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椀心里打鼓，被他看得忐忑極了，目光都不由自主移開，不敢盯著他的眼神。

        魏云璋瞇起眼睛，視線沒有波動的掃向她懷里抱著的衣服：“''那這些，是打算去扔了？”

        聲音平直，很平靜的語調，卻無端讓人心生警惕，不敢順著他的話答應。

        喬椀搖頭，細聲道：“不是的。”

        魏云璋盯著她，眉眼壓著，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危險。

        “我是怕洗得不干凈，回頭你穿著要不舒服。”喬椀說著，試圖緩和山匪頭子的不快。

        “那就在水里多投幾遍，這也不會？”他眼皮輕輕一抬，掠過來的眼風讓喬椀不敢說不會。

        揪緊身上的臟衣服，眼神往他推給她的盆里瞥過，一眼看見其中兩條濕答答的白色褻褲，跟會發燙似的，讓她多看一眼也不敢，急忙移開。

        她的反應完全被魏云璋看進眼里，眼眸瞇了瞇，上牙抵著下牙磨了磨，可真是官家大小姐了，瞧見什么都能羞起來。

        他都不嫌棄她，敢把東西給她洗，她竟然還不樂意。

        昨天在院子里洗個澡，還敢給他砰的關門發脾氣。

        魏云璋突然覺得自己的脾氣太好了，所以今天讓她洗個衣服都敢拖拖拉拉。

        臉色一沉，嗓音很不快：“趕緊的，別磨蹭。做飯你不會，粗活你干不動，你當來這享清福了？”

        喬椀……喬椀不敢回嘴了，因為從昨天到了寨子里，除了那鍋稀粥，她好像確實沒干過什么活。

        但她還想再掙扎一下，抬頭看他，企圖商量：“能不能，褻褲你自己洗。”

        魏云璋沉看著她。

        喬椀低頭，小聲道：“貼身衣物給別人洗，不好。”

        魏云璋要被她氣笑，明明是在嫌棄，竟還說成是為他好了。

        眼皮一撩，冷冷道：“我是不是還得說一句你想得細致？”

        喬椀哪里敢應他這句啊，只敢搖頭，匆忙彎身去抱他之前推過來的木盆，碰到盆邊時，伸手飛快一扯，蓋住褻褲，看不見了才將木盆抱到懷里。

        “我去洗衣服。”落下一句，喬椀抬步遠離看著已經離發怒不遠的山匪頭子，小跑著離遠，跑到院中央時，又突然剎住腳步。

        訥訥轉頭，問向山匪頭子：“浣洗衣服的地方，在哪？”

        魏云璋瞥她一眼，沒什么表情的走過來，到她旁邊時，淡聲一句跟上，大步流星往前走。

        喬椀急忙跟上他的腳步。

        “三爺，喬姑娘，你們去哪？”衛公蒙正和張虎他們在石臺上吹風，看到三爺和喬椀前后腳跟著，不免問了句。

        “給她帶路。”魏云璋沒什么起伏的說，眼神都沒往這邊挪一下。

        “？？？”帶路去哪？不過當看到喬椀抱著的那個木盆時，里面堆著的衣服冒出一個角，大致明白，笑起，是要帶喬姑娘去山潭那邊洗衣服吧。

        青云寨的位置很好，寨里取水也很方便，取水的地方就在離寨子中心大概走一刻鐘能到的地方，地勢較這邊更低，天然的水潭，從山里流出來，平時生活用水，他們全是從那邊挑的。

        “有人給洗衣服，真好。”張虎粗聲嘆一句，撓一撓腦袋，話里話外羨慕極了。

        每天都得洗，快煩死他了。

        夏天就是麻煩，冬天多好，衣服能穿十天半個月。

        衛公蒙：“你也可以找個人洗。”

        張虎眼睛一亮：“我也能去擄一個回來？”

        衛公蒙輕輕瞥他：“你試試。”

        陳甫說：“敢平白擄了人上來，看三爺抽不抽你。還真當我們是山匪了？”

        張虎一個泄氣，蹲在石頭上大嘆一聲：“算了。”

        他打不過三爺，也不想挨抽。

        昨天劈柴火禾累得他倒頭就睡，他寧愿出去殺山匪，也不愿去掄斧頭，忒沒意思。

        扭頭去扒拉陳甫手上還有的幾顆花生，說：“分我點。”

        “你們說，事情完了后，那姑娘會不會得個名分？還是三爺就留在身邊當丫鬟？”張虎嚼著花生，兩下就吃沒了。

        不過他覺得喬椀當丫鬟估計得當哭，什么都干不來，可不得哭么。

        “我們怎么知道？”衛公蒙拿花生殼扔他，“想知道？問三爺去。”

        被三人念叨的魏云璋已經到了山潭，喬椀就站在他旁邊。

        她打量著眼前的山潭，水很清澈，底下的沙石碧影能看得清清楚楚，看著好像只到膝蓋處，不是很深。

        “沒事別淌水往里面去，溺著了沒人能及時救你。”魏云璋輕輕瞟她一眼。

        “里面很深？”喬椀問。

        “反正能沒過你。”

        喬椀哦一聲，蹲下將衣服從盆里拿出來。

        她下意識想先洗自己的，好在及時意識到山匪頭子就在旁邊，手肘僵硬的一拐，往他的衣服伸過去。

        魏云璋目光斜視下來，清清楚楚看到她的生硬。

        喬椀感覺到他的視線，抓著他臟衣服的手都緊了，繼而心中略怨念，他怎么還杵在這……

        總不能還非得要看著她細致洗他褻褲。

        心里不大高興，喬椀囫圇打濕手中上裳，正從水里扯回來要揉搓，身旁突然落下一道影子，她旁邊的位置，蹲下了一個人，長手往石頭上堆起的衣服一扯，就扯出他兩條褻褲，浸在水里開始拿豬胰子搓洗。

        喬椀微愣，手中的衣服都忘了要搓。

        魏云璋沉著臉：“盯著我能把衣服洗干凈了？”

        喬椀連忙收回眼神，沒再看他，好像專心在搓洗衣服。

        但魏云璋還是不高興，沉著臉，幾下搓洗干凈，將褻褲越過她扔回沖過一次的盆里，背影一轉，人就走遠了。

        喬椀支著耳朵，直等身后的腳步聲完全沒了，才敢轉過頭去看他消失的方向。

        盯著那個方向看了會兒，突然笑了笑，第一次，覺得在這山寨里，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手上搓洗的動作認真了些，再次回到院子里時，她沒看到山匪頭子的身影，便也沒有問他，直接到后院去將衣服晾起來。

        “喬姑娘？在不在？吃朝食了，趕緊的！”來人捧著一個大海碗，吸溜一口面條，朝院子里喊一句。

        沒聽到有人回他，劉三奇怪了，不是有人說看到她洗衣服回來了？

        要說她洗衣裳也是真慢，他們浸幾回水就能搓干凈了事的功夫，也不知道她怎么能搓上兩刻鐘的，衣裳怕是都要搓破了。

        “吃朝食了！”又吼一句，劉三端著碗打算回去交差。

        沒想到這回倒是有應聲了，喬椀從后院急急跑出來，和他道聲謝就跟著他去吃飯的地方。

        還是五個大盆，擺在兩條長凳架起的木板上，只是這回五個盆都空蕩蕩的，連點湯都沒留。

        徐海朝魏云璋的方向一指，和喬椀說：“看到三爺旁邊盛著面條的碗沒？”

        喬椀點頭：“看見了。”

        “那碗面是你的，放這他們能給你分的湯都不剩，所以我放三爺那邊去了，三爺那邊他們不敢去搶。”

        喬椀于是走到魏云璋那邊去。

        端起面時，她看到他碗里的面條已經少了一半，他吃東西的速度很快，一筷子叨下去就是一大口，也不知嚼沒嚼。

        喬椀捧著自己的碗吃起來，筷子一撥拉，看到面條底下露出的豬大腸，臉色有些僵，想起昨天看到的那盆東西，如何也吃不下口。

        瞥一瞥旁邊的山匪頭子，喬椀猶豫了會兒，夾起豬大腸，筷子朝他的方向遞一遞，遲疑問：“豬大腸……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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