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的眼睛痊愈需要一個療程，孔靈搗了黑乎乎的草藥，敷在他眼睛上，用白色的繃帶纏住，原先就看上去很文弱的青柳增添了一分病態的美。

        小寒忠心耿耿服侍著青柳，白天帶他曬太陽，晚上陪他曬月亮，專業狗腿得令孔靈都不忍直視。

        因為小寒一直用著他的臉。

        青柳最后一次換藥，我放了寒假，本來是要回家的，不過又下大雪了。

        今年的冬天，來得太早，太漫長。

        和媽媽通完電話，我就去廚房煮餃子，孔靈替我賠了家具，這筆錢小寒說會欠著，他現在給孔靈打下手，抓了不少作惡多端的小妖。

        今天是青柳去孔靈家換藥的日子，他的繃帶很快就能拆下來了，我很期待青柳的眼睛，會不會是翠柳一樣的碧綠呢？

        餃子剛好，我家的大門就被敲響，從貓眼看出去，是大川。

        “怎么了？”我打開門問。

        大川氣喘吁吁道：“救、救命啊！妖、妖怪啊！”說完就暈倒了。

        我把大川送上救護車，又打電話給孔靈，接電話的卻是青柳：“他去洗手了。”

        青柳把手機交給孔靈，我告訴他：“大川好像遇到妖怪了，救護車剛把他接走。”

        孔靈一點都不急，“哦，我有空去看他，我讓小寒來接你，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收了線，我穿上外套和鞋子，小寒就到了。

        孔靈請一個畫畫水準一流的朋友畫了一幅畫像，絕對原創正版，于是小寒有了屬于自己的臉，很帥氣的小伙子，但是個子不高，和我差不多，還是個青澀的少年。

        小寒還小，等他成年了，我可能已經輪回幾世了。

        小寒背著我躥上高樓大廈，在白雪的掩蓋下，沒人看到他的空中飛人表演。

        孔靈開門看到我……手上的便當盒，問：“這是什么？”

        我回答：“餃子。”自顧自往里走，我看到沙發上的青柳，問他：“青柳要吃餃子嗎？”

        青柳說：“以前采采也給我包過餃子。”

        孔靈如臨大敵地把便當盒搶走，強調：“這我媳婦兒！”

        青柳沒說話，抬手摸著自己眼前的繃帶。

        小寒跑過去坐青柳邊上，噓寒問暖。

        孔靈吃完餃子把便當盒隨手一放，拍拍肚皮感慨：“清淺包的餃子就是好吃。”

        我咳了下：“那是超市買的速凍餃子。”

        孔靈橫躺在沙發上：“還是你煮的面好吃。”

        “只有你說好吃。”我煮面的水平一點都不高，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百吃不厭。

        有人按門鈴，小寒自覺地去開門，他放進來的是多日不見的梁昊。

        “稀客啊。”孔靈依舊躺著，不打算起來。

        梁昊沒想到屋子里還有別人，看到我點了下頭，對孔靈放低姿態道：“我知道您是天師，不管多少錢，我都想請您出面，擺平那只妖怪。”

        “哦？”孔靈撐起頭，“你家那位茅山鬼道傳人，那個左道士，不行了嗎？”

        梁昊的臉色慘白，道：“他已經失蹤數日。”

        孔靈面不改色地說：“你要想好，被妖怪報復是家破人亡，請我出山是傾家蕩產。”

        梁昊沒有被他嚇到，慢慢直起腰板，“錢可以再賺，人沒了，就真的沒了。”

        孔靈很滿意他的態度，沒有給他難堪，站起來把衣服的褶子抹平，“看在你爹的份上，我就幫你一回。”

        “我爹？”梁昊很迷茫。

        青柳好心告訴他：“令尊跟著你進來，求了很久，希望孔靈能救他唯一的兒子。”

        “爸……”梁昊熱淚盈眶地喊著。

        孔靈指了指他面前的地板：“在這兒呢。”

        梁昊盯著那個方向差點淚奔。

        “別在我這哭。”孔靈說：“臟了我的地方。”他拿起外套，“走吧，我們除完妖吃火鍋去。”

        左正行失蹤的地方是在一個建筑工地，下大雪，所有工程都停下了，一片白茫茫的。

        “左大師讓我在外面等，可一等就是一天，我進去找他，他已經不見蹤影。”梁昊把情況和我們說了下。

        孔靈蹲在雪地上，認真看著什么。

        青柳和小寒也跟來了，他們的身份是孔靈的助手。

        我沒事干，在一旁滾雪球，堆雪人。

        “水清淺，不要破壞案發現場。”孔靈故作高深道。

        我在地上找到兩個黑色的珠子，把它們當做雪人的眼睛。

        “你那個珠子……”孔靈把雪人的眼珠子殘忍地挖下來，放手心里看。

        “珠子有什么問題嗎？”梁昊問。

        孔靈說：“左道士的手上戴著的手鏈，不就是這種珠子穿起來的嗎？好像是黑曜石……”

        我沒有注意過左正行的手，更別提什么手鏈了。

        “沒有妖氣。”小寒說。

        青柳站在雪地里，不用說什么做什么，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你不冷嗎？”梁昊問只穿著衛衣的青柳。

        青柳伸手，幾片雪花飄入他的手心，他說：“這雪，很溫暖。”

        我想，對于植物來說，雪就是過冬的棉被吧。

        “……”梁昊打了個寒顫走開了。

        孔靈對著兩個珠子施法，兩個珠子在他手掌心上躥下跳了一會兒，蹦了出去，滾向工地深處。

        珠子滾得很快，孔靈一陣風似的追了過去，小寒青柳緊跟其后，梁昊發揮他的長腿優勢。

        看著他們漸漸模糊的背影，我深知自己是個正常人，而且是四肢不發達的那一類。

        停下來扶著身旁的鐵架喘息，我不是天生神力，卻把整個鋼筋搭建的架子都碰倒了！

        如果說這是我做的，我不信，那么可能是我真的很倒霉……被妖怪惦記上了。

        看著鋼筋鋪天蓋地落下來，我腦中一片空白。

        工地炸開一般，傳出驚天動地的響聲，我耳邊嗡嗡作響，睜開眼，雪停了。

        面前的雪地上有兩個字：“安全。”

        孔靈他們轉完一圈一無所獲，聽到動靜趕過來，我坐在雪地里驚魂未定。

        “清淺！”孔靈狂奔而來。

        我腿軟起不來，對他揮手：“我沒事，謝謝你派的保鏢。”

        孔靈把我扶起來，拍我身上的雪：“這叫未雨綢繆，還好你沒事。”他也不害臊，當著其他人的面直接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把你護住才是重點。”

        “咳。”梁昊抬手清嗓子，“這里太冷，我們去個有暖氣的地方商量對策吧。”

        孔靈背著我，說：“左道士留下那兩個珠子做線索，他應該還沒遇害，撐死被困在哪個地方出不來了，這妖怪很會躲，不過不急，既然它想害梁家，我們就來個守株待兔！”

        我驚奇道：“連你也有找不到的妖怪啊。”

        “捉迷藏嘛，太久沒玩生疏了。”他找了個合理的借口。

        我趴在他背上睡著了，等到了梁宅才醒過來，迷迷糊糊聽孔靈問：“晚飯還吃不吃了？”

        我半夢半醒，回答：“我好困，等會兒吃。”

        “梁家的房子就是大，你好好休息，晚飯我等下送過來，還有，門上有符，別一個不順眼給我撕了啊。”他給我蓋被子的時候這么說道。

        “哦……”我裹著被子睡得不省人事。

        睡夢中，我憶起了往事，那可能不是一個美好的回憶，卻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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