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如蘭這種越是懂事的孩子，其實越招人心疼。

        這也是沈燦燦為什么對她抱有好感的原因，考慮到將來不知道能不能繼續將這個天真的小姑娘帶在身邊，沈燦燦只能盡自己所能，教她些安身保命的法子：“如蘭，只要是人生存的地方，就會有爾虞我詐、口舌是非。好在這曲陽縣是個小地方，而你也并非位高權重的人，所以圍繞在你身邊的應該都是些小打小鬧；世道艱險，對女子最為不公，就比如說發生在你身上的事；雖然你是苦主，可在一些搬弄是非的人看來，你也是有過錯的。有些人會說，賈七是個人渣沒錯，可若不是你如蘭生的妖妖嬈嬈，長了一副清純麗人的模樣，又怎會勾搭的賈七干出這種糊涂事？面對這樣的議論與誹謗，你該如何做？”

        如蘭的臉色陡然一白，整個人都是一副惶恐的樣子，甚至連抬起頭看向夫人都做不到。

        原來，在早晨發生了賈七那種事情之后，還在她的身邊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而這些事，恰好被夫人剛才的言詞言中。

        她因照顧在夫人的身邊，時常需要往廚房走動，就同廚房里的兩個廚娘認識了；平日里看到那兩位大娘總是覺得她們十分和藹可親，但今日，在她去為夫人煎藥的時候，卻聽到那兩位廚娘在背后議論她的是非。

        而她們說的，正與夫人先才的言詞一般無二；她們覺得賈七是可惡不假，但她也算不上有多清白，不僅仗著自己年輕貌美引誘了賈七，甚至還同張大哥之間曖昧不清；不然，又怎會連張大哥都一起被她牽累？

        面對這些不善的揣測與言語攻擊，如蘭除了偷偷地抹眼淚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往日里對她那般和善的廚娘怎么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用那樣污人清白的惡意來揣摩她？同樣身為女子，她們難道不知女兒家的名聲與清譽有多重要嗎？

        若是兩個完全陌生的人這樣說她，她或許還不會這么傷心，正是因為那兩個廚娘同她相熟，平日里也算是交好，她自認為從未做過開罪與她們的事；可到最后，為何是這樣兩個熟悉的人在詬病著她，誹謗著她？

        她聽著那些不懷好意的議論，只能將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因為她知道夫人已經為她主持公道，她不能再跑到夫人面前哭訴，惹得夫人再氣一場；所以，她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將那些話全部都壓在自己的心里，慢慢自我消化。

        不成想，她的脆弱竟然在剛才被夫人一語道破。

        沈燦燦看著低著頭眼淚汪汪的傻丫頭，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唯有一聲輕嘆在如蘭的耳邊響起，“如蘭，你是個機靈善心的好姑娘。似你這樣純真的人，以后不管去任何地方，遇見什么樣的人，都會很容易引來他人的好感；但你要知道，有的時候你的好在那些羨慕你的人眼里，就會成為他們不喜的地方。他們會用言語攻擊你，會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你，甚至可能還會出現像賈七這樣的人，將你沒做過的事全部都扣在你的身上，讓你承受他人非議，讓你遭遇不公。……我只想告訴你，當你遇見這些事的時候，要學會努力的保護好自己。”

        “不瞞你說，當日在你告訴我，你受到那等欺辱的時候，我是可以用身份來壓人，直接讓其他侍衛困了賈七給你出氣；但最后我沒有那么做，而是選擇讓你身處其中，見識我的手段，經歷這場風波；我之所以這么做就是在教你，讓你學會以后面對任何事、任何人都要會用一些方法來應對。萬事開頭難，只要你邁開了第一步，學會了用自己的本事來自保，將來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能護好你自己。”

        如蘭呆呆的看著面前的夫人，聽著她對自己的良苦用心，立刻就跪在夫人面前，緊緊地抓著她的披風，感激道：“原來奴婢竟是讓夫人如此費心了，奴婢何德何能，讓夫人這樣為奴婢操心。”

        沈燦燦將她扶起來，“地上涼，你也是個柔弱的小姑娘，千萬不要凍著自己了。傻丫頭，你我主仆一場，你又對我這般真心，我當然也要用真心來待你才是。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永遠懵懂無知，就這樣天真純粹的活一輩子；可是，你家境貧寒，從小就要在外面討生活，若是性子一直這樣柔弱可欺，將來我若照拂不到你，你豈不是要受很多的苦？”

        如蘭的臉上掛著經營的淚珠，“夫人這話是何意？奴婢留意到，夫人從剛才開始就提到了‘您不在奴婢身邊’這樣的話；夫人是要去什么地方嗎？沒關系的，奴婢是夫人的貼身丫鬟，不管夫人去哪里，奴婢都是愿意跟著夫人的。”

        沈燦燦看著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輕輕地摸著她的頭，“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每個人都是在不斷地跟身邊的人進行告別；如蘭，若有一天你我要分開，我只希望從今往后你能平安順遂，安穩快活的過這一生。”

        如蘭就算是反應再蠢鈍，這一刻也察覺到了夫人話中的告別之意。

        小丫頭立刻眼淚盈滿整個眼眶，沖上來緊緊地抱著沈燦燦的腰，將頭埋進她的懷里，用不舍的哭腔道：“夫人這是真的要舍棄奴婢了嗎？奴婢不要聽這些話，夫人同奴婢說些別的，好嗎？”

        沈燦燦被這丫頭一鬧，鼻頭頓時也有些酸澀，“好，我們說點別的。”

        如蘭聽著夫人寬慰的回答，眼淚更是流的兇猛，“奴婢早就想到過，想到夫人或許有一天就會離開這里，離開奴婢；奴婢不傻，聽見了‘京城、皇宮’這樣的字眼，就知道夫人定出身不凡；何況夫人如此貌美，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普通富貴人家的女子，您是真正的貴人，是天底下最尊貴的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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