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燦燦看向洞若觀火的趙儀，“可是，這些混淆視聽、欲蓋彌彰的小手段根本瞞不住你，是不是？”

        趙儀看向對自己十分有信心的沈燦燦，很滿意她對他的認同，道：“若是兇手將沈馨的頭砍下來，隨意丟到其他地方，朕或許會一頭霧水，不明白他為何要這么做；但眼下，兇手偏偏有意將我們往爆炸的客棧上引，如此刻意，反而讓他將心底的意圖暴露無遺。這個兇手一定是藏身在大隊伍中的人，而且，很有可能還跟沈馨關系匪淺。”

        沈燦燦請教道，“依據呢？”

        趙儀道，“就是兇手丟棄頭顱的行徑。兇手不愿意讓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故而才會將沈馨的頭丟的遠遠地，甚至不惜想出了這個巧妙地法子來替自己的真實身份遮掩。但，他卻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每個人天生都會有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只要一想到沈馨的這個頭顱被丟在客棧后，能夠達到的效果與目的，我們就能按照兇手給的線索，反向推斷，出其不意之下，便能將兇手的真正意圖洞察清楚。”

        說到這里，趙儀就呵了一聲，“有道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想必兇手也沒想到，自己巧妙安排的一步計劃，反而成了他們暴露自己的最大漏洞；現在，只怕這兇手就躲在我們的身邊，披著一張人畜無害的面皮，一邊悄悄的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一邊在心里暗暗竊喜呢。”

        沈燦燦明白了趙儀的話中意思，忙聲問，“你是打算來一招順水推舟，假裝上當受騙，讓兇手放松警惕，然后再轉明為暗，暗中調查這件事？”

        趙儀看了眼沈燦燦，表情略有所思。

        沈燦燦就是看不得他露出這副神情，伸手推了下他的肩膀，催促道，“你這是什么神情？有什么話就直說，我還是能扛得住的。”

        趙儀猶豫了一下，在對上她鎮定自若的眸子后，長吐一口氣，道，“你可還記得從京城傳來的宣威將軍楊集之死？”

        沈燦燦當然記得，道，“楊集出身沈家軍，當年父親還在軍中的時候，就對他多有照顧，且十分看重他的能力，對他亦有提拔之恩，這也是楊集在后來離開沈家軍之后，一直同沈家關系交好的原因。我所認識的楊集，是個心思敏銳的人，雖說有的時候有些瞻前顧后，沒點大將軍殺伐果斷的氣魄，但有一點必須要承認，那就是他的的確確擁有領兵之才，是大周不可多得的良將。”

        在夸贊完楊集后，沈燦燦看向趙儀，“怎么了？突然提起楊集？可是從京中傳來消息，已經找到殺害他的兇手？”

        趙儀搖頭，道：“大理寺那邊正在全力偵辦此案，大理寺卿卓朗能力卓著，這件案子由他親自來督辦，定能找到兇手；只是兇手實在是太狡猾，他還需要一段時間。朕同你提起楊集，只是在心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燦燦，你真的相信沈馨說的那些話嗎？她一個后宅女子，縱然心如蛇蝎，可也能力有限，在這有限的能耐之中，她又怎能決勝于千里，將你的親人們害死在乾州？這場慘絕人寰的陰謀，朕更相信于她只是參與其中的一員罷了。在她的身后，一定還潛藏著一個更深的人，而那個人，正是聯合著沈馨制造三年前沈家慘案的另一個重要的真兇。”

        沈燦燦擰著眉心看向趙儀，“你是懷疑沈馨誆騙我？呵呵——她騙我有什么意思？將這能禍連九族的罪名扛下來，她是活膩了不成？”

        趙儀道，“她當然不是活膩了，你別忘了，她對你有深深地嫉妒心。當年在你還是沈家嫡女的時候，她處處受你壓制，怕是連做夢都想超越你；在她看來，你不僅擁有著她夢寐以求的高貴身份，更擁有著朕。跟你相比，她又自卑又扭曲，心中總有無數不甘但又無可奈何。要說她這一生最讓她津津樂道的，恐怕就是當年設計沈家長房慘案這件事，只是這樁案子牽連甚廣，意義重大，她又不能廣而告之，只怕這項‘戰績’早就壓在她的心底，讓她找不到任何拿出來炫耀的機會。可想這些年，她應該也是憋屈的。”

        說到這里，趙儀的眼底露出更為明顯的鄙夷，“直到你以謝芳菲的身份重新調查這樁案子，她才會得意忘形，急于展示般的在你面前坦白一切；只是，她的這份坦白并不真誠，她巧妙地夸大了自己的能耐，只為在你面前凸顯她比沈燦燦更為優秀，以此來撫慰自己當年受到的挫敗。說到底，她這么做的初衷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虛榮心作祟，簡直能讓人一眼看穿。”

        沈燦燦回憶起當時沈馨在同她坦白這件事時，臉上露出來的莫名興奮感，開始贊同趙儀的推測，“沒錯，她當時是有向我炫耀的成分在，而我，為了能讓她放松警惕，就故意挨了她幾巴掌；看見我受傷，她的確是更加得意忘形，不管我問什么，她都‘乖巧’的知無不言。”

        趙儀看向沈燦燦白皙的臉頰，雖然她臉上可怖的青紫痕跡已經退下去很多了，但若是湊近了仔細看，依然能夠看見細嫩的皮膚上微微的紅腫。

        這已經是太醫拿出太醫院最好的外傷藥給她用的結果，但這傷勢至今都沒有好全，可見當時她是頂著多大的疼痛，同那個瘋女人對峙的。

        趙儀的眼底閃過一道厲色，再開口說話時，語氣中的冷意不言而喻，“她應該慶幸，這么輕松就死了，等回到京城，朕原本還想招呼天牢好好地‘照顧’她。”

        沈燦燦看著護短的趙儀，嘴角彎了彎，“好了，知道你心里厭惡她。但，除了嫉妒我之外，還有什么理由讓她扛下這個罪名？總是覺得，只是出于嫉妒這一個原因，并沒有太強說服力。”

        趙儀見她急切，也不再賣關子，“沒錯，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嫉妒，朕揣測著剩下的這個原因，就是她的聰明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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