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賈珍身為族長,雖賈母身為長輩,確實不太好管教。
賈珍做的這事又荒唐,著實把賈母氣狠了,才會哭靈途中,越想越氣,愣是把自己氣倒了。
雖然對賈敬能出山回來管教兒子不報希望,但賈寶玉的話也是真讓賈母十分心動,于是也就默認了這個說法。
“既如此,璉兒你現下親去一趟,跟你敬大伯說說這事,請他回府。”賈母沉思了片刻,道,“若他不回,再按之前說的做。”
賈璉作揖,應聲出去了。
才出了內院,后邊賈寶玉就追上來了。
“璉二哥,璉二哥等等我。”
賈璉回頭看著賈寶玉,有些納悶,“寶玉,怎么了?”
賈寶玉是小跑著追上來的,賈璉的步子又快,追得他有些喘。他站住腳,勻了一口氣,說道,“我跟你一起去請敬大伯。”
賈璉聽了,看著他笑道,“祖母不是讓你去打探宮中的消息,你跟我去做什么?”
“我已經讓茗煙帶了口信去給時柏了,時柏會幫我打探的,我跟璉二哥去請敬大伯。”賈寶玉說著,語氣中頗有些迫不及待,“璉二哥,快走吧。”
賈珍這事著實讓賈寶玉這段時間憋得慌,那是他哥,又是族長,又不能去說什么,也不敢和別人提起,生怕讓事情進一步傳遞出去,只能悄摸著自己各種打探。
他太希望能把賈敬請回來了。
聽說這位敬大伯出家前,也是能提著棍子滿院子追著打兒子的人。
賈璉看出了他的迫切,也能理解,但還是沒忍住說一句,“你倒是信得過時公子。”
“他與我一同為五皇子伴讀,在外人看來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時家是太后娘娘母族,消息也靈通,我何苦放著這么一層關系不用。”賈寶玉笑了笑,“再者,時柏是個什么人,我也大致了解,我自然是信他的。”
賈璉不過是隨口一問,聽到賈寶玉的回答后心中卻有些心驚。
不管怎么說,時家是當今圣上登基后抬舉起來的新貴,和他們這些勛貴家天然有壁。人以群分,勛貴家的子弟哪怕是和那些新貴子弟或者寒門出身的人相交,也談不上多好,不過是面子功夫。
他倒是沒想,賈寶玉這么信任時柏。
這時柏是時家這一代的嫡長子,不出意外日后就是當家的。
也好,他們家本來就想棄武從文,這也沒害處。
賈璉心里轉了好幾個彎,但面上也不過是一笑,將賈寶玉攬過來,勾著肩膀走了,“那成,你心里有數就行。”
路上,賈寶玉頗為好奇的問賈璉,“璉二哥,敬大伯在道觀住多久了。”
賈璉被他問到了,認真想了好一會,遲疑著說,“有些年頭了,大概……差不多……比你年紀還長上一些吧?”
難怪他對敬大伯的記憶就只停留在別人的話里。他都十歲了,比自己年歲還長的話,是挺久了。
“那敬大伯是因為什么出家啊?”
“敬大伯沒出家,只是不喜塵俗,作俗家弟子罷了。”
“那敬大伯為什么要作俗家弟子,去道觀住著。”
“不知道。”
賈敬去道觀時候,賈璉才多大,也記不全了,只知道賈敬的這個想法和決定,是很突然的,沒有任何征兆。
就那種前一刻,他還是個上能考中進士,春風得意的驕子,下能拎著棍子打兒子管理家族的族長。
下一刻,他告訴你:施主,人生不值得,貧道看破紅塵要去追求精神的脫俗了。
“璉二哥你覺得敬大伯這回,會跟咱們回來嘛?”賈寶玉這個問題問得非常真誠,“若是回來了,敬大伯會怎么做?”
“……不好說,不清楚。”
賈璉被他問煩了。
這小子也不想想自己不過比他大多少,敬大伯離家時,自己還只會上樹掏鳥窩呢,能知道些什么。
再斜眼一看,賈寶玉還打算開口問什么,連忙道,“你別問我了,我也沒怎么見過敬大伯,你有什么疑問,見了人自個解疑不好?”
行吧。
賈寶玉抿住嘴,用實際行動回答了賈璉。
……
賈敬住的道觀,就是城外的玄真觀,靠著賈家的莊子旁。
道觀打理得十分清幽,一路上透過敞開的窗戶和門,看到里邊,不管是供奉著神像的屋子還是人住的屋子,裝潢得都大氣又有些韻味,里面的擺件也多是前朝留下的陶器和瓷器,便是木頭也都用的上好黃花梨。
再看前面給他們帶路的小道童,穿著嶄新的道袍,外頭雖是麻布衣,可露出來的里衣那料子他看著很像是羅緞啊。
他以為這小道童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才穿得好,再一看卻發現道觀中往來的道士都穿得這樣好。
說實話,這跟賈寶玉想象中的道士多清修有些許不同。
道士們,看著還挺富有的。
“這道觀的人,過得挺舒坦啊!”賈寶玉湊到賈璉跟前說道。
賈璉抬手捂住他的嘴,“別這么大聲的說,不禮貌。”
前面的小道童回頭看了兩人一眼,那滴溜圓的眼睛里透出的神情,仿佛在說“這兩人是傻子嘛”。
見他回頭看,賈寶玉將賈璉的手扒拉下來,對著小道童笑了笑,禮貌的說,“我曾以為道士都是清修,所以才會有此感嘆,小道士莫見怪。”
“無事。”小道童搖了搖頭,又道,“我們是清修的,日子過得艱苦的是修意志,那是佛門的修行之法。”
賈寶玉受教了,又問,“那道士的修行是?”
“道有千萬,我們觀只修心性。”
小道童圓嘟嘟的臉蛋上,態度認真。
賈寶玉聽不懂修心性和修意志的區別,但又覺得繼續發問會顯得自己有點蠢,于是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
“二位爺,到了。”
拐了兩進門,穿過了前殿供奉的神像處,賈敬住的屋子是在后院的主房。
小道童將兩人帶進來后,對著盤腿坐在蒲團上的賈敬作了一禮,“敬老爺,貴府二位公子到了。”
說完退出了房間,還貼心的把房門給關了。
賈敬并無什么反應,仍閉著眼睛在那靜坐。
賈璉帶著賈寶玉先行了禮,才又問,“侄兒攜寶玉,奉祖母的意思來,大伯近日身體可安?”
賈敬“嗯”了一聲。
賈璉還等著賈敬問,奉賈母的意思來是做什么,自己再順勢說出賈珍的事。
誰想賈敬回了個“嗯”之后,就不出聲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賈敬,又轉頭看了賈寶玉一眼。
賈寶玉還以為賈璉是讓自己說呢,于是上前一步,“敬大伯,侄兒們是來請您回府的。”
“貧道早已遠離紅塵,不理俗世,府上的事你們自行決定料理即可。”
“可是……這事有點嚴重,珍大哥犯事了,咱們府可能要完蛋了。”
賈敬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賈寶玉,“你說什么?”
賈寶玉十分認真的回,“咱們府可能要完蛋了。”
“……上一句。”
“珍大哥犯事了。”
賈敬倒是沉得住氣,別說情緒起伏,連呼吸都沒亂,“他又犯了什么事?”
這個問題差點把賈璉和賈寶玉都給整愣了,一個“又”字用得很妙啊。
賈寶玉下意識的接了一句,“珍大哥之前也犯過事啊?”
額……
賈璉飛速瞄了賈敬一眼,杵了杵賈寶玉。
這傻弟弟,怎么就問出來了。
賈寶玉問完就發現自己嘴快了,忙低頭。
話都說到這了,賈璉干脆把賈寶玉擋在身后,自己頂上給賈敬回話,“敬大伯可知蓉兒娶的媳婦,是什么身份?”
賈敬微搖頭。
賈蓉成親前后,賈敬都沒出面。但賈敬怎么著也是東府的老太爺啊,東府每個月也會差人送東西來道觀,但凡賈敬問兩句,東府的下人自然會說的。
賈璉和賈寶玉還真沒想過,賈敬居然連秦可卿的身份都不知道。
見賈敬不知,賈璉只好上前,先低聲將秦可卿的身份告訴了賈敬。
賈敬將掐訣的手放下了,放在膝蓋上:“……繼續說。”
“原是今年才過了年,東府的下人突然傳出了些流言蜚語,說珍大哥和那位有了首尾,又說……父親與叔父原想著,這事不光彩,所以……現下,宮中不知哪位貴人聽到了消息,給祖母遞了紙條,祖母才得知了這事,便馬上遣侄兒和寶玉二人來請您回府。”
從賈璉說到流言蜚語開始,賈敬眉頭就皺起了。
再聽完整件事后,臉黑得快和一旁煉丹爐下頭的碳灰是一個色了。
到底是在道觀修行了許久的人,雖然臉色都黑了,但賈敬還控制著自己,先問了一句,“你們打算怎么做?”
賈璉又將賈母今日的安排都說了出來。
看賈敬點頭,表示認同這些安排。賈寶玉生怕他覺得安排到位了,來一句不跟他們回去,連忙補充道,“侄兒如今在宮中伴讀,對前朝的事不好說了解,但也知道龍有逆鱗,觸之不得。”
這些事,賈敬比賈寶玉只會更清楚。
太上皇還對他們這些武勛留一些體面,當今那是做皇子的時候就看不慣武勛世家權勢大,逮著機會就不放,費盡心思要削他們武勛的。
他站起來身,越過了賈璉和賈寶玉,打開房門,“來人,收拾東西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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