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那麻煩你了。”喬椀收起苦瓜臉,朝陳甫露出一個笑,強(qiáng)撐著站起來。
一起來,腳上那股疼痛感又來了,她強(qiáng)忍下那股刺痛,深一腳淺一腳朝魏云璋剛剛離開的方向走。
走到帳子邊,她停了會兒,見里面的他沒說什么,這才慢慢挪進(jìn)去。
一進(jìn)去,她也不敢亂瞄亂動,僵立站著。
魏云璋黑黝的眼睛看過來:“還要我請你坐?”
喬椀聲音微僵:“沒……”
不敢還等他說別的,喬椀自己找地方坐,可環(huán)視一圈,除了他坐著的那張凳子,這帳子里,她沒有看到還有任何別的凳子。
倒是石頭,看到了好幾個。圍成一圈,中間是一張木板,上面隨意擺著茶壺和幾個杯子。
喬椀默默走過去,在一塊稍平整的石頭上坐下,低頭揉著小腿肚,眼睛不敢亂瞄,但耳朵……卻是不由自主豎起,在這極為安靜的環(huán)境里悄悄捕捉聲音。
外面山匪的談話聲,有人路過帳子的腳步聲,還有……書頁翻過的沙沙聲,這是帳子里唯一傳出來的聲音。
喬椀低眸,心想這山匪頭子竟然還認(rèn)字。
“三爺。”
從帳門邊傳過來的說話聲,是在喊山匪頭子的,喬椀抬頭看過去,看到陳甫拿著藥箱,等山匪頭子點(diǎn)了頭,他才走進(jìn)來。
陳甫手上拿著一包銀針,他沒急著讓喬椀脫下鞋襪,而是先看向魏云璋,眼中有著詢問的意味,似乎在確定,三爺真要他給這位姑娘治腳。
魏云璋眼風(fēng)掃過來,不是廢話?
陳甫摸摸鼻子,訕笑,他那不是怕三爺改主意了么,畢竟這姑娘要是腳上有傷的話,就不用怕她耍心思逃跑了。
他可聽說了,這位姑娘是被三爺嚇怕了,才跟過來的。
三爺既肯讓她跟著,那就說明還是想讓人留下來的,要是醫(yī)好了她瞎折騰,那不是鬧心嗎。
掩去不自在,陳甫轉(zhuǎn)向喬椀,笑一句:“喬姑娘,你將鞋襪脫了,我給你看看。”
“好。”喬椀頓了一會兒,點(diǎn)頭,伸手去脫鞋。
沾了一層灰的鞋脫下,白色羅襪從腳踝處小心翼翼被扯去,小巧白皙的腳顯露出來,纖細(xì)的踝骨,微微繃著的腳背,秀而翹麗,渾然天成,美中不足的是,腳心處起了幾顆大大小小的水泡。
喬椀一看見,眼眶就忍不住紅了起來,她身上從沒長過這東西,指肚想去碰,可在快要碰到時,又害怕的縮了回來,她不敢動它們。
惶然抬頭,眼淚要掉不掉的掛在眼睫上,聲音帶了些哽咽:“陳大夫,我……我的腳還能好么。”
陳甫看了幾眼她的腳心,還行,不是太嚴(yán)重,挑破了抹上膏藥就成。
“不是什么大事,等我拿針給你挑了,過幾天也就能好了。”
“真的?”
“這有什么假不假的。”陳甫打開藥箱,取了膏藥放在一邊,又從一邊拿出銀針,銀針又細(xì)又長,針尖閃著寒光,他舉著銀針在喬椀腳上比劃了幾下,還沒碰上呢,喬椀就忍不住抖起來。
陳甫:“你等會兒可別踢我啊。”
喬椀悶聲:“我不會的。”
陳甫不太信,瞧她眼睛都死死閉上了,一副怕得要命的樣子,一看就不太能忍,她等會兒要是真踢過來,他也不能打回去啊。
“三爺,您過來幫幫忙。”陳甫扭頭,看向那邊正抱臂好整以暇看著這邊的三爺。
魏云璋不動,明顯不想摻合。
可他不來壓著喬椀,陳甫不敢動手啊,舉著銀針僵滯在那。
魏云璋擰眉,不悅:“磨磨唧唧。”
從前給張虎他們治病,怎不見他如此磨唧,挑個水泡的事,還要兩個人。
“上回給劉風(fēng)正骨,你不是一個人?”不耐的眼風(fēng)射過去。
陳甫干瞪眼,那怎么能一樣!劉風(fēng)皮糙肉厚的,能忍,也不是三爺?shù)姆績?nèi)人,哪里都不能與跟前這姑娘相提并論啊。
瞧他還不下手,魏云璋冷冷走過來,抬手壓住喬椀一雙腿,不耐煩催促:“快點(diǎn)。”
“曖!”陳甫這回動作相當(dāng)利索,確定喬椀沒法踢到他了,銀針一下子就戳了過去。
喬椀痛哼一聲,揪著裙擺的手止不住顫抖,她下意識想把腳縮回來,可她小腿上壓著一雙大手,燙熱的溫度,緊緊箍著,讓她動彈不了分毫。
“你別亂動,要是銀針不小心戳進(jìn)肉里,那可比現(xiàn)在疼。”陳甫提醒。
喬椀身子忍不住一抖,眼睛死死閉著,聲音發(fā)顫:“好。”
可是當(dāng)銀針又碰上來時,那種不受控制的痛感還是讓她想縮回來,小腿在禁錮她的一雙大手中掙扎,試圖掙脫。
魏云璋掃一眼她已經(jīng)捏得發(fā)白的手,微微擰眉,掌心一壓,力道加重,這回讓她連掙扎也掙扎不了。
“好了,挑完了。”陳甫長吁一口氣。
魏云璋松手,背過身后。
喬椀睜開微濕的眼睛,手心還在抖,是之前捏得太用力的后遺癥。
“我給你抹上藥,你自己等會兒拿布纏上。”陳甫道。
“好,有牢陳大夫了。”喬椀出口的聲音還有些顫,一時半會兒沒恢復(fù)過來。
“小事。”陳甫擺擺手,給她拿竹片涂好膏藥后,遞給她兩條干凈的白布,“纏住挑了水泡的地方就行,今晚腳上別碰水。”
說完,他把藥箱一合,朝三爺說了句,就轉(zhuǎn)身退下。
帳子里再次恢復(fù)安靜,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但這回,喬椀沒心思去想別的,對著手上的兩條白布犯難。
她沒纏過這東西。
凝眉對著白布看了好一會兒,歪扭的將布墊到腳底下,笨拙的纏起來,一圈,兩圈,裹了五圈后,看著是裹嚴(yán)實(shí)了,喬椀拿繩子系好。
看看纏好的兩只腳,喬椀還算滿意,不過看著看著,總感覺有一絲不對勁,但不對勁在哪,她卻又察覺不出來。
干瞪眼看了會兒,等重新穿好羅襪要穿鞋時,總算察覺到那絲怪異的感覺出在哪。
腳裹成這樣,她穿不上鞋了……
皺眉,喬椀盯著自己的腳瞧,她纏錯了?
默默縮回裹得胖胖的腳,只好解下重新纏一遍。
之后反復(fù)十幾次,越纏越歪扭,好好的白布給她翻來覆去弄得起了皺,喬椀頭都大了,額上起了汗珠,扯著兩條白布有些無措。
重重嘆一聲氣,認(rèn)命重新再纏。
繃著臉又折騰半刻鐘,漸漸的,總算摸出點(diǎn)門道,長呼一口氣,喬椀揉揉曲的酸泛的小腿,終于纏好時,抬手正想擦擦汗,余光中瞥見之前一直坐著的人走了過來,手指微僵,喬椀忍不住挺直了背,等著那人走近。
暗影打下來,遮住她跟前的光亮,喬椀抬頭,看停在她眼前的山匪頭子。
魏云璋掃一眼她的腳背,莫名的,喬椀看出他眼中的意思,他在嫌她纏得丑。
喬椀神色僵住。
目光從丑的不行的白布上移開,魏云璋眼風(fēng)掠在她臉上,花了快半個時辰,結(jié)果就折騰成這樣。
扯一扯唇角,魏云璋真懷疑,她爹臨死前腦袋是不是糊了層泥漿,竟然將她給送回桃花村。
淡淡撇開眼,魏云璋抬起下頜,沉聲:“纏好了就出去干活。”
說完,連腳步也未停,徑直朝外走,徒留喬椀僵在原地。
認(rèn)命起身,喬椀忍著腳疼站起,一步一步往外挪。
這回,她又被分到了燒火的活。
快四月的天守在火邊,不算悶熱,但臉上還是不免被火光熱氣熏得染了紅,喬椀擦擦汗珠,往火里添上幾把柴火,不能讓火熄了。
“給,今天晚上的,餓了沒得補(bǔ)。”張虎從剛烤好的肉里扯下一塊,塞給喬椀,剩下的肉扛走繼續(xù)給其他兄弟分。
喬椀一句謝謝都來不及說,就看他人已經(jīng)幾大步走遠(yuǎn)了。
一個時辰后,天邊的魚肚白隱沒,昏暗的夜色慢慢籠罩這片營地,喬椀還坐在火堆旁邊,眼皮耷拉,身子時不時晃一晃。
突然,手臂被人碰了下,喬椀猛地睜眼,尚還迷朦的眼里布滿警惕,縮起手臂看向來人。
張虎歪歪嘴,手上的草席扔到她腳邊:“三爺讓我給你的。”
“帳子你知道是哪個,自己回去。”說完扛著他那把大刀回到兄弟們身邊。
喬椀眼中清明了些,盯著腳邊的草席看了會兒,上面的痕跡,像是有人用過的。
至于是誰……喬椀嘆氣,無非就是這些山匪,還能是誰。
揉揉困得不行的眼睛,抱起草席往魏云璋的帳子走,挑了一個邊角的再邊角不過的角落,喬椀解開行囊,疊好粗布鋪上去。
她困極了,一躺上去,即使心里知道在山匪窩里睡著不好,但眼皮仍舊不受控制的閉上。
她太累了,極度的力氣消耗,繃緊的精神,這些都讓她疲累的不行,所以一躺下,就不知不覺合上了眼。
天色徹底黑下去,魏云璋進(jìn)來,點(diǎn)起蠟燭,一眼看到蜷在邊角的喬椀,側(cè)身背對著帳門的方向,防備的姿勢,將她那點(diǎn)破東西抱得緊緊。
目光在她身下的粗布上停了會兒,嘖一聲,瞎講究。
手一揮,蠟燭熄滅,屋內(nèi)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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