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染道：“皇上眼下緊著鳳梧宮，也不過是看在鳳梧宮的那位剛剛死里逃生，這才對她仁慈了些；姑娘你心里是最清楚的，她謝芳菲在皇上的心里是個什么東西；一個替代品又怎么可能跟姑娘您這般鮮活的人相提并論？等皇上見到了姑娘的好之后就會明白，這沈家的姑娘可不僅僅只有大姑娘一個人，咱們姑娘也是極好的。”

        原本眼神溫和的沈馨突然聽到素染提起‘大姑娘’這三個字，頓時，目光一變，狠狠地朝著素染剜過去。

        素染在對上姑娘駭人的眼神后，這才意識到自己得意忘形，趕緊放下手中的瓷碗，跪在地上叩首：“是奴婢得意忘形，提起了那不該提起的人，還請姑娘息怒。”

        沈馨的目光冷冷的停留在素染微微瑟縮的脊背上，眼神之中的陰狠之色更剛才那副柔弱的樣子形成強烈的反差；而這樣的沈馨，對素染來講其實并不陌生，她很清楚，這看似柔弱的姑娘，實則卻是也有讓人震驚的狠辣一面。

        只是這一面甚少在外人面前露出，足見這些年，沈馨將自己這一面遮掩的極好；反之，只要提起那個已經過世三年的人，就能立刻撕破沈馨裝出來的溫順恭良。

        看著微微有些發抖的素染，沈馨深吸一口氣，完美的控制住自己，甚至用一副玩笑的語氣說道：“瞧你嚇的，我難道還能將你吃了不成？已經死了三年的人，尸骨都變成了灰渣，我又怎會真的放在心上？快起來吧，地上涼。”

        素染在謝了一聲之后，就扶著腿慢慢站起來，再次將素粥遞到沈馨面前，看見她接過那碗粥，才松了心底那口提上來的氣，“奴婢以后會謹言慎行，不再會惹姑娘您生氣了。”

        沈馨用手中的湯勺慢慢的攪動著碗中的白粥，嗯了一聲后，狀似無意道：“你說，她知道在自己死了這么久之后，還有人惦記著她嗎？”

        素染低頭，不敢亂語：“……”

        等了半晌，沒等到聲音，沈馨就抬起頭朝著素染看了一眼，哂笑著：“怕什么？這次是我想要聽你說說，你自幼就陪伴著我長大，對那個人也很是熟悉；你來猜猜看，她在舉劍自刎的那一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沒有想過，在她死后會有人還能記住她？”

        “……”素染知道，姑娘這是一定要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的，既然如此，那她也唯有揣摩著姑娘的心思，試探性的開口道：“這長房一家都死絕了，就算那個人活著從戰場上回來，也只剩下她孤零零的自己，這對從小就喜歡熱鬧的她絕對是最大的打擊與殘忍；與其活著面對失去親人的痛苦，倒是不如隨著親人們一起死了，也算是能落得一身輕松。”

        沈馨朝著素染又看了一眼，笑道：“你給出來的這個解釋倒是挺貼近那個人的心思，沒錯，自小她就是最耀眼的存在，哪怕就連宮里的公主們跟她站在一起，都會被她的鋒芒所遮蓋；這樣的她，恐怕早就將驕傲這兩個字深深地寫進她的骨血里，與其讓自己活著面對自己的失敗和一無所有，還不如用死來逃避更為輕松。所以說到底，最終還是我贏了她，她是天之驕女又如何？還不是連丁點的打擊都承受不住？當然了，如果這份打擊里布滿了謊言，那對她來講的確是太殘忍了；所以啊，她還是死了好，能落得一身干凈，不用面對人心丑惡，多輕松自在。”

        素染道：“以前大爺活著的時候就常常說，姑娘你才是京中貴女的典范，那個人就是沈家的皮猴，京城里的惡霸，又怎能跟姑娘你相提并論？所以姑娘成為最終的勝利者，這是早就注定的事。”

        素染的這番話雖然說的好聽，沈馨聽到后，臉上卻依然沒見多少喜色，只聽她聲音喃喃道：“皮猴？惡霸？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能率領十萬大軍保家衛國的惡霸皮猴，她要真是這樣的下流之人，又怎會被他牢牢記在心中這么多年。”

        沈馨的聲音雖然說的很輕，但素染就站在她身邊，還是在第一時間將她的話聽的一清二楚；面對著這樣的喃喃自語，素染不敢接腔，只能裝作什么都沒聽到，安靜的待在沈馨的身邊，在心里渴求著這驟然怪異的氣氛能夠快些過去。

        ……

        沈燦燦看著又來她這里用晚膳的趙儀，氣的差點蹦起來給他一腳。

        至于趙儀，則像是沒看見她臉上的嫌棄一般，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手中的飯菜，一邊還心情不錯的偶爾點評一下今日的晚膳，“嗯，今晚這道香酥牛肉做的很是不錯，肉汁香濃，質感入口即化，皇后也嘗嘗？”

        說著，趙儀就將面前擺放好的菜碟往沈燦燦面前推了推，愿意同她一起分享的樣子還真是被他做的恰到好處、游刃有余。

        沈燦燦沒好氣的將筷子在桌子上用力的戳了戳，然后當著他含笑的眸子，一筷子就夾起了數片牛肉，啊嗚一口填入口中；嘿！還真別說，味道的確是不錯。

        趙儀嘴角的笑意加深，看著沈燦燦陡然亮了的眼睛，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寵溺，“怎么樣？是不是很好吃？皇后喜歡的話，就多吃點。”

        沈燦燦將那盤牛肉扒拉到自己跟前，沒好氣道：“這里是我的寢宮，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當然不會客氣；趙儀，你這兩天是怎么了？天天往我的宮里鉆，怎么？政淵殿的伙食不好？一定要跑到我的鳳梧宮里打秋風？”

        此話一出，立刻驚倒了一片，尤其是伺候在趙儀身后的楊福康，更是連連咳嗽，不斷地沖著沈燦燦打眼色。

        沈燦燦看著這一主一仆，連帶著楊福康都嫌棄上，“楊總管，你就這樣大喇喇的當著你主子的面對著我擠眉弄眼、暗送秋波，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聽到沈燦燦的話，趙儀立刻扭頭看向楊福康。

        至于楊福康，當場就給跪了：“皇上，老奴一身清白，絕對不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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