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怎么來了？……是奴婢該死，奴婢太累了，不小心睡著了。”

        看著突然醒來，神色慌張，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如蘭，趙渝趕緊收起臉上一瞬間的愧疚，眼神飄了飄，道，“不妨事，這幾日辛苦你照顧在夫人的身邊，怎么樣？夫人的情況可好了些？”

        聽見趙渝問起這個，如蘭就表情沮喪擔憂道：“夫人手上的傷實在是太重了，又流了那么多血，大夫說，以后就算是傷好了怕是也會留下疤痕；至于夫人每到下午開始，就會徹夜徹夜的發(fā)熱，也是因為傷勢引起的。這幾日，夫人幾乎是滴米未食，每天都只能靠著藥和溫補的湯吊著；整個人瞅著，似是比過去還要瘦上許多，大夫說，夫人的情況要是再不好轉(zhuǎn)，怕是真的就要不妙了。”

        這幾天趙渝都是從姜恒的口中得知沈燦燦的情況，本以為她會慢慢好些，可現(xiàn)在看來，情況似是被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她不會有事的，她從小就是個精力很旺盛的人，最是不喜歡這樣成天成天的躺著；最近，她只是太累了，只要歇一歇很快就會好。她，很快就會好的。”

        這些話趙渝不知是說給如蘭聽的，還是說給自己來聽，整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復雜，讓人光是看他臉色并不能猜到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如蘭也不敢多問，只能順著他的話應(yīng)聲道，“是啊，夫人是個善心的人，又生的這般好看，她一定會很快就好起來；奴婢還答應(yīng)了夫人，要帶她再去賞后院的菊花，這個承諾還沒有實現(xiàn)，夫人是不會舍得離開奴婢的。”

        趙渝想到距離他上次見到沈燦燦，正是她頗有興致在后院里逛的時候，眼下聽見如蘭這么說，便立刻道，“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暫時離開曲陽幾天，接下來，夫人可就全權(quán)交付給你照顧了；記住，她是我心上最重要的人，只要她無礙，將來定會有重賞給你，但若是她出了事，左右你的身契在我的手里，是生是死都是我一句話的事。”

        如蘭還算機靈，立刻就聽明白這番話中的敲打之意，趕緊跪著磕頭道，“老爺放心，奴婢在被老爺買來的那天開始，就知道生死都是夫人的人了，奴婢一定會盡心竭力的照顧夫人；不會讓夫人出任何問題。”

        “很好！”趙渝就是喜歡這種乖巧的下人，繼續(xù)道，“我雖然離開，但我會留下人手來照顧你們，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他們的話就是我的意思；只要你乖乖地留在這里照顧夫人，不生出其他旁的心思，就會無礙；但若你起了不該有的歹心，別怪老爺我沒提醒過你，這些人可都是跟著老爺我走南闖北過的，手上也是沾過血的。你的家人住在何處，家中還有幾口，還有你那個只有七歲大的弟弟，他們的性命可是攥在你的手里，只要你稍有異動，我可就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了。”

        如蘭聽到這些話，頓時就在腦門上驚嚇出一頭的冷汗，趕緊道：“奴、奴婢不敢，奴婢斷然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趙渝看著跪在地上的小丫頭，輕笑了一下，“我不是想嚇唬你，也不是在要挾你，只是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像你們這樣的小縣城里的人，雖沒見過多少大世面，可是這彎彎繞繞的心思卻是有不少；聽姜恒說，你十分機靈，我喜歡跟機敏的人打交道，但卻不喜歡聰明過頭的人。很多時候，安分守己才是最好的生存法則，這句話今天我就教給你，你可要學會了。”

        “是，奴婢謝老爺教導，奴婢一定好好學，學到骨子里，學到血肉里，這輩子都不會輕易敢忘。”

        趙渝朝著床榻上的沈燦燦又看了一眼，一顆心在不知不覺間又狠狠地揪了一下，“她是我這些年來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我放在心上最久的女人，如果可以，我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她；你只需要知道，照顧好她，就是照顧好你自己就好。”

        “是，奴婢明白了。”

        “再有，若是等她在不久后醒了，她既然喜歡后院的那處菊花，你就帶她去看一看吧；只是如今天氣涼了，她身體嬌弱，你要注意著別讓她著涼。”

        “是，奴婢曉得了。”

        在細細的吩咐了如蘭注意的事情之后，趙渝就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然后又道：“你去廚房，吩咐廚娘準備些好下咽的粥，她現(xiàn)在用不了吃食，不能總是靠那些湯湯水水吊著，要想些辦法讓她吃些飯。這里我先守著，你下去辦吧。”

        如蘭知道，老爺只是想要在離開之前同夫人再相處一下，這才找了個理由讓她退下；既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她當然是要照辦的。

        看著房門在如蘭出去的時候被帶上，趙渝這才坐到了床沿，將她受傷的手從錦被里拿了出來，看著那被紗布厚厚裹著的雙手，連觸碰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力氣大了點兒，就會真的傷了她。

        “你看看你現(xiàn)在，還真是跟過去截然不同。”趙渝喃喃自語著，“以前的你，可是被沈老將軍追在后面打的雞飛狗跳，第二天照樣能活蹦亂跳的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如今呢，只是被本王輕輕地推搡了那么一下，你就傷的這般重，難怪趙儀那個家伙自從在找到你之后，那樣小心呵護著你；本還以為他是太緊張你了，現(xiàn)在看來，也是如今的你當真是嬌氣的厲害，這才恨不能讓人捧在手心里，擱在心尖上疼著、沖著、依著吧。”

        說著，趙渝就拿起干凈的帕子，替她擦了擦額頭上浮現(xiàn)的薄薄的一層濕汗，繼續(xù)道：“如果你此時醒來，一定會很高興，因為我馬上就要離開曲陽前往琨城同司馬濟見面了；你那樣厭惡我，不愿意看見我，若是知道接下來的這段日子都不用面對我，定會開心的恨不能放炮仗吧！沈燦燦，你總是說我薄情寡義，可實際上，你才是那個最薄情的人，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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