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請慎言！”趙儀出聲阻止了太后接下來的話，“在母后的口中，被你說成是狼子賊心的人是朕的皇后，她是朕的妻子，朕不允許母后你這樣詆毀她清譽。”

        太后身軀晃動，好似快要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一般，還是宮人及時將其攙扶住，這才沒讓她癱坐在地，“皇帝，你是說哀家在詆毀她？試問，她有什么地方可讓哀家來詆毀的？”

        趙儀也不再瞞了，指著站在一邊當縮頭鵪鶉的沈馨，“好！母后覺得自己是清白的？那朕問母后，她是怎么回事？朕明明說過，不準她再隨意進宮，不準她再在母后跟前肆意走動；朕的話猶然在耳，母后轉身就將這些話拋到腦后，連去北地都要帶著她；母后的心思朕很明白，朕自問也同母后說清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母后依然任意為之，對待朕你尚且如此，對待皇后呢？你又能做到何種地步？”

        “皇帝！……”太后大怒咆哮，顫抖著身軀，哆嗦著嘴唇看著自己面前的親生兒子，“你身為人子，身為一國之君，能這樣跟自己的生母說話嗎？！”

        趙儀微微揚起頭，深吸了一口氣，眉眼之間染上疲憊，“惹母后傷心，是朕的錯，如果母后埋怨責怪朕，朕都甘愿受著；但朕希望母后在以后不要再為難皇后，你們二人，一個是朕的親人，一個是朕的愛人，無論誰受到點傷害，最終痛的那個人都是朕；朕不愿意在同母后您再經歷一次像一年前的那場爭執，相信母后也是不愿意的。”

        太后眼中含淚，看著面前已經長大的兒子，她清楚的知道，在這個孩子的心里，她并非是一個很好的母親，當年在他年幼的時候，她不曾保護過他，任由他在宮中被其他的皇子欺負；只是那個時候，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又哪里來的精力護佑住他？

        想到過去種種，太后心中也是澀澀發苦；可是，就是因為過去的苦日子過的太久、太難忘了，她才要牢牢地抓住現在的好日子，絕對不能再讓自己跌進那如泥潭沼澤般的人生之中。

        “好，皇上不愿意同哀家爭執，哀家自然遵從皇帝的懿旨，只是哀家要說一句，馨兒被哀家帶去北地，哀家的確是存了私心，但亦是因為齊嬤嬤被嚇重病，臥病在床不起，沒有一個貼心的人照顧在哀家身邊，逗哀家開心，哀家這才想到了馨兒，讓她跟隨天子儀仗一起前往北地，在哀家身邊照料著哀家。皇帝，齊嬤嬤突然被嚇一事，相信不用哀家明說，你也知道是誰在背后做了這事。”

        趙儀微微扭頭，不愿意去看親生母親臉上露出來的偽裝與假意，也不愿意多聽她這些輕易就能拆穿的謊言；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有的時候她說出來的話，真的是能讓人一眼就看透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尤其是眼下，她忽然提起齊嬤嬤，難道她真的以為，他會不知長生殿利用李桐做的那些事嗎？如果不是看在燦燦無恙的份上，以他的手段，又怎會讓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只是這些話，趙儀不愿意同太后多說。

        有道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有的時候你真心實意說出口的話，也要讓那個聽見的人愿意去聽明白才是；這世上，最難叫醒的是一個裝睡的人，同理，也無法讓一個裝聾作啞的人去聽你的肺腑之言，不是嗎？

        太后在自以為是的替沈馨‘解釋’了一遍之后，就又開始提起寧王趙渝，“趙渝這些年雖說看上去安分守己，日日逍遙度日，當一個世人眼中的閑散王爺；可是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皇上你應該多去揣摩。當年先帝還活著的時候，可是對這個兒子很是上心，再加上湘貴妃那個賤人，更是一門心思的想要扶自己的親生兒子登基稱帝，為此甚至不惜多次暗中對我們母子下過殺手；這樣一對豺狼之心的母子，皇上一定要多多提防，萬不能讓趙渝找到機會，趁我們不注意，沖上來咬我們一口啊。”

        趙儀看著當真是十分擔心的母后，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母后，湘貴妃已經逝去，面對已死之人，我們不必再糾結與過去，您現在已經貴為太后，再無人能夠威脅到你，傷害到你，何況在您的身邊還有朕，只要有朕在的一天，便絕對不會讓母后再受苦的。”

        聽到趙儀提起已逝的湘貴妃，太后的臉色就陡然轉白。

        因為她最清楚，那個賤人是怎么死的，也最清楚那個賤人在臨死之前，是怎樣喋血的爬到她面前，用滿是血污的手狠狠地詛咒她的……

        想到那令她印象深刻的一幕，太后就雙手微顫，整個人都如陷入夢魘，神情有些恍惚。

        趙儀注意到太后的神色不太對勁，趕緊輕聲喚了兩聲：“母后？母后……”

        “什么？”太后從噩夢中的回憶中清醒過來，一雙眼睛里還留有心悸般的驚怕，怯怯的看向關心的望向她的趙儀，半晌之后，才反應過來，趕緊用冰涼的手指撫摸了一下自己滲出冷汗的額頭，訕訕笑道：“年紀大了，這身子骨就有些開始不爭氣，不妨事。”

        趙儀擰著眉看向太后，親自將她扶著重新坐回到鳳椅上：“朕回頭就讓太醫過來給母后看看，北地一行路途遙遠，這才剛剛開始，母后千萬要保重身體。”

        先是跟自己的親生兒子經歷一場爭吵，跟著又回憶起那最讓她不愿意想起的記憶，太后到底是有些堅持不住，單手支著頭同趙儀道：“哀家的身體哀家自己心里清楚，不妨事；只是皇帝，哀家覺得如果可以，就不要讓寧王跟著我們一起去北地祭祖了，哀家心里還是介意，介意他悄悄地接近你身邊的人；他這個人跟他那么母親一模一樣，看上去生的人模人樣，但事實上都不是什么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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