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一開始, 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陳夫子在訓人,唯一清醒的他在努力解(狡)釋(辯),其他人呆的呆、醉的醉。
變故的最初, 大概源自于陳夫子伸手的那一拉。
陳夫子在訓人的時候,盧鴻遠還在耍酒瘋, 他扒拉著孔書易不肯松手。
陳夫子一看就急了, 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他本來想找人把盧鴻遠拉開,可是孔書易一個人明顯拗不過他。葛子安和周卜易又醉得格外有自己的想法, 他根本就使喚不動,只能辛苦自己上了。
他和孔書易一起努力,最后還真就把酒后力大無窮的盧鴻遠給扒拉開了。
然后……噩夢就開始了。
盧鴻遠自孔書易身上脫身以后,就自覺地纏上了離他最近的那個人——沒錯,就是陳夫子。
方才醉酒的時候, 他把孔書易看成自己的娘親, 看成敵對的祝英臺,看成是自己有印象的任何人。
可是纏上陳夫子以后,他唯獨把他看成了和他同桌飲酒的孔書易。
只見盧鴻遠興奮地抄起桌上的酒壇子,一邊喊著“喝!”, 一邊“噸噸噸”地興奮地把它往陳夫子的嘴里懟。
孔書易發誓,自己真的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只這么一小會兒的功夫——陳夫子本就不敵年輕力壯的學子,方才又使了大力氣,幫孔書易擺脫盧鴻遠的控制。這會兒一是無力,二是猝不及防, 還真就被盧鴻遠灌了個正著。
恰巧,周卜易的酒杯不是被他摔了嗎?
沒了酒杯可以盯著看,他默默將視線轉到被盧鴻遠灌酒的陳夫子身上。
葛子安醉了以后,就會變得格外“賢惠”。時不時幫兄弟倒點兒小酒, 時不時為酒桌上的大家整點兒小菜。
——他就是在整菜的時候,被陳夫子給逮住的。
現在屋子里有兩個人都在齊心協力地給陳夫子“喂”酒,賢惠的葛兄弟當然不能落后啦。
于是唯一清醒的孔書易是拉得了這個,攔不住那個;攔住了那一個,又被這一個給鉆了空子。
在這樣的力灌之下,陳夫子能扛得住才怪。
很快,他就跟著醉了。
陳夫子醉了以后,喜歡說小話。
他自覺地抱起一整個酒壇子,從背叛書院的前任武夫子,一路罵到了挖走前任武夫子的松落書院的院長身上。
孔書易被迫聽了不少八卦。
比如說前任武夫子睡前不洗腳。
比如說梅山長跟松落書院的院長之間的淵源。
梅宜年從出生起,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在很多孩子,不論以后美丑如何。反正在出生時,他們就都是皺巴巴的。
梅宜年就不同,他一出生,就是一個玉雪可愛的仙童樣兒。而且越長大就越漂亮,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只美中不足的是,他生來就有不足之癥。雖然家境殷實,珍貴的藥材流水一樣地進了肚,但是也只能保證情況不被惡化。
還有人惋惜,他生得那樣貌美、身體卻弱,比起需頂天立地的男子,倒不如投生成一個女子,后半生還能被人呵護寵愛。
這樣聽似惋惜,實則還是看不起和嘲諷居多的話,終止于梅宜年的天賦顯露。
他三歲識千字,五歲覽百書。八歲的時候,就可以解開經典的數術難題。十二歲跳學高等學堂,十五歲開始科考,一路考進殿試,然后拒絕了皇帝的賜官,回杭州開起了書院。
松落書院的院長武三羊比他大了整十歲,按照大家調侃他的說法,他再早生兩年,都可以生出梅宜年這么大的兒子了。
問題就出在這兩年上。
武三羊本來也是他們那一輩難得一見的天才,誰知道小了他十歲的梅宜年橫空出世,他一下子就從別人家的孩子降級成了自己家的孩子。
父母拿他們做比較,同窗從追捧他變成崇拜梅宜年,后來回母校探望老師,更是慘遭老師在他面前夸獎他早就看不順眼的這個師弟。
是的,他們前后上的是一個高等書院。
到這里為止,武三羊對梅宜年的觀感還僅限于復雜。直到他們同年科考,他一路被梅宜年碾壓!
他看重的為官之路,更是遭其不屑一顧。武三羊那個氣啊!從此就跟梅宜年干上了!
事情到這里為止,武三羊在梅宜年眼中也就是個路人,畢竟看他不順眼、想跟他做對、已經出手跟他對上的人簡直不要太多。
他們真正產生交集,是梅宜年科考結束,準備回去開書院的時候。
彼時,梅宜年的事業線差不多已經定下,家里人覺得他也應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梅宜年沒什么意見,家里人麻溜地給他安排了一場相親。
這個時代的風氣,其實并不支持相親這么時髦的活動。
只是他們這一塊風氣相對比較開放,跟他們相親的那戶人家,又是一戶相對不迂腐、比較疼女兒。
于是兩家人,就約定裝作偶遇的樣子,在茶樓里見上一見。
可惜梅宜年出門的時候——走丟了。
好巧不巧,武三羊也在那家茶樓里。當時他正在和昔日同窗一道,在茶樓里飲茶吟詩。
他這個人,只要不沾上梅宜年,為人也是相當優秀的。
跟梅宜年相親的聞人家的小姑娘一眼就看上他了,巧了,這家伙對人家也是一見傾心。
相親又不是定親,何況不管怎么樣,當日遲到的人都是梅宜年,這樁喜事就這么慘遭夭折。
只武三羊一直對這件事情放心不下,從小到大,他只要一沾上梅宜年,就沒有一件事情是能夠順心如意的。
娉婷現在是傾心于他,等她知道自己錯過的究竟是誰,她會不會后悔?
他本就患得患失,再有梅宜年不明真相、擔心他是為了報復他,才會去結識聞人家的姑娘,事后把人逮住好生試探了一番。
好家伙,這是徹底戳了這家伙的肺管子了,從此防他跟防賊似的。
他的態度微妙,外人豈能看不出來?
再有聞人家和梅家的關系,可比其和武家的關系親近多了,相看一事,更不是一面不透風的圍墻。
于是流言蜚語就產生了:什么梅宜年和武三羊的老婆是舊情人;什么二人青梅竹馬,結果被人橫刀奪愛;什么梅宜年對其念念不忘、是以多年未娶……怎么離譜怎么八卦怎么來。
兩個八卦的中心人物,對此倒是淡定異常,只有說閑話的人犯到他們眼前了,他們才會雷霆震怒、嚴加懲戒。
除此之外,倒是從未見他們有過慌張和心虛。
反倒是武三羊,一顆愛老婆、防梅宜年的心總是定不下來。
他倒是從來都不懷疑自己的老婆,也不在聞人娉婷面前多說什么;唯獨面對梅宜年的時候,總是防他跟防賊似的。
梅宜年不娶妻,他著急;梅宜年收養了一個孩子,他心慌;梅宜年給后來收養的女兒起的名字里帶了一個“婷”字,他都要懷疑他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梅宜年從來沒有被人在這方面防備過,一時之間,倒是真對這家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加上這家人吧,聞人娉婷還真是他幼時的舊相識,可她其實比他大三歲,小時候他是拿人家當姐姐處的。
后來不成親,純粹是他沒遇到合意的人,再加上他的身體和各種毛病,索性就不在這方面多費功夫、免得耽誤人家了。
武三羊草木皆兵地防備著他,聞人娉婷想糾正都糾正不過來,偏偏這兩個人生的兒子,對他倒是一見如故。
梅宜年真的很難不對他們感到印象深刻,是以書院武夫子被挖的時候,自覺大家都已經是老熟人了的梅宜年也沒給武三羊留情面,直接把他迷茫的兒子從軍營里挖了出來。
孔書易吃瓜吃得是又痛苦又快樂,其實他對這些八卦還挺感興趣的,可是陳夫子是被他們灌醉了以后,才把這些陳年舊事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地倒出來的啊!
事后他真的不會找他們算賬嗎?
更糟糕的是,他們的門前窗外,不知從何時起,竟然聚起了一大幫萬松書院的學子們!
——怎么回事?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哪里有瓜吃,哪里就少不了他們?
偏偏剛剛還鬧騰著的盧、周、葛三人,從陳夫子說八卦開始,就再也不鬧騰了。
一個個的,捧著他們那張一點兒也不天真、一點兒也不可愛的醉酒臉,齊齊地蹲在地上,聽起了八卦。
恍惚之間,孔書易還以為剛剛的那場折騰,是他們在演他呢!
直到陳夫子說完了八卦,那群魔鬼!竟然又開始鬧騰起來!
盧鴻遠和周卜易、葛子安三個人玩起了過家家,陳夫子幻想自己是一只缺水的青蛙,死活都要趴在桌子上劃水。
剛剛那群跟他一起聽八卦的學子們呢?他們竟然跑了!
孔書易好不容易等他們把自己折騰累了,自己也忍不住心累地坐在臺階上嘆起氣來。
——好家伙!
邱玉嬋完全沒想到,他們這一個下午竟然過得這么精彩!咳咳……雖然不如她跟文才兄勁爆也就是了。
但是,“陳夫子醒來以后,不會找你們的麻煩吧?”
聞言,剛剛還心累的孔書易,露出了跟醉酒以后的她一樣的惡魔笑,“怎么會呢?大家不過是在端午佳節的時候,有分寸地慶祝了一下,夫子怎么會怪罪我們呢?”
八卦都是陳夫子自己要說的!他們可都是被迫聽的!為了不被山長怪罪,這肯定得是一場“有分寸”的慶祝啊。
邱玉嬋跟著反應過來,她給孔書易豎起一個大拇指——不愧是你啊,書易兄!輕易就能想到她醉酒時才會有的惡魔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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