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不會再忍
季清跟婦女主任馬艷走在一起,看著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馬艷哎呀一聲:“咱們今兒個忘了叫社長了。”
“是啊,忘了。”季清仿佛也才想起來還要叫社長,附和一聲。
馬艷懊惱:“這下社長肯定有意見了,這么大的行動,咱們不叫他。”
“咱們也不是故意的,這不是沒來得及嘛。”季清安慰馬艷,“你也看到了,幸虧咱們去得早,要是稍微去晚一點,張娜怕是都沒命了。”
馬艷點頭:“就是,幸虧趕上了。”
其實社長家比馬艷家離派出所要近,季清很清楚這一點,卻還是在那個時候,叫李妮子去找婦女主任,而沒有找社長。
原因無他,只是社長太老好人了,上次抓豁子的時候,社長的態度就很曖昧不明,認為只要結婚,就可以當做沒事。
季清甚至懷疑,張孫兩家敢這么膽大妄為地給張娜和孫老得結婚,是得到過社長允許的。
眼下暫時沒空理會社長,季清對馬艷說:“主任,大爺審理張家和孫家的時候,不管他們說什么,都請你堅定表達張娜的立場,在這件事里,她是最大的受害者。”
“妹子,放心吧。”馬艷拍拍胸口,“婦女主任工作是干啥的,就是為婦女爭取利益幫助婦女的。”
季清看馬艷神情認真,不像說官話,這才松了口氣。
這就是她叫馬艷來,而不叫社長的根本因素。
馬艷能被推選當上婦女主任,是受到婦女們認可的,她平日里工作也是為婦女們宣傳,提高意識,所以更能切身體會婦女的不易。
而社長就不同了,這時候沒怎么發展建設經濟,社長最大的作用,就是調解各家糾紛,教育大家安分守己,力求家家戶戶都安寧無事。
所以周紅文才那么向著孫老得,因為歸根究底,對他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孫老得結了婚,張娜和孫老得鬧事,張娜有什么不滿,有什么訴求,那就是婦女主任的工作了。
路邊看熱鬧的人群中,有大膽一些的,對著孫大爺喊:
“咋回事啊大爺,咋都給捆起來了?”
“就是啊,跟拴羊似的,哈哈哈哈。”
“大爺越來越威風了,快告訴我們,這是犯了啥事了?”
孫大爺雖然威武霸氣,對群眾還是很和氣的,他氣呼呼瞪了孫老得一眼,當街罵道:“還不是這個孽畜,禍害人姑娘!”
豁子跟著王力為非作歹禍害姑娘的行為,鎮上知道的人不少,也不奇怪。
他們奇怪的,是另一點。
“那咋滴把人全家都給抓起來了,還有張寶物,犯啥事兒了啊,該不會也是禍害人姑娘吧!?”
“不是吧,張寶物今年不才十六嘛。”
“十六咋了,十六強女干人的都有呢。”
“呸呸呸,別亂說。”
張家人和孫家人做的事一句話說不清楚,孫大爺也不可能當街站下給大家伙敘述講一遍,便擺擺手:“反正是犯事了,等我調查完了,會出大字報的,不會少了給你們的交代!”
張家人和孫家人聽到要出大字報,世界都要崩塌了,被這么拉著往派出所走就夠丟人了,要是再出大字報,那就相當于被永遠釘在青云鎮的恥辱柱上了。
這下完了。
到了派出所,孫大爺先把孫家人關起來,為了防止他們串通,一人一個房子,門口都有人看著。
辦公室里,孫大爺首先審問張家人。
季清本來就是個普通群眾的身份,雖然參與了此次抓捕,但也沒有資格像馬艷那樣,作為婦女主任干部去旁觀審訊。
陪馬艷到派出所門口后,季清就掉頭前往衛生院。
衛生院里,張娜已經被輸了液體,人也醒過來了,只是精神狀態依舊不好,醫生開了藥,季清進去的時候,護士正小心翼翼地給張娜上藥。
“姐……”張娜就要起來。
“快躺著。”季清幾步走過去,關切問:“醫生怎么說?”
李妮子眼睛都哭腫了,代替張娜回答:“醫生說,就是沒吃沒喝身體撐不住暈倒的,沒大礙,接下來好好養幾天就好了。”
季清還是不放心,問張娜:“除了臉,他們有沒有打你別的地方?”
張娜吸了口氣,微弱回答:“沒有,寶物想打,被娘攔住了,娘說我肚子里有娃,孫家還要這個娃,不能打身子。寶物氣不過,就只打我的臉,說只打臉孩子不會掉。”
季清:“……”
這特么別說是親弟弟了,還是人嘛!
既然只打臉,那身上骨頭應該沒什么事,就是腦子,只怕肯定被打的腦震蕩了。
不曉得這個年代有沒有腦震蕩這個名詞,季清委婉說:“這衛生院沒有機器,沒辦法檢查你腦子有沒有受傷,不過我估摸著,肯定是傷著了,你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絕對不能再出事了。”
張娜咬唇:“嗯……”
李妮子不甘心,責備張娜:“你說你,明明知道他們那么壞,為什么還跑回去啊,要不是清姐覺得不對勁,叫我在你家門口偷偷觀察,你就被他們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聞言,張娜望向季清,眼神中盛滿了感激和愧疚。
她上下嘴皮碰了碰,流著淚向季清道歉:“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別哭,你現在還傷著呢,不能情緒波動。”季清瞪了李妮子一眼,氣道:“這時候說這個干什么?”
年輕人真是沉不住氣。
張娜空著的一只手抓住季清,輕輕搖頭:“姐,不怪她,是我笨,是我傻,你們都是我的恩人,你們救了我,怎么罵我我都高興。”
起初得知張娜跟張寶物回去,季清確實想罵張娜,還有過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念頭,但當她沖進去,看到張娜被虐待的不成人樣,什么話都罵不出口了。
她反握住張娜的手,柔聲道:“不是你的錯,他們畢竟是你的家人,你放不下他們,相信他們是好人,這不是錯。”
錯的是張寶物,連親姐姐都往死里打,錯的是張有義和趙蓮英,作為親生爹娘,對親生女兒做出非人的事情。
“不是的,當時不是這樣的。”張娜哭著,把被張寶物以趙蓮英被孫家打了為由騙回家的事說了一遍。
她永遠也忘不了,當她著急忙慌趕回家,跑進屋子找娘,突然被一個麻袋套住頭,等她頭上的麻袋取掉,她已經被五花大綁捆得不能動彈了。
而她擔心的娘,拿著幾個破布條,一邊卷著,一邊讓張寶物掰開她的嘴,給她塞進去。
那一刻,她絕望到了谷底。
孫大爺身邊跟的民兵跑進病房,氣喘吁吁看一眼床上的張娜,對季清說:“張家人不肯松口,說是他們就是管教姑娘,所長在逼供良民,要大鬧我們派出所。”
季清蹙眉:“你們所長怎么說?”
民兵:“所長說,如果張娜醒來的話,讓張娜去一趟,當場和張家人對峙,看他們還能說出什么扯淡的話。”
聽到民兵這么說,還在流淚的張娜一抹眼淚,虛弱無力但鎮定道:“我跟你走,我去跟他們對峙。”
她說著就要下床,被季清拉住,“你別亂動,你現在身體虛弱,走不了那么多路。”
張娜咬牙:“那我也要去,我不會再忍了。”
季清想了下,喊來護士,“去找個擔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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