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勉抱拳行禮道：“夫人言重了，夫人身份尊貴，卑職只是個按照吩咐辦事的奴才，哪里敢以下犯上，在言詞上敲打夫人呢？”

        沈燦燦輕搖著頭，道：“你嘴上說著要我安心養病，不要再像今天這般勞心勞力，實際上還是覺得是我在背后默默設計這一切讓你心生警惕了；恐怕此刻在張侍衛的眼中，我這樣一幅病弱之軀堪比洪水猛獸，讓你半點也不敢放松，是嗎？”

        “夫人？張大哥，你、你們……”

        看著夾在中間十分不安的如蘭，沈燦燦拍了拍手，柔聲道：“如蘭不用擔心，我只是同張侍衛簡單的說上兩句話，不會怎樣的。”

        雖然夫人口中是這般講，可是如蘭卻不敢懈怠，小丫頭幾乎是繃緊了神經，慌張的看向張勉。

        張勉知道，在自己選擇開口的那一刻，話中的深意就瞞不住眼前的女子，但他始終奢望著有幾分僥幸能夠降臨，不想同當朝皇后之間將關系鬧僵；可眼下，既然她已經將一切都挑明，他若是在這個時候退縮躲閃，只怕才會真的將事情弄巧成拙；是以，在一番思考之后，張勉挺直了腰背，神色不懼的看向沈燦燦。

        “夫人冰雪聰慧，卑職這點微末伎倆在夫人面前形同虛設。既然夫人是個暢快通達的性子，卑職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夫人，雖然卑職并不欣賞賈七的行事作風，但此人之所以能夠在老爺的身邊有一用武之地，那就證明他多少還是有些真本事的。先才他被帶下去之前說的那番話，始終讓卑職無法忽略，甚至在一番細究之后，還頗為贊同。”

        “夫人，卑職等奉命保護在夫人身邊，只愿夫人能靜養好身體，同卑職等一起等待著老爺的歸來；在這段時間里，卑職等定會對夫人恭敬有加，盡心盡力的伺候；但夫人也要體諒我等的辛勞，千萬不要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夫人之本事，老爺在離開之前也曾提醒過兩句，卑職等知道似夫人這般聰慧至極的人，是斷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受困的。但是夫人，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延康城，夫人就算是再有通天的本事，在這個地方只怕也是毫無用武之地。況且卑職等也早有準備，若察覺到夫人有所異動，恐怕到最后會一不小心傷了夫人；所以，就算是為了夫人自己，也請夫人安分一些。”

        沈燦燦臉色陡然一變，“好一句安分！張勉，你可知，就算是趙渝站在我面前，他也不敢這樣要求與我。”

        張勉立刻低下頭，恭敬道：“卑職是個粗人，在說話這方面怕是不太好聽，但還希望夫人能夠理解卑職；相信卑職并無害夫人之心。”

        如蘭站在沈燦燦的身邊，著急的都快哭出來，“夫人，張大哥，你們不要爭吵好不好？說到底都是奴婢的錯，若不是為了保護奴婢，夫人也不會站出來廢這個心思；張大哥，奴婢知道您不悅自己被利用，您要是真的怪罪，那就責怪奴婢吧。這整件事都是由奴婢而起，夫人都是為了保護奴婢，都是為了奴婢……”

        看著說到最后，幾乎泣不成聲的如蘭，沈燦燦在白了眼張勉之后，就將這小小的丫頭抱入懷中，“見過傻的，沒見過你這么傻的。我這個被警告的還沒有哭，你怎么就哭成了這樣？”

        如蘭眨著蓄滿眼淚的眼睛，道：“夫人身體不好，本是需要奴婢好生照顧才是，沒想到奴婢不爭氣，反而給夫人添了麻煩，奴婢罪該萬死。”

        沈燦燦輕嘆一聲，扭頭看向因為如蘭的哭泣而一時愣住不語的張勉，“張侍衛，你也看見了，這個傻丫頭是見不得你我二人爭執的，罷了，懶得再同你計較下去，對于你剛才的話，我記住了；你放心，以我如今這幅身子的情況，就算是跑出這院子，也跑不出院子外面的長街吧。我這個人是最不喜歡做無用之功的，既然現在沒有確切的把握從你們的手中離開，我就不會廢這個勁兒；至于你懷疑的，我也無所謂。你要是真的不放心我，大可以再派人將我盯的死死地，看清楚我今日之舉，到底是出于對身邊丫鬟的維護？還是另有目的。”

        張勉看了眼靠在皇后肩頭哭泣的如蘭，語氣也不似先才那般硬冷，“卑職并非有意冒犯夫人，卑職也相信，夫人是個會審時度勢的人，正如夫人所言，您如今這幅身子的確是經不得折騰；但凡是個聰明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做沒把握的事。卑職就不在這里繼續打擾夫人，還請夫人早些回房休息，稍后晚膳會由后廚送去夫人房中。”

        看著從頭到尾都十分克己守禮的張勉轉身離開，沈燦燦輕輕地拍著如蘭的后背，嘆了聲氣，“看來這個張勉，還真是個硬骨頭，不好啃。”

        如蘭抬起頭看向夫人，“夫人這話是何意？”

        沈燦燦道：“當初選擇將張勉牽扯進來，就是看上了他能替代賈七，再加上他往日沉默寡言的性子，本還以為他是個中規中矩的木頭，或許能夠被利用一二；不成想，這根木頭藏的很深，居然內有乾坤。現在，還真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如蘭呆住，“夫人……”

        沈燦燦將她微微張開的嘴巴合上，笑道：“瞧你這傻樣，罷了，時辰當真不早，咱們快些回去吧。”

        如蘭應了一聲，就扶上了夫人的手臂。可是小丫頭的心里卻在想著剛才夫人的話。

        先才張大哥的話她聽明白了，張大哥懷疑夫人今早的舉動不單純，是故意在院中鬧了這么一場，將院子里的氣氛攪亂，弄的人心惶惶；起初，她還認為是張大哥多想了，可剛才聽夫人的言詞，她開始糊涂了；夫人的意思分明就是她的確是藏著其他的目。

        想到這些，如蘭就抬起頭看向夫人笑盈盈的側臉，一時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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