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儀攬住了沈燦燦的肩膀，讓自己的力量支撐著她，“沒錯，楊集師從沈家軍，對你父兄是很尊敬的，尤其是對你父親，當年更是視若父子師徒般的存在；他這個人將情義看得重，就算是被人脅迫，也定會絞盡腦汁留下線索，爭取一切可能的機會，為自己尊敬的人討還公道。”

        趙儀長嘆一聲，“是朕辜負了他，整整三年來，都沒有發現他留在大理寺的線索，好不容易在無意之間看見了，又因為著急見他，將他暴露了出來，連累了他丟了性命；燦燦，當年朕對不起你們一家，現在又加上了一個楊集，朕這個皇帝做的，可真夠窩囊。”

        沈燦燦趕緊抓住趙儀冰涼的手，寬慰著他，“不要把別人的過錯都攬在自己的頭上，我知道，你已經在盡全力替我找回當年的真相；是我們的對手太狡猾、太陰狠，多年來他一直躲在暗處，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才會讓我們防不勝防。我相信楊集也不會責怪你，反之，他應該心里松了口氣吧，當年他留下來的線索總算是被你發現，他心底對沈家也算是有了交代。”

        沈燦燦想到了楊集的家人，心口就又是一澀，“在一個家族里，頂梁柱忽然倒塌，只怕這個家也跟毀了沒多大差別；當年兄長驟然辭世，父親一夜變老，母親的雙眼也幾乎快哭瞎了，若不是那個時候長嫂身懷有孕，讓兩位老人心中得到稍許慰藉，只怕他們也會隨著兄長一起離去。趙儀，我最是明白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也最清楚手足離世的肝腸寸斷，如果可以，我想讓你多多照拂楊家；聽說楊集有兩個兒子，長子資質平庸了些，幼子雖然聰慧，但卻身體羸弱；如今他遭歹人迫害、撒手人寰，若是無人在這個時候照拂楊家，只怕他們一家真的要敗落了。”

        趙儀道，“朕已經吩咐暗衛在朕未回京之前，定要保護好楊家上下，待朕回到京城，會給楊集封爵，讓其長子繼承，有了這個爵位，楊家的榮耀至少還能保持百年；在這百年間，若楊家還能出來一個優秀的后輩，自會有更好的造化等著他們。”

        沈燦燦靠在趙儀的懷中，感慨著，“楊集以自己的一條命為我沈家的慘案撕開了一條口子，我欠他一份天大的恩情，希望這個爵位能夠讓他在九泉之下得到稍許慰藉；說到底，我也是沾了你的光，讓你來替我償還了這些。”

        趙儀拍了拍她的脊背，“說什么傻話？你我夫妻一體，你欠的，就是朕欠下來的，朕來還又有什么區別；以后不許再說這種見外的話，朕聽了會心生不喜。”

        沈燦燦將頭埋在他懷中輕笑了一聲，繼續道，“你將所有發生的事都認真梳理了一遍，是想告訴我，結合種種證據，再進行大膽揣測，趙渝是幕后之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是嗎？”

        趙儀深吸口氣，道：“剛才朕說，卓朗傳來了消息，你可知這個消息是什么？”

        沈燦燦仰起頭看向他，神情中盡是等著他往下說的意思。

        趙儀對上她清亮的眼睛，道，“京城近日，發生了一場十分兇殘的殺人案，死者為三名男性，被人不僅砍斷了手腳，還被人閹了直接暴尸在大街上；后，經過京兆府尹與大理寺聯合破案才查得這三名死者皆是京城斗金賭坊里的打手，平日里專門負責放貸催債。”

        “斗金賭坊？”沈燦燦轉動著眼珠，“我怎么聽著這名字那么耳熟呢？”

        趙儀失笑，“能不耳熟嗎？當初在太古鎮的時候，你不是還跑去賭了小半天？自己荒唐也就罷了，偏偏還帶著朕的御林軍統領，你知不知道這事若是被傳揚出去，別說是謝家的聲譽會被你連累，只怕連唐毅都要被你一并帶到溝里。”

        沈燦燦吐了吐舌頭，表情有些訕訕，“我怎么說這名字這么耳熟呢，感情以前就在這分店賭過錢吶；真是沒想到，這賭坊還能搞連鎖，不僅在京城里有個大的斗金賭坊，就連太古鎮也有一個。還真別說，如此厲害的經營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趙儀看了她一眼，不跟她瞎貧，繼續道，“殺害這三名賭坊打手的人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至于他為何行兇，原因很簡單，是他……”

        “不用你多說，我也猜到了，是不是這個少年跑到斗金賭坊里賭錢，賭輸了錢又欠了債，賭坊的人去催債，他還不了人家就把人殺了？”沈燦燦搖頭道，“要不說這賭徒都是沒人性的，在我沈家軍中，第一條軍規就是不準私下賭博，足見這賭博是會害死人的。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郎，怎會如此心狠手辣，又是分尸又是閹人的，他這是有多痛恨那三個催債的？”

        趙儀搖頭，道：“你說錯了，真正賭博的人并非是那個少年，而是他的父親。至于他為何會以如此殘忍的方式殺了那三個催債的，只因他父親是個賭徒，在斗金賭坊中欠下巨債后無力償還，居然將他剛剛迎娶入門不到半年的兒媳賣給了那三個催債的；這三個惡棍一樣的東西也不是好貨，轉手就將那少年的妻賣入了青樓。”

        “少年是一個木工學徒，常常跟著師父在外面給大戶人家做工，一去往往都是小半個月無法回家；而這次，當他回家得知自己的妻子被父親賣了抵債后，匆忙去往那種地方尋妻，可是等他找到自己妻子時，當初那個在家中溫柔小意的妻子已經被外面的那些混蛋折磨的不成樣子。而他的妻子之所以被賣入那種地方后還茍延活著，就是為了能夠再見自己的丈夫最后一眼。”

        沈燦燦喉間發緊，“最后一眼？”

        趙儀道，“沒錯，他的妻子當著他的面撞死在墻上，到死都衣衫不整，死不瞑目。”

        沈燦燦攥緊拳頭，咬牙切齒，“這幫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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