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燦燦看了眼趙儀還未來得及換下的龍袍，心疼道：“從下午開始，你就一直陪著我，早就餓了吧？是先隨我一起用膳？還是先沐浴換一件清爽的衣物？”

        趙儀被她這么一說，也總算是感覺到身體上傳來的黏膩感，隨即站起身，“朕先去沐浴。香梅，你先伺候娘娘用膳，記住，盯著她多吃一些；她最近太瘦了。”

        “是，皇上！”

        沈燦燦看著時刻都想將她微胖的某人，小聲嘟囔，“你還真是口味特殊，別的男人都喜歡瘦瘦弱弱的，你倒好，恨不能將我喂成豬；還真是半點都不嫌棄。”

        已經朝著凈房走過去的趙儀就像是在后腦勺上也長了耳朵，沈燦燦的話音剛落，他就扭頭含笑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透出的了然與笑意，看的她老臉一紅，趕緊就裝作有事的低下頭，擺出一副忙碌的樣子。

        趙儀也不拆穿她這蹩腳的演技，繼而又朝著凈房走去。

        直到傳來房門關上的聲響，沈燦燦這才鼓起勇氣抬起頭，略有所思的看著凈房的門。

        香梅在放下手中的膳食后，就快步來到床邊伺候沈燦燦下床，“娘娘在看什么？難道是連一時半刻都舍不得皇上？放心吧，皇上沐浴的速度快，很快就出來陪著娘娘了。”

        沈燦燦聽著這膽大妄為的小丫頭說出來的調侃話，嗔著瞥了他一眼，就由著她扶著坐到圓桌前；在用茶水漱了漱口后，才出聲道，“我聽說，皇上也責罰文雨霜了？”

        說起這件事，香梅就覺得解氣，“皇上如此疼愛娘娘，當然不會放過她。就在今天下午，娘娘昏睡不醒，皇上嚇的差點把紫宸殿拆了，若不是楊總管又是勸又是哄的，只怕這個時候不是皇上被你嚇瘋了，就是奴婢們被皇上嚇瘋了。”

        想起下午紫宸殿殿中盤旋的陰云與殺氣，至今都讓香梅記憶猶新。跟在皇后娘娘的身邊久了，見多了皇上在娘娘面前溫柔深情的一面，竟忘記了過去的皇上那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子；隨便跺一跺腳，就能讓整個前朝后宮嚇的無人敢出氣。

        香梅摸了摸脖子，著實有點劫后余生的感覺，繼續道：“起初，皇上以為你昏迷不醒，是有小人作祟，傷著了你；好在太醫及時趕來，確定了你并無外傷，也沒有中毒，這才讓皇上的臉色好了許多；但，皇上卻在這個時候遷怒了文姑娘。說是娘娘你沉睡不醒，多少也跟文姑娘沖撞你有點關系，于是就立刻下令，讓剛剛受了你責罰的文姑娘跪到了祭祀臺前，而且這一跪還是一整夜。”

        “本以為當時楊總管還會攔著點兒，可沒想到這件事還是楊總管親自跑了一趟文家人住的院子親自宣的旨。總之，誰都能看的出來，下午的皇上的確是有要殺人的意思，他能控制住自己，楊總管功不可沒的同時，想必也是擔心娘娘你醒來之后，會不悅他的行為。這才苦忍下來，沒有將整個紫宸殿給掀翻。”

        說到最后，香梅就又嘮叨了兩句，“娘娘，奴婢一直都知道，皇上對您情深，平日里娘娘哪怕是磕著碰著，皇上都要心疼老久；可今日見到盛怒的皇上，奴婢才知道，用‘情深’二字來形容皇上，實在是不足的。”

        香梅的聲音壓低了些，又湊近到沈燦燦的耳邊，小聲道：“娘娘，奴婢今天看見，皇上抱著你都哭了。”

        “什么？趙儀哭了？你親眼所見？”沈燦燦放下手中的湯匙，詫異的看向香梅。

        香梅朝著沈燦燦站近了些，點頭道，“是奴婢親眼所見。下午在太醫來了之后，他們用盡了辦法也沒有將娘娘喚醒，殿中靜若寒蟬，宮人、太醫，還有御林軍呼呼啦啦跪了一地，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的小命要丟了；可奴婢因為靠的近，看的最是清楚，皇上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心思要他們的性命，而是將所有的心思都撲到了娘娘的身上。當時，皇上就坐在床沿邊，將娘娘你整個人緊緊地抱在懷中，整張臉都埋在你的衣襟里，就像是一個很害怕、很膽怯的孩子，珍惜的抱著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不愿意讓任何人碰，也不愿意松開你半分。而奴婢就是在這個時候抬起頭看見，皇上的下巴處垂著晶瑩的淚，身軀還有些顫抖呢。”

        “娘娘，奴婢從小就聽說過一句話，叫做男兒有淚不輕彈。尋常男子都不會輕易掉淚，更何況是皇上呢？聽說皇上的性格很倔強，就算是當年在宮中不受寵，被人欺負的時候，他都不常哭，沒想到，而今卻抱著娘娘你，無聲的哭泣，就像是要失去自己最珍貴的寶物，渾身上下都蒙著濃濃的哀傷，好像是恨不能陪著你一起沉睡不醒似的。”

        “那一刻，奴婢真的很害怕，也很確定；若是您真的有個好歹，只怕皇上也活不了了。”香梅又是一聲輕嘆，“奴婢以前聽過一個消息，說是皇上對沈家姑娘用情至深。當年沈姑娘死在云州的時候，皇上一度罷朝，將自己關在宮中誰也不見；那個時候就有人在下面瞎傳，說是皇上怕是要活不了了，這江山怕是又要易主了。后來沒過幾天，皇上又恢復了前朝的上奏，這才讓那些流言蜚語不攻自破。但就在今天，奴婢相信了那些流言，皇上他著實用情至深，是個將愛人看的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人。娘娘，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對皇上，他是真的，將你放在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呢。”

        沈燦燦看著面前的肉糜羹，心中有苦有甜、又澀又酸。

        在她剛才醒來后，的確是看見了趙儀眼底的緊張與擔憂，她本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他的全部了；但沒想到，連萬分之一都不到。

        在她昏睡的這多半天里，他的心里該是承受了多大的煎熬，才熬到了她再度醒來。

        趙儀，世人皆說帝王無情，而你，怎么就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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