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個時辰后, 雙方人馬于起點處匯合。
秋天的獵物,大多膘肥肉多,數量也多。但是要想在一個時辰、固定范圍內, 供兩隊學子打夠二百只的獵物, 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除了獵殺獵物以外,如何找到更多的獵物, 也是兩院領隊需要頭疼和操勞的問題之一。
對此,松落書院和萬松書院的小隊隊長們各出其法, 采用圍獵、追獵等多種方式來爭取更多的獵物。
期間,萬松書院的兩隊三人小隊還幾次三番地撞見了松落書院的兩隊四人小隊。
他們特意派出兩名學子, 就是為了干擾他們的狩獵進程。
兩位學子每在萬松書院的隊伍里混得的一點分, 都是松落書院最后能夠多出一分的勝算。
誰知道干擾無用不說,蹭分更是想都不用想, 他們簡直是白白送了兩個隊員出去!賽程的后半段,楚峰青索性將屢次撞見的兩名學子聚集在了一起,讓他們單獨出去幫忙捕獵,能真正地幫上一點兒忙是一點兒。
離比賽結束還有最后一刻鐘的時候, 兩院學子應到起點處匯合。
松落書院十人到齊,萬松書院仍有四人未至。
楚峰青也不擔心他們四個多耽誤一會兒, 就能捕捉到更多的獵物了。耽誤了比賽的時間,使得手上獵物的分值大打折扣, 這才得不償失呢。
松落書院的人先到齊, 就先來清點松落書院狩獵到的獵物。
場上沒有大型動物, 只有山雞野兔之類的小型動物。一只十分, 若是超時, 所有獵物一律按照五分計算, 愈往后則分值愈低。超時一刻鐘以上, 手上的獵物一概不計分。
松落書院的學子全員到齊,他們手上的獵物自然可以按照滿分計算。
一隊十六只,二隊二十三只,后來參與打獵的那兩名學子,也合作獵到了三只動物。
今年的狩獵比賽,倒是沒有發生兩名不同書院的學子,同時獵到一只獵物的戲劇性場面。
所以松落書院,共計得分四百二十分。
然后是萬松書院在的兩隊學子,一隊十三只,二隊十五只。
看似不敵松落書院的兩支隊伍,可是他們這兩只小隊,只是三人小隊。只要他們的四人小隊發揮正常,獵到了松落書院一隊那么多的獵物,這場比賽,他們都是穩贏。
是以邱玉嬋和馬文才很是放松,他們騎在馬上閑聊,誰知道楚峰青竟然比他們兩個還要放松。
“你們萬松書院未免太過自大,真以為光是憑借著你們兩個,就能贏得了我們了嗎?竟然賽前臨陣換下正式隊員,派備選隊員上場‘練兵’?”他騎馬走近他們,用這兩個人聽得到,但場上的其他人卻聽不太清的語調同他們說話。
“練兵”是他們那里看不起對手的一種委婉說法,當你覺得你必然可以贏得三場比賽中兩場比賽的勝利時,就可以派本隊的備選隊員上陣。
一來表示一下自己對對手的輕視,二來讓實力不夠,一般情況下上不了競技場的備選隊員見見世面、松松筋骨。
邱玉嬋和馬文才聞言,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你說你連盧鴻遠是備選隊員的消息都打聽到了,怎么就打聽不出跟他同隊的周卜易的實力呢?
就算你不識盧鴻遠這一“秘密武器”的作用,也不應該這么看不起他們萬松書院的四人小隊吧?
邱玉嬋和馬文才也不明白,這家伙到底是過于自信呢?還是想在結果出來以前,跟他們放放狠話、搞搞他們的心態?
因為一刻鐘的時間轉瞬即逝,萬松書院的四人小隊,簡直是卡著最后的時間線來的。
他們騎馬踏過比賽的紅線,一路來到同隊的隊員面前,不等他們將獵物取出來,香爐里象征著最后的時間線的線香便燃盡了。
雖然只要帶著獵物走過紅線就不算他們遲到,可是由此可見,他們這些人究竟將時間線卡得有多死。
邱玉嬋無可無不可地覷了一眼盧鴻遠得意洋洋的樣子,決定事后向周卜易打聽一下。
他們來得這么晚,究竟有沒有盧鴻遠想要卡著時間壓軸出場的因素在,如果有的話——雖然她倒是不怎么擔心,畢竟有周卜易在,只要不是出了事,他就不會因小失大,耽誤了比賽結束的時間。
但是不是人人都似她一般了解這些人的——如果今天真是盧鴻遠卡了時間,先讓他好好享受一把壓軸出場的風光,然后再在事后把人揍上一頓好了——沒得惹得大家伙都在這里,為他們的最終成績感到擔驚受怕的。
周卜易一行人騎著馬出來的時候,手里都提著幾只獵物,隊員每人手里三只,隊長手中四只。
從他們踏過紅線開始,楚峰青的目光就在他們手上和身下騎著的馬上來回掃了幾遍。
待到確認了他們手中的獵物加起來只有十三之數的時候,他差點沒忍住高興的情緒,當場失態地笑出聲來。
他們松落書院的兩隊四人小隊皆是精英小隊,獵到二十三只獵物的他們那隊,更是安排進了一個奇人。
那人出身于口技世家,其人與其父皆善口技。
只是他們擅長的不是模仿難以形容的風聲、雨聲,也不是制造在外人聽來神乎其神的重音疊浪,而是模仿小動物的叫聲,例如山雞田鼠。
其神異之處,甚至能夠在山間“呼朋引伴”。
所以馬文才和邱玉嬋的成績出了以后,他雖然做不到半點也不擔心,但心下總算是穩了許多。
他們的四人小隊之所以能獵殺到這么多的動物,是因為他們的隊員盡皆精英。
又不是數十人的圍獵隊伍,沒有箭術上的本事和馬上的功夫,這兩個人當真以為,他們的四人小隊就能穩穩地達到他們的水平?
別是到頭來,連他們自家的三人小隊都比不過吧?
事實果真亦是如此,而且十三只!竟然剛好是一十三只!簡直是天意注定!
別說是楚峰青了,就是場上的其他人,都覺得這是天意弄人。差距多點少點都好,怎么正好就是一只獵物呢?
萬松書院的學子們,一會兒還不得哭昏過去啊?
只是還沒等到松落書院的學子們高興、其它書院的人扼腕、萬松書院的學子們悔恨,清點獵物的裁判上前準備拖走獵物的時候,周卜易突然就來了一句,“等等!
他剛一止住裁判的行動,盧鴻遠就迫不及待地解下了自己的箭簍子,他“啪嗒啪嗒”地往外一倒,竟然又倒出一只山雞和一只野兔來!
“這還有呢!”盧鴻遠的表情是十足的快樂!
今天!他壓軸出場、扮豬吃老虎的愿望!終于得到了滿足!
反倒是萬松書院的其他學子們,動作有些說不出來的磨蹭。但這畢竟是早晚的事,他們一狠心、一咬牙,也跟著解下了自己的箭簍子,然后亦跟著“啪嗒啪嗒”地往外倒獵物。
他們這么一倒,眾人才發現,盧鴻遠的箭簍子里的獵物,竟然還是最少的!
其他人的箭簍子里,大多都是三只。還要一個人才,背上背著的是個頭相對較小的田鼠,他“嘩啦啦”地往外一倒,竟然倒出了五只獵物來!
“這……”這場面,裁判看了都無語。
松落書院的學子們更是激動,“他們這是作弊了吧!”
其實他們心里清楚,兩院學子在進入賽場之前,是會有專人來檢查他們的馬匹和裝備的。
想在身上裝點暗器,用弓箭以外的工具獵殺獵物——可能。
可是想要渾水摸魚,將獵物裝進箭簍子里帶進獵場,這定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勝利就在眼前,萬松書院的學子們卻突然從自己的箭簍子里倒出了這么多的獵物,一下子就將戰局逆轉。
他們心有不甘,所以忍不住惡意揣測罷了。
偏偏盧鴻遠這個時候還“小人得志”起來,“作弊?什么作弊?我們是偷偷帶獵物進了賽場?還是命人越過獵場周圍的守備,讓他們偷偷給我們運送獵物了?
你說我們作弊,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別是輸不起,所以就在眾人面前隨意地給我們扣了一頂大帽子,想要污蔑我們吧?”
“你!”
他這神態和語氣,真是佛看了、佛聽了,都會覺得心里冒火。
眼看著松落書院的學子們就要按捺不住,卻是一直游離在外的盛開陽將人給攔下的,“對不起,是我們書院的人一時激動,失言了。我在這里代他向你道歉!
“你們書院的人是沒長眼吶,還是沒長嘴啊?要你代他道歉?”
盛開陽也不惱,只是策馬退到一邊不說話了。
最后還是楚峰青,勒令這位學子把歉給道了。
只是他委實是想不通,萬松書院這四位學子,是怎么打到連手里帶箭簍子里一共二十六只獵物的?
竟然比他們隊的二十三只還夸張!
顯然白云書院的院長也很是好奇這個問題,“今天這場比賽,竟然有兩隊學子都打到了二十只以上的獵物。這可是我們這些東道主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不知老朽是不是可以探聽一下,你們兩家書院的秘密武器?”
“院長客氣了。”楚峰青笑得實在難看。
他們書院非但輸了這最后一場比賽,甚至還輸了萬松書院整整十二只獵物!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再加上第一場比賽,他們書院替萬松書院捧出的那位劍神;第二場比賽,他們書院至今仍未洗清的嫌棄。
他們辛辛苦苦地策劃了這場友誼賽,最后竟是全為了萬松書院做嫁衣!
只是事已至此,他非但不能流露出半分不滿,還得表現出自己的風度和不以為意。要讓外人知道,不是他們松落書院的學子不行,只是他們萬松書院的第一的名頭確實是名副其實。
一來不能墮了他們書院的名聲,二來是不能讓其他書院起了心思,以為自己可以通過挑戰萬松書院,來力壓杭州的老牌書院和發展勢頭強勁的松落書院。
這真真是被人打落了門牙,還要活血吞吶!
不過楚峰青確也懷疑萬松書院最后的成績,他先是向白云書院的院長介紹了他們隊伍里、那名擅長口技的學子,然后就把目光轉到了萬松書院的隊伍中。
這可大大地滿足了盧鴻遠的虛榮心啦!
只見他口若懸河,把自己本就不凡的本事夸得是神乎其神。
不提其他人聽了他這話以后是怎樣的反應,起碼松落書院的學子們,是覺得自己就像是吞了好幾只蒼蠅一樣!
他們自是明白,萬松書院的人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佳績,背后怕是離不開一些特殊的本事。
這次他們輸歸輸了,能打聽出對方的秘密武器,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兒。
結果!誰能告訴他們!為什么對方的秘密武器會是這么一個“關系戶”!
據說他的騎射水平只能讓他勉強混進備選的隊伍中,要不是因為邱玉嬋和馬文才的關系,他連上場的希望都沒有!
好了,現在他們知道,這只是一個流言了。人家能上賽場,是因為其特殊的作用。
但是這么一想,反而更氣了。
就算他能上場,是跟他的特殊本領有關。可是剛剛,他的“小人得志”不是假的吧?他的“得理不饒人”不是假的吧?
為什么打敗他們書院的關鍵,偏偏應在了這樣的人的身上!
還有他的技能,或多或少,跟他們隊伍里面的那位奇人的本事,其實是有一些重合的。然后他們的隊伍,無論是獵物的總數,還是單隊的最高獵物數,竟然都比不上人家!這可是妥妥的打臉。
一時之間,松落書院的學子們的臉上的表情,簡直是如喪考妣!
就連本來以為自己能繃住的楚峰青,都在聽說了對方制勝的關鍵是那名叫盧鴻遠的學子以后,忍不住流露出了幾欲嘔血的表情。
怎會如此!哪怕是邱玉嬋和馬文才呢?是他們任何一個都好啊!
不論他如何懊悔,他們書院和萬松書院所舉行的第一場友誼賽都就此結束了。
談論松落書院的,是各個書院都有。
有人說他們這一屆實力不差,就是運氣不好;有人說他們實力可以,但是人品好像不行;還有知道的不那么詳細的,就只知道他們敗在了萬松書院手里,萬松書院不愧是第一書院!
就如同他們先前料想的那樣,大家只會記住贏家。
萬松書院的聲名,再一次空前地傳播了出去。
梅宜年一開始倒是看熱鬧看得挺開心的,他還看出了邱玉嬋的劍法,快攻的時候,倒是有一些他的影子。
梅宜年身體不好,卻不是不能用劍的那種身體不好。
而是正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才要在自己支撐不住以前,將所有敵人都打敗。
他的第一個孩子,就是這樣被他從亂民堆里救出來的。
好好的一個孩子,是被那伙兒惡人當人牲養大的。像他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他們之中,只有最聽話的那個,才可以最久地活下去。
所以梅宜年最初收養梅文軒的時候,梅文軒對他親近依賴的同時,不乏深深的服從和敬畏。
可惜當時的梅宜年也是第一次養孩子,沒能第一次時間糾正過他的思想觀念。最后開始正確教養的時候,難免還是給這孩子留下了一些后遺癥。
梅宜年在看到邱玉嬋的劍法時,就知道梅文軒第一次見邱玉嬋舞劍時,恐怕心情不會平靜。
但隨著楚峰青對邱玉嬋挑戰的次數的增加,邱玉嬋展現出的劍法愈多,梅宜年就知道,他們倆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這樣也好,這樣一來,回去以后,他就不同操心孩子的心理問題了。
除去劍法比賽,第二場馬術比賽雖然出了一點波折,但是同為迷弟的武開泰卻一點兒要麻煩到他的意思都沒有。
幾乎就是等事情解決了以后,他才來跟他匯報了一下。
咸魚美人一點兒不覺得自己不被尊重,只覺得這個武夫子是真的值得自己出門去請一趟的。
然后就是許茂松堪稱藝術性的表演、第三場團體賽中盧鴻遠奇奇怪怪但也令人大開眼界的技能……梅宜年看戲看得是不亦樂乎。
直到他們萬松書院第一書院的名聲再一次傳了出去,不僅僅是那些已經畢業出去的優秀學子,還有尚在書院里的“劍神”,馬術比賽中翩若驚鴻的馬術大師,擁有神奇技能的神奇學生……
梅宜年的應酬突然就多了起來,各種活動請帖雪花一樣地遞到了他的手里,還有各種拜帖、參觀帖……
可惜就算他們都出來了,萬松書院也不能不留人,他的解決事情小能手——孩子一號、孩子二號,都還在留在萬松書院里呢。
武開泰……武開泰被他慘敗的親爹拖回去教訓了,目測要重陽以后才能回來。
等等,重陽!
被煩擾夠了的美人山長靈機一動,請贏了比賽的萬松書院的學子們登高游玩去了!
本來贏了比賽,就馬上重新把人關回去讀書就挺不近人情的。
這樣可好了,九九重陽節近在眼前。請學子們登高玩樂,就當是給他們的獎勵好了。
對于這個提議,萬松書院的學子們都挺心動的。
還是那句話,登山他們登過,但他們幾時被師長邀請請客登山過?
何況這次登高還那么有紀念意義!這可是他們帶領萬松書院揚名后的第一次集體活動誒!
于是大家都還挺開心的,只除了邱玉嬋和馬文才。
梅文軒、梅儀婷甚至是武開泰,他們三個人全都不在。身為學子之中,與美人山長最為親近的學生,邱玉嬋需要苦逼地犧牲自己的娛樂時間,防止他們登高的時候,把他們同樣是名聲正盛的山長給搞丟了。
白天,邱玉嬋多跟梅宜年待在一塊兒;晚上,知道了她和祝英臺身份的梅宜年,雖然不至于逼她們住在一起吧,但是他財大氣粗,在外游玩的時候,供大家一人一房還是沒有問題的。
為了方便照顧,邱玉嬋的房間離梅宜年還挺近。
別看梅宜年身體弱,但是他的武功可不差,馬文才根本就不敢摸到他的房間附近,來偷香竊玉。
于是好不容易到外面玩了一趟,他們的距離反而變得比比賽的時候還要遙遠了。
馬文才知道梅宜年是長輩、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是隨著跟邱玉嬋的距離漸遠,和梅宜年經常展現出的好似天然黑的性格和說話方式,馬文才還是經常在這趟旅途中被他氣得跳腳!
好在賽后的時間離重陽很近,附近又多了不少認出梅宜年的身份、或者是打聽到梅宜年的行蹤以后“偶遇”的人,他們在外游玩了三天以后,就啟程回了萬松書院。
回書院的過程中,邱玉嬋還是一路都被美人山長纏著。
其他學子羨慕邱玉嬋能夠得到山長的愛重,馬文才卻被氣得直磨牙。
好在在他們抵達了萬松書院的山門口以后,書院那兩個屬性或嚴重或輕微的父控,就出來把他們的爹爹給接走了。
馬文才還沒來得及松了口氣,就發現梅文軒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對他的山長爹爹噓寒問暖,反而是接到人以后,就幸災樂禍地一回頭。
先是對著眾人道,“你們比賽勝利的時候,我和儀婷都已經知道了。我們也跟陳夫子商量過了,下午不上課,晚上廚房加餐,今天就算是給你們的慶祝了。”
說罷,不等眾人歡呼,他就假裝不經意一般地轉向馬文才,“對了,馬大公子,你的未婚妻也到了。雖然我們書院一向是不接待這些學生家屬的,但是馬太守特意寫信過來交代過,你也算是這次比賽的大功臣,今年我們就勉強為你破例一次好了。
不過今年過年以前,你可一定要讓你未婚妻的家里人把她給接回去啊。還有明年,明年就不能再來了哦!
萬松書院的其他學子們的眼珠子都要被這爆瓜刺激得綠了!
他們先是看看梅文軒,再去看看馬文才,復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在邱玉嬋的周邊三百六十度地轉!
刺激!太刺激了!
他們還以為只有劍神一個人是男女通吃,原來文才兄早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了么!竟然連未婚妻都有了!
真是太刺激了!接下來他們還要怎么玩兒?
是一人帶著一個姑娘碰面,還是風流倜儻的邱兄會跟新來的姑娘上演爭風吃醋的畫面?
就在他們自由暢想的時候,馬文才卻已暴怒道,“一派胡言,我哪來的未婚妻?”
這次梅文軒聰明地沒有上來就和他爭鋒相對,馬文才望著邱玉嬋一走神的功夫,他就給他禿嚕出一個未婚妻來了。
要不是他后來提到了馬太守,馬文才還反應不過來他說的人就是自己——書院里又不止有他一個姓馬的,反正他又沒有什么未婚妻。
等他反應過來,這件事情可能是他爹搞的鬼以后,梅文軒已經在人前把消息都禿嚕完了。
馬文才只能咬牙否認這件事情,什么未婚妻?這本來就是莫須有的事情嘛!
他生氣,梅文軒又何嘗不生氣?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啊,不是,是他是知道邱玉嬋的身份的。身為她的師兄兼師父,他有責任保護她不被那些壞男人哄騙。
這個馬文才,平日里和他斗得倒是如火如荼。他一個錯眼,他就要占他寶貝師妹兼寶貝徒弟的便宜。
本來嘛,他也就是默認他們兩個要在一起了。
只是現在,其中一個身份不明的,兩個人的年紀都還挺小的、現在還是在書院里呢!他也就跟在他們兩個身邊多照看一二了,免得他們兩個年少氣盛的,做錯什么事情來。
結果可倒好,他本來就是一百八十個不樂意,馬文才這邊竟然還敢給他搞出一個未婚妻來!
別說他不知情啊!就算他不知情,他能有邱玉嬋無辜?
天天在別人的家長、不是、是師父面前晃悠,他這么有決心,他倒是先回去把他親爹給搞定了啊!
現在在這里兇他又有什么用!
梅文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這姑娘可是馬太守親自送上山來的,現在還在萬松書院里邊住著呢。你說你沒有未婚妻?哼!”
居然還是馬太守親自送上山來的?
馬文才生生地給自己的親爹氣笑了,“師兄你有所不知,我娘還在世的時候,我爹就喜歡尋花問柳。
別看他如今官至太守,但是他在這方面要多不著調,就有多不著調。
什么未婚妻?我看他是耍花頭耍得過了火,都玩到自己兒子頭上和書院里來了!
麻煩您在這里等著,我現在就找那女人出來當面對峙!等把事情搞清楚以后,我立刻就送她下山!”
這下別說是那些吃瓜群眾,就連跟他做對日久的梅文軒都經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兒子做得狠!
你一言不合為我定下未婚妻?
我不但不承認這門婚事,還要把鍋燒上一層鍋爐灰,然后再扣回你的頭上!
馬文才說走就走,在場眾人甚至沒能在第一時間內反應過來。
最后還是先做出不滿發言的梅文軒,這會兒又第一個跳了腳,“邱玉嬋,你還不趕快跟過去阻止他!”
不是他禍水東引啊!這小子要是當真發了瘋,他們這里,除了邱玉嬋以外,還有誰能治得住他?
“哦!鼻裼駤染吐肱牡貞恕
實在是不能怪她反應不過來,這又是未婚妻,又是馬太守,又是馬太守耍的花頭的……這會兒平日里跟馬文才掐得最厲害的梅師兄,竟然還主動發話讓她去阻止他了?
邱玉嬋一邊心道稀奇,一邊馬不停蹄地去了。
眾學子一看——哦豁,這驚天大瓜,竟然當場就要發生在我身邊了?
他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吃上第一口新鮮的瓜!
就有反應快的學子嘴皮子禿嚕道,“我也去幫忙!”
梅文軒反應極快地將人扯住了,“你少給我添亂!”
然后他身邊瞬間跑過無數學子,“梅師兄,我們也去幫忙!”
反應最快的學子:“……”【無辜.jpg】
反應極快的梅文軒:“……算了,你走吧!狈凑星裼駤仍,這些人應該也不至于會被遷怒。
倒是馬文才,他不會當真喜歡男子吧?怎么對待起小姑娘來,沒有一絲愛護憐惜之心的?
把人家姑娘連帶著他爹一起罵了也就算了,竟然還要把她扯到人前來對峙,一會兒還要把人趕下山去?
馬文才沒有那姑娘住所的具體位置,但是馬太守上回上山來,他知道萬松書院的待客之所大概是在哪個方位。
他一路上怒氣沖沖地趕了過去,邱玉嬋是奔著救急的心情,才堪堪同時和他一起趕到那附近。
“文才兄!”
恰好馬文才不知道那姑娘具體是住在哪間房,在拱門處猶豫了一會兒的功夫,就會邱玉嬋叫住了。
剛剛他想到親爹的惡心舉止,心中只覺憤怒。可是這會兒見了邱玉嬋,一股委屈的心緒卻不經涌上心頭。
他一邊平復憤怒地急速喘息著,一邊委屈地紅了眼眶,“我真的沒有什么未婚妻!
邱玉嬋本來也沒覺得生氣,最多就是跟馬文才一樣惡心他爹的行為,這會兒更是覺得心疼,“我知道!
不等兩人再在豎立在待客區域前的拱門前說些什么,拱門直通的一條石子路上,一個容貌秀美的青衣姑娘突然就溫溫柔柔地出聲道,“崔公子?”
在場的兩個人里面,可沒有什么崔公子。于是邱玉嬋和馬文才,都無可無不可地望向了出聲處。
只是這么一眼過去,邱玉嬋頓時震驚道,“翠翠?翠翠姑娘!”
馬文才心里那憤怒中夾雜著絲絲委屈的情緒都還沒完全平復呢,這會兒就又被刺激到了,“怎么?難道你爹也給你送了一個未婚妻來!”
萬松書院的眾學子們,就是在這個時候陸陸續續地趕過來的。一來,就又讓他們吃到了一個驚天大瓜!
怎么了?最近是有什么比賽贏了就送未婚妻的特別活動嗎?他們的爹呢!怎么沒見也給他們往山上送來一個未婚妻來?
眾人暗戳戳地打量馬文才口中的邱玉嬋的未婚妻——嚯,看這年紀,可能也就只比梅姑娘大上一點兒?
這姑娘容貌水靈、看著卻溫溫柔柔的、賊有氣質!
該說不說,玉蟾兄的艷福是真的不淺啊!
崔翠翠方才就在拱門后不遠的亭子里撫琴,一曲方歇,她卻仿佛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雖然崔翠翠心覺在此處聽到這個聲音,是十分不可能的事情?墒撬e著也是閑著,索性就出來看看了。
誰知道這么一看,還真讓她看到了一個“不可能”出現在此處的人。
好在馬太守看中她,未嘗沒有看上她知情識趣的性格的成分在。崔翠翠沒有貿然道出自己心中想的那個名字,只是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崔公子?”
邱玉嬋一開始并沒有認出這個人是誰,比起單個的形象,她倒是對她熟悉的眉眼感覺更加深刻。
該說不說,這個姑娘的眉眼之間,長得還有幾分熟悉,像她娘。
于是電光火石之間,邱玉嬋就想起來了,可不是像她娘嗎?這姑娘不就是她娘那邊的親戚嗎!
她記得她外祖母去年過壽的時候,她們倆好像還在清河崔家那邊見過。叫什么來著?是不是叫,“翠翠?”
“果然是你呀,”崔翠翠十分驚喜,“在里面我好像就聽到了您的聲音,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呢。好在我最后——還是走出來看了看。”
相較于邱玉嬋對她的印象單薄,崔翠翠對邱玉嬋的印象,卻是極為深刻。
這位玉嬋姑娘,離主家那邊的關系很近,F在她們崔家當家做主的這一位,便是她的親舅舅。
家世尊貴不說,更是生就一副花容月貌。
崔翠翠一只都十分羨慕她,身份的尊貴、家人的寵愛、容貌的艷絕……但凡她能擁有她所擁有的其中一樣,她都不需要像今天這樣過得辛苦。
但是邱玉嬋身上最討崔翠翠喜歡的一點,果然還是她的性格。
邱玉嬋是一個很隨性的人,她時不時就會在崔家出現,有時候身著女裝,有時候頂著男兒的身份。
崔家的人都知道她的底細,但是因為她的幾個哥哥寵著,所以每一次她以男兒的身份出現在崔家的時候,周圍的人也會配合地將她當成是崔家的小公子。
崔翠翠一直都不討厭這位備受寵愛的姑娘,只是有時候,可能會有一點兒羨慕。好吧,其實再早一些的時候,可能還有有些嫉妒。
很多女孩子之間,至少崔翠翠能接觸到的很多女孩子之間,總是少不了扯頭花的事情的發生。
這種事情,但凡是被這位邱姓、卻是在她們崔家備受寵愛的“小小姐”撞見了,她總是會明火執仗地表達自己對于這種事情的不喜歡。
于是,至少在她能看得到的范圍內,家底被那個沒用的父親敗得差不多的、總是要算著時間、算著布料做新衣服的崔翠翠就不會被那些姑娘們嘲笑。
崔翠翠有時候會覺得這位大小姐挺天真的,難道她真以為只要她不喜歡,這種事情就不會存在了嗎?
大家不過是礙于她受到的寵愛,所以將“戰場”轉移到了其它地方罷了。
直到有一天,她爹賭紅了眼,竟然膽大包天到把她給賭輸了出去!
按理來說,她們這些大家族,彼此之間都要相互幫扶,沒得看著同為崔氏的姑娘,被賣到那種腌臜的地方去。
可是她們這一支,跟崔家主家的關系,早就薄弱到只剩下這個姓氏了。
就連參加那些宴會的資格,都是她舔著臉討好其她姑娘們換來的。
他們住在主家附近,靠著祖上的一點兒薄產、母親的辛苦支撐,偷偷地攀扯著跟崔家的關系,想要為自己謀一個好出路,想要借此支起一張虛假的虎皮不被人欺負。
可是這一切,全都被那個該死的男人給毀了!
崔翠翠恨意滔天,恨不得死了干凈!更恨不得在死前弄死那個男人!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崔家的“小公子”從天而降。
她打倒了欺負她的那些人。
她說崔家同氣連枝,她見不得她一個小姑娘被人欺負。
她幫忙贏回了她爹欠下的那些銀子,拿著她爹按下手印的那張賣身契,偷偷對她說:“這樣不行啊,我幫得了你一時,幫不了你一世。不然這樣,我好人做到底,再幫你把你爹的腿給打斷吧?”
崔翠翠也悄悄地回答道,“那就麻煩崔公子了,不夠兩條腿不夠,能麻煩您幫我把我爹的手也給打斷嗎?
我娘她還挺會做生意的,您為我們贏回來的這些本錢,足夠我們照顧好四肢殘廢的我阿爹了。”
那小公子就笑了起來,她笑得可真好看吶,“好啊!
崔翠翠的日子漸漸地變得好過了起來。
她不僅可以定時擁有新衣服,甚至還可以打上一兩件時新的首飾。
她本來就擅長交際,有了銀子,那些姑娘們就是帶她出去,也不會失了面子。
去歲主家母親的那場生辰宴,她也跟著去了。
這次的生辰宴,來得是崔家的小小姐,她就端坐在老人家的身邊,把老人家逗得開開心心的。
目光只偶爾會掃過她們這些客人中,偶爾——還會沖著她們笑一笑。
今年,杭州的太守突然來到了她們清河郡。
他曾經娶過他們崔氏的一個姑娘回家,這次來,據說是想要再跟他們崔家結一次兩姓之好——為他兒子聘個姑娘回去。
然后挑來挑去,挑中了她。
崔翠翠其實挺訝異的,畢竟她家世不好、父親雖然在世、但是形如一個廢人、長得雖然還行、但也不是什么絕美妖姬……直到馬太守跟她坦言,他兒子喜歡男人,聘她回家,一來是希望他兒子收心。
若是實在收不了心,那能給他們馬家留下一個后代,那他在九泉之下,也有顏面去見他馬家的列祖列宗了。
崔翠翠就明白過來了,這位馬太守真正看上的就是她的家世低、跟主家的關系遠。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么他明明想要的只是一個好拿捏的姑娘,卻還是要找到她們清河崔氏來呢?
不過這也不是很重要就是了,正好她未來的丈夫心里邊有個男人,她的心里邊呢,同樣也有個“男人”。
他們這就算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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