打掃,就算齊文斌想要自甘墮落,也請他不要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
眼下有這么多人看著,齊文斌就算是被馬文才折了面子,也不好多說什么。
可是課后,他還是厚著臉皮,又一次過來找了人。
馬文才都要忍不住對他動手了——如果不是他說有事想要跟他談談,又暗示事情跟邱玉蟾有關的話。
說到邱玉嬋,坐墊換回來以后,夫子后腳也跟著到了。
她本來想問清楚盧鴻遠和齊文斌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如今也不得不押后再說了。
陳夫子講課其實有點枯燥,馬文才果然如她所料,正常情況下,如果不至于藐視課堂紀律,可也決計不會像昨日那樣,聽課聽得恍若如癡如醉一般。
想到這里邱玉嬋就忍不住笑,明明生得一副冷峻的相貌、桀驁不馴的性格,怎么一同人交往,就變得這么——可愛呢?
馬文才似有所感,回過頭來睨了她一眼。
邱玉嬋見狀,卻笑得更加開心了。要不是夫子這會兒出去喝水去了,估計她書院第一乖巧懂事學子的印象都要保不住了。
夫子上的這堂課沒有什么特別的內(nèi)容,只在課程結束的時候,同他們叮囑了一句,下午有劍術相關的課程要上。
書院的課表本該在入學第一天就會被貼上書院的公示榜上,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武夫子突然被其它書院挖走、新來的教學人員還沒入職的緣故,從第一天開始,接下來的課業(yè)都是由任課的夫子臨時安排上的。
邱玉嬋和馬文才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這是山長他帶著新上任的武夫子回來了?
只這么不緊不慢地對視一眼的功夫,齊文斌就飛一般地奔赴到馬文才的身邊,把人給叫走了。
邱玉嬋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對著默默地縮在她身后、不敢發(fā)出絲毫動靜的盧鴻遠勾了勾手指——她也是時候該好好地跟他算筆賬了。
最終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的盧鴻遠哭喪著臉,跟邱玉嬋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不待邱玉嬋發(fā)問,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早上他與齊文斌之間的矛盾倒了出來。
邱玉嬋還以為這家伙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呢,結果只是因為這么幼稚的原因?
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盧鴻遠的豆子卻還沒倒完,他垂頭喪氣,“這下好了,我認你做大哥一事估計是已經(jīng)深入人心了。我我冤吶!我還想撈個書院老三的位置坐坐呢!”
邱玉嬋睨了他一眼,該說這家伙有自知之明好呢?還是心里沒數(shù)好呢?
兩次想逞能,都被人撅了下來,這就根據(jù)失敗次數(shù)推算自己是老三了?
她懶得搭理這笨蛋,草草地結束話題道,“你身上哪來的這么重的匪氣?還老大老二老三?給你個寨主的位置你做不做?”
盧鴻遠嘟嘟囔囔地說:“還寨主呢?現(xiàn)在都成寨主小弟了。”
這家伙,怎么還打蛇隨棍上了呢?還真就承認了自己滿身匪氣唄?
邱玉嬋作勢要揍他,然而盧鴻遠這次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見勢頭不對,就一溜煙地往前跑了。
一邊跑還一邊說:“反正我現(xiàn)在是跟你綁死了,老大跟前的小弟也就算了,你可千萬不能輸給馬文才啊!”
說著說著,他還就著邱玉嬋質(zhì)問他的話突發(fā)奇想起來,“實在不行,你就攻下他,讓他做你的壓寨夫人!那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倆平起平坐。”
“滾!”邱玉嬋朝他逃跑的方向彈去一顆小石子。
“啊!”這是小石子擊中他的后膝,前方的盧鴻遠狼狽地摔了一個狗啃泥的慘叫聲。
小樣,道高一尺,魔還高一丈呢!你真以為自己跑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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