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秀自從嫁到了鎮(zhèn)上，每次回娘家都是趾高氣揚(yáng)的，恨不能把頭仰到天上去，對于季家的人，她挖苦一下這個(gè)，嘲諷一下那個(gè)，神氣得很。

        可今天，她不僅被季清給比了下去，還挨了季清的打！

        這她怎么忍得了！

        回過神后，她大叫一聲，丟開方建華的手，朝著季清撲了過去，“你還敢打我，你個(gè)賤人，我今天打死你！”

        季清輕巧地捉住季秀的手腕，使了個(gè)最簡單的擒拿術(shù)，身體順勢左轉(zhuǎn)，側(cè)身對著季秀，順著季秀的手臂方向，手臂屈肘下壓，牢牢制服住季秀。

        “嘶——”季秀疼地直吸冷氣。

        但是她嘴上還是沒饒人，繼續(xù)喊著罵：“季清你給我松開，你以為我怕你啊，二刈子，二刈子，你越不讓我說我越說，我罵一輩子！”

        季清本想著給季秀一點(diǎn)小小的教訓(xùn)，沒想到季秀這么不知好歹，她抬起肩膀，撥正季秀面對著自己，左右開弓，啪啪啪又扇了季秀兩個(gè)巴掌！

        “我說了，罵一次，打一次，你不信就試試。”

        “你……”季秀臉都被打腫了，恨不能跟季清同歸于盡，但她手腕被季清擰著，疼地直抽抽，渾身使不上力氣。

        她兒子方建華看娘被打了，嚇得人都傻了，囁喏著想上去幫忙，招娣蹬蹬蹬走過去，叉腰堵住方建華。

        方建華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一溜煙跑了。

        “方勇石，你是死人嗎！”季秀氣得大喊，“你媳婦被人打了，你知不知道！”

        堂屋侃大山的眾人聽到院子里有動(dòng)靜，以為是孩子們鬧著玩，沒多想，此刻聽到季秀的聲音，才齊齊變了臉色。

        “季秀！”

        “季清！”

        “你們這是干啥呢！”

        看著一屋子人都沖出來，季清像是丟破布袋一樣丟開季秀，季秀穩(wěn)住身形抱著手腕，兇神惡煞地看著季清。

        “三妹，你這是什么意思？”方勇石瞪著季清。

        季清冷冷回答：“二姐的嘴太臟了，我讓二姐長個(gè)記性。”

        季秀看自家男人來了，仗著有人撐腰，再次出口成臟，“放你娘的屁，我還不能說實(shí)話了，你家那小的分明就是個(gè)二刈子，我說錯(cuò)了？”

        在季秀說出那個(gè)詞的瞬間，季清就沖了過去，對準(zhǔn)季秀的臉重重扇下去。

        “啪——”

        方勇石沒想到季清會(huì)突然動(dòng)手，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指著季清罵：“季清，你瘋了！”

        “我說了，誰敢再說一次那個(gè)詞，我打誰一次。”她看著方勇石，揚(yáng)聲道：“二姐夫你不相信的話，也試試看。”

        方勇石被季清眼里的寒光蟄了下，沒敢再接話。

        家旺跑到季老太和季老頭面前，告狀：“外奶，外爺，是方建華先欺負(fù)小旺的，我跟招娣看到了，讓方建華不要欺負(fù)小旺，二姑姑就過來打我們！”

        “你個(gè)小孽障，你胡說啥呢！”季秀嘶吼。

        有這么多人在，家旺才不怕她，繼續(xù)說：“幸虧娘來的及時(shí)，不讓二姑姑打我們，二姑姑就罵小旺，說小旺二刈子，把小旺都罵哭了！”

        剛才娘聽了這個(gè)詞那么生氣，外奶外爺這么好，一定也會(huì)生氣！

        季清看著家旺向大人們告狀，面上沒表現(xiàn)，心里卻是給家旺比了個(gè)大拇指，這小子不愧是家里這幾個(gè)里面腦子轉(zhuǎn)得最快的，他這么一說，孰是孰非一清二楚！

        季老頭當(dāng)即黑了臉，不悅地看向季秀，“老二，你一個(gè)大人，怎么這樣沒分寸。”

        季秀：“我……”

        季老太也呵斥道：“秀秀，孩子們拌嘴打架都是常事，你一個(gè)大人不好好教育他們，反倒是跟著罵人，小旺才多大，你怎么能那么說他。”

        “爹，娘，你們什么意思，季清把我打成這樣，你們不怪她反而怪我？”季秀說著，眼睛都紅了，“我就知道，從小到大你們都偏心她！”

        季老太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兩個(gè)都是自己姑娘，其實(shí)說不上到底偏心誰，只是季清從小就聽話些，愿意幫著干活，而季秀從小就好吃懶做，讓她干活她就怨天怨地。

        難免的，她與季清更親近些。

        就說今天，季秀回來就拿了點(diǎn)饅頭，其他什么都沒帶，還指摘這兒不好那兒有問題，不像季清，帶著肉帶著糖，還偷偷給她塞錢。

        人心都是肉長的，自然是誰對自己好，偏向誰。

        陳青巖走過去，并排站在季清身側(cè)，視線掃過季秀，落在方勇石身上，正色道：“二姐夫，你在學(xué)校里當(dāng)值，得讓家里人注重自身素質(zhì)，二姐這樣動(dòng)不動(dòng)就罵人，指不定會(huì)影響你的飯碗。”

        他不是嚇唬他們，而是這個(gè)時(shí)代就是這樣，若是沒人告還好，若是被人盯上了告一狀，那下場不會(huì)太好。

        方勇石自己也知道，所以陳青巖說著，他沒脾氣聽著，說不出反駁的話。

        季秀卻不管那些，她看所有人都向著季清，氣得齜牙咧嘴，“我今天總算是看出來了，原來我在這個(gè)家這么不受待見，好，我走就是了！”

        她大喊方建華，方建華正在蹲茅房，提著褲子就跑出來。

        “走！回咱們自己家！以為誰愛來是吧，我告訴你們，不稀罕！”

        季老太打算上前勸勸，大過年的才來不久，沒必要這么快走，聽到季秀這一句，索性站著沒動(dòng)，也不留季秀。

        至于其他人，男人們都沉默不語，季娟翻了個(gè)白眼，嘀咕一句：“要走就趕緊走，嚇唬誰呢啊。”

        一貫的刺人風(fēng)格。

        季秀還以為大家會(huì)挽留她呢，看沒一個(gè)人開口，又生氣又憤憤不平，她兇狠剜了眾人一眼，拽著方勇石和方建華大步離開。

        季老太搖搖頭，對其他人說：“沒事，不用管她，過段時(shí)間就好了，外頭冷，你們趕緊回屋子里吧。”

        一場鬧劇落下帷幕，眾人再次回到堂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沒過多久，氛圍再一次熱絡(luò)起來。

        吃過晚飯，季清幫季老太洗完收拾完，又坐了一會(huì)，和陳青巖起身告辭，離開了季家。季老太舍不得季清，一直把季清送到巷子口。

        必旺跑了一天累了，趴在陳青巖的背上，家旺走在陳青巖身側(cè)，招娣和盼娣一邊一個(gè)抓著季清的衣袖。

        季清想到中午發(fā)生的事，朝陳青巖看過去，猶豫了下，才問：“我今天對季秀動(dòng)手，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陳青巖嘴角翹起來，“我已經(jīng)見識(shí)過你的厲害了。”

        季清一怔，猛地想到陳青巖剛回來那天，就看到她把菜刀架在老太太脖子上，對比那時(shí)候的情形，今天的確不算什么。

        陳青巖沒有怪她，她自己卻不好意思起來。

        那個(gè)時(shí)候她一心想著對付老太太，也不在乎自己在陳青巖心中的形象，所以做起事來不管不顧，很是灑脫。

        可現(xiàn)在，她竟然有些害怕自己做事情太過火，陳青巖會(huì)覺得她不好。

        她扁扁嘴，嬌嗔埋怨：“什么叫見識(shí)過我的厲害啊……怎么感覺是在罵我呢。”

        “哈哈，夸你呢。”陳青巖往季清身邊湊了湊，“你是我們家的俠女。”

        小旺原本瞇著眼睛打哈欠，聽到俠女這個(gè)詞，立馬睜開眼睛大聲重復(fù)：“俠女，俠女，娘是俠女。”

        季清好氣又好笑地瞪了陳青巖一眼，“大馬路上走著呢，別亂說話。”

        心里，卻是甜滋滋的。

        兩人走到牛頭村村口，聽到路旁的草垛里傳來女人的哭聲，如泣如訴，哭得特別傷心。

        季清不由停下腳步，與陳青巖對視一眼，朝著草垛看過去。

        “誰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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