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大家循著笑聲響起的方向望去, 只見盧鴻遠那一雙姑且能夠算得上是大的眼睛都笑得瞇了起來。
他還欲蓋彌彰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是那笑得止不住顫抖的姿態,還是將他的樂禍幸災完美地表現了出來。
祝英臺本就跟他有怨,哪能受得了他如此輕慢地嘲笑自己?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對他發怒, 被盧鴻遠追了半天的紅腹錦雞就恨鐵不成鋼地飛到了他的頭頂上, 給他狠狠地來了一爪子——其實只是在他的頭頂上踩了一下。
這小家伙的身量雖然不大,但是它常年在山林里奔跑飛翔, 身上的肉質倒是緊實得很。
盧鴻遠被它一踹就踹回了神, 他一臉懵逼地對著無數雙的眼睛:羞惱的、看熱鬧的、一言難盡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盧鴻遠尬笑兩聲, “沒事,我就鍛煉鍛煉臉部的肌肉, 你們繼續、繼續,不用管我, 不用管我哈。”
于是大家又都一臉興致缺缺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祝英臺倒是還有些不甘心,可她擔心梁山伯的身體, 只想盡快地解決眼前的這件事情。
是以最后她也只是毫無威懾力地瞪了盧鴻遠一眼, 示意他好自為之。
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了這種欠打的行為卻沒被打、甚至沒有被人教訓找茬的盧鴻遠一臉新奇地咂了咂嘴。
紅腹·大功臣·錦雞驕傲地發出“咴咴”“咴咴”的叫聲,然后翅膀一拍,紆尊降貴地落到了盧鴻遠的手中,自個兒給自個兒找了一個最佳、最舒服的觀眾席。
盧鴻遠趕忙伸出雙手,將靚麗的小錦雞捧在懷里,還殷勤地給它調整出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這邊的觀眾已然就位,邱玉嬋準備開始她的表演。
“你說我善良、正義、熱于助人?殊不知今時今日, 我可是無時無刻都在后悔當初向你伸出了援手。
一百兩金?我確實是誠心想給。可是梁山伯,你怎么就不知道反省反省呢?你捫心自問,這一百兩金,你配接嗎?”這就是要撕破臉了。
可是梁山伯的臉上沒有一點兒心虛和難堪,只見他真誠地低下頭,認真地直視邱玉嬋的雙眼:“是,我是不配。”
邱玉嬋:“……”我這該死的身高!
她就因此而略微出戲了那么一秒鐘,梁山伯就抓住機會,開始輸出,“山伯犯下大錯,辜負了玉蟾兄的一片好意。”
“還請玉蟾兄放心,今日我來,不是為了向玉蟾兄討要那一百兩金的,我是來向玉蟾兄你證明我的誠意的!”
梁山伯轉身面向眾人,而位于邱玉嬋身側的馬文才呢?他不開心地將邱玉嬋整只手都攏進了自己的掌心里。
——證明誠意?他梁山伯為什么要向邱玉嬋證明誠意啊?
邱玉嬋把手掙脫出來,安撫性地拍了拍某人。敵人眼看就要放大招了,他怎么還在這搞小動作呢?這也太不嚴肅了。
那邊,梁山伯的表情都逐漸要往視死如歸的方向發展了;這邊,兩個人還擱這你來我往呢。
只見梁山伯一如邱玉嬋今晨時的樣子,他表情誠懇地面向眾人,“今日,山伯也想請諸位給我做個見證。
日后,我梁山伯,定不會再急功近利,為了一兩金,連自己的生命都不知珍惜。
我欠玉蟾兄的這一兩金,就以官利計算。若是結業時,山伯未能連本帶利地還清這一兩金,我自愿跟隨邱兄,為邱兄當牛做馬、為奴為仆,直至將這欠款還清為止。”
這次,眾人當真是一片嘩然。
能上萬松書院讀書的,要么有權有勢,要么成績優異,再優秀一點的,甚至二者兼而有之。
為了一兩金給人為奴為仆?他們是真不知道自己該說梁山伯是憨好,還是是傻好了。
不說他們,就是緊跟在梁山伯身后的祝英臺都目露震驚之色,看起來是完全不知道梁山伯他竟然在心里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他這樣“憨”到極致,“傻”到極致,邱玉嬋除了罵他憨傻以外,還能對他做出什么評價呢?
你說他是裝的、是演的,他說日久見人心,日后真的賴上你,你又能到何處說理去?
若邱玉嬋當真是一個世家公子,就算日后當真讓他為她當牛做馬,既是他自己的承諾,別人也不會為他說什么好話。
可邱玉嬋卻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嬌娥,你不同他計較還好,你若是真讓他為奴為仆,說不準他什么時候就要反咬你一口。
到時候,他還是那個憨厚老實的梁山伯。祝家的小小姐此刻氣過他以后,日后也只會對他更加的憐愛和無奈。
倒是她邱玉嬋,別到時候,弄得她里外不是人不算,還得連累家族、受人非議。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梁山伯他已經發現了她跟祝英臺的身份的情況下。
邱玉嬋目光輕閃,差點都想要寧殺錯、不放過了,她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這樣美妙的聲線,在嘈雜的人聲中,也相當地吸引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匯集到了邱玉嬋身后——的梅宜年的身上。
一片倒吸氣聲,此起彼伏地在山門前響起。
梅宜年只作不知,他漂亮的眼睛輕輕地一掃,就掃到了梁山伯的身上。
“方才我聽了半晌,你們是為了一兩金的事情在這里爭執?”
他這概括,重點明顯不太對勁兒,梁山伯糾結地擰起了眉毛,“是,也不是。”
梅宜年不給他長篇大論的機會,他繼續概括,“開學初的時候,你因為束脩不足,所以向這位學子借了一兩金?”
“是……”難道他還能說不是嗎?
“原來你們是因為這個才聚集在山門前,唉,這其實是我們書院的問題。是我們通知得不到位,才導致了這樣尷尬的事情發生。”梅宜年將錯誤歸結給書院。
可事實上,萬松書院早就提前發布了公告。為了防止一些學子錯過,他們還在寄給學子們的入學通知書里特別注明了這一點。
所以誰都不會覺得,在這件事情上,書院是有錯的。
可是如今,卻有人敢這么說!
“您、您是?”梁山伯臉上的笑意莫名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當然,你可以說他這是因為震驚加疑惑。
這個時候,就應該輪到梅宜年輕描淡寫地說出自己的身份了。
可是他才剛剛習慣性地露出一個微笑,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戲的盧鴻遠就一臉激動地跳了出來!
“梁山伯,你這個孤陋寡聞的家伙!”他又用上了那好似說書一般的抑揚頓挫的語氣,“這位可是——我們萬松書院大名鼎鼎、才高八斗、教育出了無數優秀學子、就連天子都曾經夸贊過的——山長——梅宜年梅大人!”
盧鴻遠話音剛落,他手中形似鳳凰的紅腹錦雞突然就張開小圓翅膀,圍繞著梅宜年盤旋著小飛了一圈。
雖然這家伙的性子確實是挺欺軟怕硬的,但它的顏值也是真的高。
冠羽色如黃金、尾翎纖長美麗、七種色彩一絲不亂地將它染就。
當它高高飛起的時候,真的就像傳說中的鳳凰一般美麗動人。
本來在這個時候,任何人事物都應該淪為它的陪襯,可是梅宜年不愧是讓見多識廣的邱玉嬋都為之一振的大美人兒。
這一人一錦雞出現在同一幅畫面里的時候,有的只是相輔相成和相得益彰!
因為梅宜年的淡定和從容,盧鴻遠和紅腹錦雞這帶著點囂張、搞笑和討好的行為,反倒將他出場時的格調都拉滿了!
邱玉嬋甚至聽見了此起彼伏的或嘶或哇的驚嘆聲!
只有她和馬文才,對視過一眼之后,同時產生了一種想要捂臉的情緒。
在場的眾人里邊,除了早就知道梅宜年身份的,反應最快的就是梁山伯了。
只見他深深地給梅宜年作了一個揖,“山伯拜見山長大人!”低下頭去,讓所有人都看不清此刻他臉上的表情。
眾人本應反應過來,跟他一起拜見山長才對,只是誰的反應都沒有祝英臺的快。
只見她一個箭步,就跨到了梁山伯的身旁,“山伯,你身上還有傷呢!”
梅宜年適時地道,“是啊,好孩子,你不必多禮。”
梁山伯就這么被祝英臺扶了起來,其他學子見狀,也就猶豫著沒有跟著他一起向山長見禮——還是等到更加正式的場合吧。
再說了,山長現在還在調和梁山伯和邱玉嬋之間門的矛盾呢。
被扶起來的梁山伯,臉色頓時變得和豬肝一樣難看,那是又紅又黑啊——大概是鞠躬的時候,一不小心動了氣血吧。
邱玉嬋偷笑著想著,馬文才又好笑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山長!”祝英臺剛開口說了兩個字,邱玉嬋就覺得她要開始顛倒黑白了。
可是梅宜年一個抬手止住了她,祝英臺就只能把話全都憋回去嘍。
邱玉嬋差點又偷笑起來。
梅宜年止住祝英臺以后,就抬首同梁山伯繼續道,“既然這是我們書院的問題,那我們書院就要負起責任來。”
“不是的!”不管梁山伯是真有美德,還是假有道義,他都不可能讓萬松書院來幫他背鍋。不然那些畢業出來的學子們,只要動動手指頭,日后便有得他好過了。
“放心吧,書院可沒有一百兩金給你。”梅宜年先是調侃一句,“只是,你愿不愿意到書院做幫工?只是課后的閑暇時間門,三年以后,這一兩金就算做是你的報酬了。”
“山伯……”梁山伯猶豫道。
邱玉嬋猜他是想說自己不能占書院的便宜。
可是若要論起人(老)美(練)心(如)善(狐),誰能比得過梅山長啊?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可這到底是我們書院的過失,我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彌補的機會。”梅宜年越是這樣說,就越是像在給梁山伯鋪就一個下臺的臺階。
別說那些激動得不能自已的圍觀學子們了,就連祝英臺都瘋狂心動了,她不斷地小聲地勸梁山伯答應下來。
這要換做是以前,她肯定要質問梅宜年,為什么書院有錯,還要山伯來幫工抵學費?
可是現在,祝英臺想:山伯幫書院做事,也好過給邱玉嬋為奴為仆吧?
梅宜年都這么說了,祝英臺也都這么勸了,在場的無數雙眼睛盯著他,梁山伯能怎么辦呢?還不是只能感激動容地應下?
邱玉嬋高興壞了,她這就擺脫這個牛皮糖了?
“山長英明!”她眼神晶亮,絲毫不掩飾自己此刻開心的情緒。
老大都拜了,小弟能落后?
盧鴻遠也屁顛屁顛地給梅宜年作了一個深揖,“山長英明!”
馬文才眸光帶笑,他看著邱玉嬋開心的樣子,心甘情愿地給梅宜年行了一個禮,“山長英明。”
周圍的學子們一看,嚯,怎么又開始行禮了?這回他們可一定不能錯過了!
也齊齊跟著躬身道,“山長英明!”
祝英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臉不服輸地拉起了梁山伯的手,“山伯!我們也來感謝山長!”
彼時,梁山伯的臉色難看,臉上寵溺的笑容都跟著沾染上了幾分陰霾,“嗯。”他勉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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