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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岑言回京城這件事情算是瞞不住了。

        不過他也沒想著要瞞著,  畢竟當初決定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如今林昭不僅三元及第,還成了榮王府世子,也是時候出面見見那些老朋友了。

        榮老王爺臨到出門改了主意,  畢竟是乖孫的老師,如今都回到京城了,如果一出門再遭人指指點點,  于乖孫的聲名也有損,  索性不如問個清楚。

        他問姜子延:“小友不必相送了,  本王看這位岑夫子很像一位故人,  我們說說話。”

        姜子延知道岑夫子是當年名滿天下的大儒眀淵先生,所以對于榮老王爺認識他這件事一點都不奇怪。

        他點點頭,摒退了其他人,  給他們單獨騰出來地兒交談。

        倒是岑言,  看到榮老王爺過來找他十分驚訝,他這幾日也知道了他那位關(guān)門弟子林昭竟然是榮王府失蹤多年的小世子,  卻沒想到今日榮王親自過來找他。

        西廂房的正廳里,韓毓秀將孩子抱了下去,  給他們上了茶后也下去了,  只剩下陳管家在一旁伺候著。

        榮老王爺端起茶杯,用茶蓋撥了撥茶葉,抿了一口茶,  道:“雪葉碧螺春,  這可是上好的茶,一般人可喝不到。”

        岑言道:“確實,這是林昭那孩子送過來的,  他是個有孝心的,  有好東西就會送過來一些。”

        榮老王爺一聽他說林昭有孝心,  心里還是有些吃味的,他乖孫這樣的孝心他還沒感受過呢。

        “我們家阿昭就是這么善良的好孩子,這幾年承蒙你指點,在學(xué)問方面給了他不少幫助,本王在這里謝謝你。”

        “王爺不必客氣,收他為弟子,不僅是為了他,也是為了我自己。”

        “說實話,當年你出事的時候,我并不在京城,只是回來后聽說了這么一件事。你如今這個時候回來,是有所準備嗎。”

        “算是有些準備吧,但畢竟這么多年了,有些近鄉(xiāng)情怯。”

        榮老王爺忽然道:“岑勛,昔日的明淵先生,可否回答本王一個問題。”

        “王爺請講。”

        “本王只想知道當年那件事是不是真的?饒是我當時不在京城,也向來不關(guān)心文壇發(fā)生的事,可我還是聽到了許多傳言,說一向德高望重才名滿天下的大儒眀淵先生,因為嫉妒自己弟子的才能,冒用了一篇不屬于他的文章。”

        這件陳年舊事被提起,仿佛在岑夫子心上的傷疤處重新劃開了一刀,血淋淋的,渾身都在刺痛。

        他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倒是清明了許多,穩(wěn)了穩(wěn)心神,蒼老的聲音響起,“自然不是真的,老夫當年是冤枉的。”

        榮老王爺?shù)玫搅藴蚀_的答案,卻皺了皺眉,“若是本王沒記錯的話,當年說你冒用了一個弟子的文章,這個弟子便是如今的中書侍郎儲懷玉吧?”

        “沒錯,就是他。”

        岑夫子提起他來眼中滿是悲憤的情緒融化在其中。

        這般情緒不似作假,榮老王爺看的清楚,又道:“本王記得,這位中書侍郎才名可不小,當初他也是三元及第,頗負盛名。”

        岑夫子想起那些陳年往事,著實有些悲痛,道:“確實,他是個有才能的人。可偏偏心術(shù)不正。”

        “當年那篇文章,確實是老夫?qū)懙摹R驗楫敃r趕上文壇盛世,大家以文會友。雖然他是我的弟子,但我平日里比較低調(diào),管輸?shù)谋容^嚴格,他一直不曾出名。

        因為求勝心切,看到這篇《赤陽賦》寫的極好,很適合在文壇論學(xué)的時候出風頭。干脆就當場默寫了出來,因為這一篇文章,一時之間讓他在整個文壇大放異彩。”

        “后來被我得知了此事,要求他正名這篇文章不是他寫的,并向被他蒙蔽了的世人道歉。但當時他跪地上哭著求我,說如果被別人知道了,他這一輩子就完了。”

        “也怪我一時心軟,答應(yīng)了他。沒想到他后來攀上了安陽王這棵大樹。我與安陽王素來不睦,他卻昧著良心親口口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那篇文章是他寫的,是我看上了他的文章,想要據(jù)為己有,他不得已將此事挑明。”

        榮老王爺點點頭,算是明白了為什么他聲名高筑,又一時之間聲名一落千丈。

        “自那之后我心灰意冷,加上當時圣上還未親政,廟堂一片混亂,我便隱姓埋名,一路游學(xué),最后去了偏遠的凜州。”

        “世人眼中的儲懷玉是個謙謙君子,本王在別人的口中所聽到的他幾乎是完美的。但人無完人,如此完美的人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聽到榮老王爺說儲懷玉是個謙謙君子,他不屑的切的一聲,“他算個什么謙謙君子?也就是個偽君子罷了。可恨老夫當年瞎了眼,撿回來這么一個白眼狼。”

        儲懷玉自小雙親去世孤苦無依,是岑言收養(yǎng)了他,傳授他知識,教養(yǎng)他長大。可從小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與想上爬的野心不是隨著時間能消除的。

        即便是有眀淵先生親傳弟子的名聲在,他還是不知滿足,這個名聲只能讓別人對他高看一眼,并不會給他帶來什么切實的利益。

        但跟著安陽王就不一樣了,出了岑夫子這件事后,他在京城中的名聲更好了,大家?guī)缀醵荚谕樗?

        后來就連他三元及第,旁人都說是他自己夠聰明,學(xué)習夠努力,有沒有眀淵先生教他都能做到。

        一個當別人老師的人,卻被污蔑偷了學(xué)生的文章,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偏偏儲懷玉又對他足夠了解,讓他無力反駁,也無法反駁。

        有安陽王在暗地里操縱,流言甚囂塵上,岑言說什么都沒人信,他只好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如今安陽王因為多年前反叛被誅殺,儲懷玉也受到了牽連,不過他夠聰明,提前擺了對方一道,順利的從中脫身,拜到了另一個首輔大臣名下,才有了如今中書侍郎的地位。

        可如今這位首輔大臣已經(jīng)卸任,他在任時豎下的仇敵可不少,所以時至今日儲懷玉在朝中的日子不太好過。

        甚至在前兩年他還派人過來找過岑言,想要勸他回去,其中有何居心不做他想,但肯定是為他自己好。

        榮老王爺聽完后是站在岑夫子這邊的,他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接了當?shù)牡溃骸澳悄愦朔瑴蕚浯蛩阍趺醋觯俊?

        “老夫知王爺您是為了自個的孫兒才會如此關(guān)心這件事,不過王爺不必插手,此事老夫心中已有決斷,若要在這京中立足,洗刷當年的事是一定的。”

        ……

        岑夫子和榮老王爺這一番談話結(jié)束后已經(jīng)已經(jīng)過了一個時辰了,姜子延雖然很好奇,但他沒有問,不過他也猜到了幾分。

        岑夫子一直跟著他居住,這幾年在他心里岑言已經(jīng)是他很親的長輩了。

        榮老王爺離開后姜子延特地去看了岑夫子,言明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他定不會推辭。

        于是過了幾天之后,京中文壇突然流傳著一篇文章,名叫《后赤陽賦》。這個名字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起幾年前的那篇《赤陽賦》。

        有些人將它們稍加對比,便發(fā)現(xiàn)這兩篇文章的行文思路還有習慣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于是這日儲懷玉下朝后平日里與他相熟的同僚問道:“儲兄,你是不是又寫了一篇文章呀?寫的這般好,怎么藏的這么神秘,說出來大家一塊好好欣賞一下嘛!何必這么藏著掖著。”

        儲懷玉一臉驚訝,道:“什么文章?”

        “你別裝了,最近讀書人的圈子里都傳遍了,那篇《后赤陽賦》寫的和你以前那篇《赤陽賦》風格如此相像,肯定是出自你之手,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你何必瞞我們呢?”

        儲懷玉聽完這席話心里直打鼓,可面上還是要應(yīng)付過去,他道:“張兄誤會了,我哪里敢隱瞞,倒時讓你看笑話了。”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好像承認了,又好像沒承認,儲懷玉說完這句話,就跟同僚告辭了。他要趕緊回去打聽打聽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后赤陽賦》……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難道是有人仿寫了那篇《赤陽賦》嗎?

        可聽剛才那位同僚的意思,好像這篇文章還沒有人出來認。

        等到了家,他讓下面的人一打聽才知道,京中最近確實出了一篇《后赤陽賦》,而且內(nèi)容他也看過了,文采思略堪稱一絕,與那篇《赤陽賦》相比來說,可謂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一旁的心腹隨從是很早就跟在他身邊的,見到主子焦慮,便問道:“公子,您說這篇文章到底是誰寫的?怎么和那篇那么相似?”

        儲懷玉的臉色很不好看,那個人的名字他想說又不敢說出口。

        自打林昭考了狀元,他就知道他那位昔日的恩師也來了。

        之前他派人去凜州請了好幾次,都請不動人。這次聽說他來了京城之后,他是提前做過準備應(yīng)對的。他甚至連很多假設(shè)發(fā)生時的應(yīng)對策略都想好了,完全不怕被岑言再次指認當年之事。

        可沒想到岑言一直都沒什么動靜,以為他還是那么淡薄世事,低調(diào)做人。

        可沒想到對方猝不及防出了這么大個招,著實打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后赤陽賦與赤陽賦行文思路如出一轍,但里面所討論的內(nèi)容又各有不同,很難讓人以為這不是出自同一個人。

        儲懷玉如今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日后定會還有人問他后赤陽賦是不是他寫的。

        如果他認下來,那關(guān)于這篇文章對方肯定是留了手稿作為證據(jù)的,他不可能再像當年一樣趁老師放松警惕去偷手稿。

        這無疑是一個圈套。

        可如果他不認下來,那么旁人又會有疑問,舊事重提挖出當年的文章,質(zhì)疑不是出自他之手。

        雖然他也可以說是有人仿照著他那篇赤陽賦寫的,可再看看如今這篇《后赤陽賦》,看了內(nèi)容就知道,這并不是仿照了赤陽賦,而是真情實感所寫,里面甚至還有一絲遲暮的荒涼感。

        他這個說辭是站不住腳的。

        儲懷玉很焦慮,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敢肯定這篇文章出自他那位恩師之手。

        不過他猜的也對,這篇文章確實是岑言寫的。

        只是與寫當年那篇赤陽賦的時候心境大不相同了,有了這些年的磨礪,他的文章更加有層次感,更加現(xiàn)實了一些。

        若非有了這些年的經(jīng)歷,他怕是還寫不出如今的《后赤陽賦》來。

        一時之間京中讀書人都知道了這篇《后赤陽賦》,每日細讀總能發(fā)現(xiàn)其中所蘊含的情感之不同,道理之大,人心之難。

        儲懷玉知道對方有備而來,所以并沒有矢口否認文章是他所寫,但也沒承認,態(tài)度一直都模模糊糊。

        這也讓京中有一些人猜測這文章不是出自儲懷玉之手,因為文章中的暮色之氣不是經(jīng)歷過大起大落的人是寫不出來的。

        就在他們還猜測著文章是誰寫的的時候,有人去榮王府做客,在與榮王府世子交談中得知,寫這首《后赤陽賦》的人竟然是世子的老師。

        再一問世子的老師是誰,聽到的卻是多年前聲名一落千丈的那個名字。

        明淵先生。

        這個消息就像一顆石子打進水里,掀起了無數(shù)的浪花。

        一提到這位眀淵先生,就不得不提當年發(fā)生的那件事。

        可如今有榮王府世子一力作保,有些人有些動搖,開始質(zhì)疑起當年的事情是真是假。

        有人說,“當年那件事都已經(jīng)證據(jù)確鑿了,懷玉公子能拿得出手稿,說明文章出自他之手。明淵先生他就是嫉妒弟子的才華,就想盜取人家的文章。可沒想到人家有手稿為證,所以才沒成功。”

        也有人反駁道:“我覺得有疑點,且不說明淵先生博學(xué)多才,單看后面這一篇《后赤陽賦》,要比前面的那一篇赤陽賦更加出彩,他又何必去盜用弟子的文章?

        再說了,他教出來的榮王府世子那也是個三元及第的新科狀元,而且年紀還要比儲懷玉小一些,這足以說明明淵先生的才能。當年的事情說是儲懷玉顛倒黑白也不無可能。”

        仿佛多年前那一幕重新上演,京中開始流言紛紛,不過大部分的言論都是偏向岑言這邊的。

        說再多辯解的話都不如一篇出彩的文章好用,讀書人以文采斐然自居,他們更崇尚會作文章的人。

        不過這其中也有榮老王爺?shù)氖止P,那就是推動這些言論不斷的發(fā)酵,壓的儲懷玉不得不出來解釋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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