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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111章


雖然會分開做一些私事,  但是他們兩個之間,其實是沒有秘密的。

        楚峰青問了,魚知樂就答,  “今天我上萬松書院,跟里面的學子打聽了一點事情。”

        說著,他看了楚峰青一眼,  “你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萬松書院那個叫邱玉蟾的學子,  他大概率不會是一個女人哦。”

        “關于這點,”楚峰青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剛剛我已經知道了。”

        “嗯?”魚知樂來了興致,  “這是怎么回事?”

        楚峰青就把剛剛的那段經歷同他分享了。

        也不知道是他的表情太悲憤,  還是他敘事的語氣太搞笑,  抑或是萬花叢中跌一跤的楚東籬真的值得人樂一樂。

        總之,  剛剛才直起腰來的魚魚,  頓時笑得重新趴倒在了躺椅上。

        楚峰青眸光幽幽地看著他,魚知樂抹了抹眼角笑得溢出來了的淚花,  “那你呢?”

        “我?我什么我?”

        魚知樂費勁地直起腰,  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水,“你還喜歡人家嗎?”

        “怎么可能?”楚峰青的反應極大,“他可是男人!這要是個女子,  搶了也就搶了,  可他、他可是個男人!”

        楚峰青反復強調最后一句話,魚知樂自顧自地抹嘴巴,也沒見他怎么看他,可是不用看,魚知樂也能猜出此刻楚峰青臉上可能會有的表情。

        當初楚二爺讓他不要再想的時候,  他不也應得好好的,結果心里反而暗暗地惦記起人家了嗎?

        搶?

        楚家人最是注重親情,同時隨心所欲。

        楚峰青都做好了那要是一個女人,就從他小叔叔手里把人搶過來的準備了,會因為對方轉換了性別,就一聲不響地放棄?

        八成是心情還在震蕩,所以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真正的心思,還得心情平復以后,才能做得了數呢。

        魚知樂索性同他分享起他今日的經歷。

        今天一大清早,魚知樂就上了萬松書院。他想要找一個人,不過卻不大適合大張旗鼓地找。

        所以他就卡在萬松書院下山的小路的路口,隨便找了一棵高昂的大樹,把自己給掛了上去。

        期間,甚至還看見了結伴下山的邱玉嬋和馬文才。

        說實在的,他也真的是很好奇,這位邱姓學子到底是有著怎么樣的本事,才能和眼高于頂的馬大公子交上朋友?

        可惜今日他不是為了探究這些事情來的,魚知樂把目光轉向天空,直到二人笑鬧著路過這棵大樹。

        ——習武之人,對視線可是很敏感的。

        之后,他就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那天,當著萬松書院眾學子的面,還敢把歪心思動到討好敵對書院的學子身上的——齊文斌。

        事情比魚知樂預想中的還想順利,齊文斌同樣是端午不回家的學子之一。

        不過他不回家,不是因為路途遙遠。而是比起那個又破又小的舊房子、那些粗鄙的鄉里人,他還是更愿意留在環境好、同窗家境也好的萬松書院。

        這一次端午,他纏得最久那位學子躲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但是他所在的那個小團體,還有好些人沒有回去——不是每一個剛剛在離家較遠的地方上學的學子,都會覺得想家的。

        比起急沖沖地趕回家過節,他們顯然更想留在山下的小鎮上悠悠閑閑地玩樂。

        齊文斌靠著巴結這個小團體中的其中一人,平日里看著跟這些人混得挺近的。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被這些人接納,能跟那個人在的時候一樣,裝癡賣傻地混過那些集體的消費——比如說大家一起到山下的酒樓吃飯,他是次次都沒有缺席,可是卻從來都沒有結過一次賬。

        這伙人其實早就看齊文斌這個諂媚的家伙不爽了,其實被他巴結上的那個學子臉皮薄、心地軟,他們為了給小伙伴面子,是一次都沒有說過他。

        權當是養了一次會說話的哈巴狗了,就當是看個稀奇,反正他們這伙人也不缺錢。

        可是這一次,小伙伴都回家了,這家伙竟然還敢腆著臉貼上來?真拿他們這伙人當冤大頭了是吧?

        那些人也沒怎么懲治他,只是進了一個有消費門檻的地方消費,并且不打算幫他支付這個門檻費而已。

        沒道理他們出來過個節,還要被人影響心情不是?

        可是此舉,卻狠狠地被齊文斌給記在了心里。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為了銀子、權勢、舒適的生活,他可以將自己貶低到塵埃里。但是在別人那里,他的面子必須要是值錢的。

        只要你有一絲一毫看不起他的舉動,他就會狠狠地記在心里,一方面想方設法地從你身上扣好處,一方面時時刻刻地找機會,想要把你給踩下去。

        魚知樂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的面前的。

        齊文斌不甘心地游走在那些人玩樂的建筑物的后巷中,心里飛快閃過各種可怕的念頭。這些念頭他不一定會付諸實踐,但只是這樣空泛地想一想,也可以勉強地慰藉一下他受傷的內心了。

        因為除此之外,他根本就沒有什么別的、可以用來報復他們的方法了。

        就在齊文斌心里又喪又氣又恨的時候,有一塊金子,突然掉到了他的身前來。

        齊文斌下意識地撲過去把金子收在自己的懷里,然后才警惕地左看右看——沒人?

        魚知樂坐在小巷上方的圍墻上輕笑起來,“這里。”

        齊文斌聞聲抬頭,“是你?”他皺著眉頭。

        那日回去以后,他就打聽過了,跟著松落書院的院長來到萬松書院的兩位學子里面,一位是平州太守家的公子。而另一個呢?就只是一個小小的伴讀而已。

        此時出現在這里的人若是楚峰青,他一定不管不顧地就貼上去了。

        但卻只是魚知樂,沒有高貴的身份,和他走一樣的路子,卻混得比他還好!

        齊文斌又是嫉妒,又是自傲。跟的人是太守之子又怎樣?上的還是松落書院這樣的萬年老二?

        他齊文斌怎么說也是萬松書院的學生,而且他們書院也不是沒有太守之子,不見得就比他差了!

        魚知樂卻沒有要跟他計較的意思,只是指著他藏在懷里的金子,說道,“你剛剛撿到的那錠金子,是我丟下來的。”

        齊文斌握著金子的手先是被嚇得一松——他都看到了!不管這金子是不是他丟的,他都看到了他不管不顧、直撲金子而去的那一幕了。

        僅剩一張薄紙的尊嚴被用力戳破以后,齊文斌握緊手上的金子,破罐子破摔道,“你說這塊金子是你丟的,你有什么證據嗎?”

        “哦,”魚知樂不慌不忙地說:“剛剛閑來無事,我在那塊金子上刻了一尾小魚兒。”

        齊文斌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偷偷探頭看了一眼手上的金子——果然被人三兩筆地刻上了一只丑萌丑萌的小魚兒。

        他的臉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就像是被人隔空掀了一巴掌。

        還沒等他決定好,是要忿忿地金子丟回去,還是順應自己的心意、干脆抱著這錠金子算跑了算了。

        墻頭上的魚知樂,突然扯過自己身邊的錢袋,解開袋口,將錢袋里的金子“嘩啦啦”“嘩啦啦”地往下倒。

        齊文斌看著面前地上少說也有一百兩的黃金,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眼睛都變得直了起來,“你這是什么意思?”

        本該是質問的語氣,卻被他難以抑制的吞咽口水的聲音,搞得有點滑稽。

        魚知樂確實也笑出聲來了,不過他的笑聲中非但沒有嘲笑的意味,反而還顯得有些誘惑和勾人。

        “我想請齊兄幫我一個忙,事成之后,這些金子,就都是你的了。”

        “什么忙?”齊文斌先是迫不及待道,然后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應該這么熱情。

        他勉強把自己的視線從墻角的那堆金子上移開,“我只是一個窮書生,可沒能力幫魚公子什么大忙。”

        “放心吧,”魚知樂可可愛愛地笑了起來,“這個忙,不會比齊公子撿起墻角下的這堆金子更容易了。”

        “等等!”楚峰青突然打斷魚知樂的敘述,“只是用了一百兩金,你就收買到了一個萬松書院的學子?”

        這年頭,哪個學子會為了一百兩金出賣自己的書院和同窗?

        這可不是楚峰青不食人間煙火、不知道一百兩金子的購買力,實在是這家書院不一般。這可是萬松書院啊!它是多少學子的青云梯?

        里面的學子,是外人能用一百兩金就輕松收買到的?

        而且萬松書院這一屆的學子里面,還有一個馬文才。

        杭州地處富庶之地,馬家家大業大,馬太守財大氣粗,他兒子更是散財的一把好手。

        齊文斌只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馬文才,別說是一百兩金了,就是二百兩金,馬文才都能拿出來當傳遞消息的跑腿費給他。

        小魚兒這么做,最后不會人財兩失吧?

        “放心吧,”魚知樂仿佛看穿了他的顧慮,露出了回來以后的第一個舒心的微笑,“我找到的那個家伙,目光短淺、自卑自負,還隱隱仇視他萬松書院的同窗們。

        找上他,他最多把事情辦砸,定然是不會出賣我們的。”

        “你讓他干什么了?”楚峰青斜眼睨他,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家伙。

        魚知樂無辜地擺了擺手,“其實我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想打聽一些消息來著。”

        比如說馬文才在萬松書院的交友情況,跟他們想象中的差別還挺大。

        沒有一大堆塑料同窗跟隨著,反而結交了一個知心好友。

        當然,在齊文斌口中,馬文才和邱玉嬋就是塑料關系,兩個人暗暗較勁,都想越過對方當上書院的老大。

        當魚知樂發現這個人竟然沒有在誆他騙錢、而是真心這么認為的時候,心里有那么一瞬間,其實是覺得自己的銀子花虧了的。

        好在這個廉價的情報機最后還愿意附帶勞力,魚知樂勉勉強強,只能勞動自己來分析過濾他口中的那些信息了。

        以下,是跟他們設想中有所出入的地方。

        萬松書院今年竟然也招攬到了一個劍術高手,還是能打敗他們書院夫子以及馬文才的劍術高手!

        饒是魚知樂對他們書院的“秘密武器”有信心,此時也忍不住在心里打鼓,怎么就這么巧呢?

        馬文才結交了一個知心好友,但是他和其他人的情分卻遠了,別說是塑料關系了,最多也就能維持一個點頭之交。

        這倒有利于他們的第三場比賽。

        而且他的箭術,確實獨步于萬松書院。只要萬松書院這一屆的學子不是個個都是神射手,那他們想出來的針對他們的法子,就還是能起到作用。

        馬術水平不得而知,但萬松書院的馬場到現在都還沒有建好。

        從整體來看,情況還是有利于他們的。

        因為楚峰青,魚知樂還額外向齊文斌打聽了幾句——就他個人來看,學子邱玉嬋有沒有可能是個女人呢?

        彼時,齊文斌看向他的眼神里,那是十二萬分的一言難盡。

        “你別看邱玉蟾長得好看,就覺得他是一個女人了。他要是一個女人,我、我就當場把這堆金子吞到肚子里去!懷疑他,還不如懷疑祝英臺呢!”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可怕的女人?

        女人嘛,不就應該是扭扭捏捏、以夫為天,他們男人說什么,她們女人就做什么的嗎?

        邱玉蟾?怎么可能?

        “然后呢?”即使已經得知了邱玉蟾的性別真相,聽到魚知樂描述那個學子斬釘截鐵的語氣的時候,楚峰青還是忍不住心塞。

        魚知樂聳聳肩,“當時我還不確定他說的這些消息究竟是真是假,”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學子的判斷能力、信息分辨能力真的不是一般二般的差,“所以就讓他回去傳了一個消息。”

        “什么消息?”

        “學子邱玉蟾,是女扮男裝進的書院。”

        不管她是不是,事情鬧大了,書院肯定要想辦法驗證一下。

        到時候,若她真是女扮男裝來的,雖然書院會隱瞞消息,以免自己的聲譽受損,但是他們有齊文斌這個二五仔啊!

        到時候確認了她女子的身份,楚峰青不就是可以想辦法得償所愿了嗎?

        不是也沒關系,能給萬松書院添點麻煩也是好的嘛。

        魚知樂就這么云淡風輕地支使萬松書院的學子鬧了個事,還是跟邱玉嬋和馬文才有舊怨的學子。

        楚峰青忍不住感嘆道,“知樂,你是真的損啊。”

        魚知樂斜了他一眼,“客氣。”

        然后重新倒回躺椅上躺尸——這個鬼天氣,到底為什么會這么熱啊!

        ***

        其他人還不知道,之后的萬松書院,究竟會掀起一場怎樣的風波。

        大家都還沉浸在節日歡快的氣氛里面,唯有邱玉嬋一行人,和其他人的氛圍略微有一些出入。

        周卜易已經緩過勁來,如今正磨刀霍霍向盧鴻遠。

        盧鴻遠知道,自己這是腥沒偷成,還一口氣得罪了身邊最不能得罪的兩個人!

        也就是現在還是在大街上,他們顧惜往日的情誼,還愿意給他留點面子。

        等他們回到書院,你再看看,他們非得捶死他不可!

        盧·罪魁禍首·鴻遠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想要躲過這一劫。

        可惜他腦袋空空,實在是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余光一轉,就看見了街上的酒鋪。

        “啊!”他突然大喊一聲,“過端午,怎么能不喝雄黃酒呢!要不,要不我請大家進去喝一杯?就權當是應景了。”

        都不用別人反對,邱玉嬋就抬首睨了他一眼,“買了回書院喝,我怕你趁我們喝醉,又把我們帶到了什么不該去的地方里去。”

        萬松書院雖然有規定,不準學生酗酒。但只是淺酌幾小杯的話,是不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的。

        逢年過節有喜事的時候,這個條件還可以酌情放寬。

        自己醉了沒關系,只要你不耍酒瘋,準備把書院拆了就行。

        盧鴻遠想要喝酒,邱玉嬋不阻止,但是想要借此逃過一頓暴揍——呵呵。

        “怎么會呢?”盧鴻遠悻悻地說道。

        然后很快又重新打起了鬼主意,不在這里喝酒,等到了山上,他就把他們灌醉!反正都是能逃過一時,就逃過一時嘛。

        盧鴻遠興奮地跑進酒鋪,暗戳戳地跟老板商量,要鋪子里最烈的酒!

        當地的雄黃酒,就是在自釀的白酒或黃酒中加入微量的雄黃,想要最烈的酒,還是可以實現的。

        盧鴻遠生怕一壇老酒醉不倒這些人,一口氣跟老板要了三壇!

        老板生怕他不知道自家釀就的白酒的威力,還特意提醒了盧鴻遠幾句,聽得盧鴻遠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心思。

        老板佩服地送了他三個籮筐,專門用來放酒壇子的,可以背可以抱,一不小心摔了,小概率也不會破。

        邱玉嬋一眼就看出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了,她也不點破,只是自個兒上前幫忙拎起了一壇酒,然后就笑著對盧鴻遠說道,“剩下這兩壇子酒,你自己拎上山,今日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聞言,盧鴻遠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周卜易就噔噔噔地跑了過來。

        他一來就伸手接過了邱玉嬋手上的那壇酒,然后對著盧鴻遠點頭表示自己贊同邱玉嬋的想法,“你要是真的可以獨自把它們給抱上山,那我也不跟你計較了。”

        “不,不是吧。”盧鴻遠欲哭無淚,“不能讓店家幫忙送嗎?”他會付錢的啊!

        “當然可以。”邱玉嬋笑得溫溫柔柔——不過回去以后,你就給我等著吧。

        盧鴻遠聽出了她的潛臺詞,最終還是選擇苦逼兮兮地背起一個籮筐,又把剩下的那一個籮筐抱在手里。

        難得清閑的葛子安憨憨撓頭。

        手里本來就提著東西,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趕到邱玉嬋身邊的馬文才,意味不明地看了殷勤周到的周卜易一眼。

        周卜易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沒有發現馬文才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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