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季清仍舊心有余悸。

        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小孩滿臉是血的模樣，切菜還差點切到手。

        盼娣瞧見了，忙上前道：“娘，你休息一會兒，我來做飯吧。”

        “嗯。”

        季清也知道自己心亂如麻，便拿了小板凳坐在一旁，看必旺打畫片。

        必旺打一下畫片，拉一下季清的手，也不做別的什么，單純是一種安慰。

        招娣看在眼里，把家旺拉出門。

        “你看咱們娘那樣，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你犯錯了啊？”招娣擔(dān)憂的說。

        家旺也拿不準(zhǔn)，只能先穩(wěn)住招娣：“不可能，娘要是知道了，不會是這個反應(yīng)。”

        招娣：“家旺，你老實跟我說，林旺軍被打成那樣，是不是跟你也有關(guān)系？”

        “跟我能有什么關(guān)系？”家旺蹙眉：“招娣，你別亂說話，叫人聽到了誤會呢。”

        招娣卻是不信：“要是跟你沒關(guān)系，你怎么會害怕娘知道？”

        家旺被招娣問的啞口無言，只能拿話搪塞：“哎呀，別說這個了，你就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行嗎？”

        招娣沉默片刻，失望道：“家旺，你看娘都被嚇成那樣了，你還對她撒謊，我覺得這樣不好。”

        “我……”

        “我不跟你說了，我進去看娘了。”招娣不再聽家旺解釋，轉(zhuǎn)身回到院子。

        家旺獨自在門外站了一會，才慢悠悠進去，路過季清身邊，他朝招娣看了眼，招娣扁著嘴別開視線，沒有理會。

        過了一會兒，陳青巖下班回來了。

        見季清托著下巴坐在小板凳上，陳青巖敏銳察覺到不對勁，停了自行車后大步走過來。

        “怎么了？”

        季清抬頭，看到陳青巖后頓了幾秒，才慢慢起身。

        陳青巖還以為季清又被陳向東欺負(fù)了，緊張的不行：“媳婦兒，你說話。”

        一旁的招娣看得著急，忙開口道：“娘去學(xué)校接我們放學(xué)，結(jié)果遇上學(xué)校里打架的，把娘嚇壞了。”

        必旺哎呀呀，舉著小胖手比劃：“這里，全都是血哇。”

        陳青巖聽后，微微吃驚：“打的這么嚴(yán)重？”

        招娣抿唇：“嗯。”

        “哎。”季清慢半拍開口，“用彈弓石子打的，我看他捂著臉，也不知道是打到眼睛了，還是打到哪里了，反正是送衛(wèi)生院去了。”

        陳青巖沉默片刻，抓住季清的手：“先吃飯，吃完我陪你去看看。”

        “要去看嗎？”招娣莫名緊張起來，“爹，娘已經(jīng)很害怕了。”

        陳青巖：“就是因為害怕，才要去看看，不然心里總往壞處想，看完了落個心安。”

        季清同意：“有道理。”

        看爹和娘執(zhí)意要去衛(wèi)生院，招娣無可奈何的朝家旺看了一眼，在心里替家旺捏了一把冷汗。

        吃過晚飯，孩子們在家里做作業(yè)，季清和陳青巖前往衛(wèi)生院。

        倆人前腳剛出門，招娣后腳把家旺拉到角落里，憂心忡忡道：“現(xiàn)在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家旺自己也心煩意亂呢，對招娣沒好氣，“你別一驚一乍的，叫人一看就懷疑，穩(wěn)重一點。”

        招娣生氣：“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嗎？”

        “擔(dān)心我就別給我惹麻煩。”家旺白了一眼招娣，“這事兒你別再提了。”

        招娣：“……”

        雞圈旁邊，盼娣看到鬼鬼祟祟的招娣和家旺，很是疑惑不解。

        平日里，雞圈都是家旺來打掃，今天家旺似乎心情不好，全然忘了這事。

        再看招娣，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倆又鬧啥呢？

        季清和陳青巖到了衛(wèi)生院，還沒進去呢，就看到幾個人在馬路邊上吵架。

        “孩子們鬧著玩而已，怎么就是惡意傷人了呢？”

        “還不是惡意傷人，你兒子差點打瞎我兒子的眼睛！”

        “那不是沒打瞎嗎？”

        “咋滴？很遺憾？還想給我兒子打瞎？”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孩子們鬧著玩，不是故意的！”

        “一句不是故意的能解決問題嗎？”

        “那你說咋解決嘛？”

        “給我兒子看病，出醫(yī)藥費！我兒子以后眼睛要是出問題，你們得負(fù)責(zé)！”

        “醫(yī)藥費我給你出，可這以后咋說？以后你兒子要是自己把眼睛傷了，你也來找我啊。”

        “我兒子好端端的，為什么要自己傷眼睛？”

        眼看吵著吵著就要打起來，老師站出來主持公道：“好了，吵架解決不了問題，現(xiàn)在確定林旺軍同學(xué)已經(jīng)沒事了，咱們好好說話。”

        在這個年代，人們對老師還是比較敬重的，鮮少有家長與老師胡攪蠻纏。

        聽老師這么說，兩邊聲音都小了不少。

        “不管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李小虎同學(xué)用彈弓打傷林旺軍同學(xué)是不爭的事實，因此，林旺軍同學(xué)的醫(yī)藥費，理應(yīng)由李小虎同學(xué)的家長支付。關(guān)于這一點，有意見嗎？”

        “……沒意見。”

        “另外，林旺軍家長的擔(dān)心也不無道理，我建議林旺軍同學(xué)觀住院觀察幾天，雙方確定沒事后再出院，以后有啥事情，也不要互相找麻煩。”

        “……行。”

        聽到兩方在老師的調(diào)解下，漸漸和解，最后握手言和，季清和陳青巖也沒再進去。

        只要知道那小孩沒事，季清就放心了。

        往回走的路上，季清對陳青巖說：“二哥，你說話校長愛聽，你要不給他建議一下，以后學(xué)校要管學(xué)生安全，不能允許學(xué)生帶有危險性質(zhì)的東西進學(xué)校。”

        “好，我明天就去說。”

        “謝謝二哥。”

        陳青巖捏了捏季清手心。

        回到家，季清迫不及待告訴了孩子們這個消息，聽到林旺軍傷勢不嚴(yán)重，幾個孩子都松了口氣。

        尤其招娣，簡直如釋重負(fù)。

        “幸好幸好。”

        季清看在眼里，覺得奇怪，便問：“你跟被打的那個娃娃熟悉嗎？”

        “不熟悉。”招娣果斷搖頭。

        “那……”

        “她就是愛多管閑事。”家旺突然插了一句。

        季清：“嗯？”

        “娘，不早了，你今天累著了，早點休息吧。”盼娣還以為家旺又在和招娣互懟，打圓場道。

        于是，季清便沒有再多想，打水準(zhǔn)備洗漱。

        幾個孩子也跟著一起洗，也許是因為今天出過事的原因，大家相對而言都比較沉默，沒怎么說話。

        第二天，吃過早飯后，孩子們?nèi)ド蠈W(xué)，季清簡單收拾了下，和陳青巖一起出門，也去學(xué)校。

        陳青巖去跟校長說學(xué)生們的安全問題，季清則就昨天沒說完的話，跟校長說完。

        青云鎮(zhèn)小學(xué)早上八點半開始第一堂課，孩子們到學(xué)校后，都會先玩先活動一會。

        招娣跟同學(xué)在教室門口踢毽子，一眼看到季清和陳青巖進了校長室，毽子也顧不得踢了，飛快跑回教室，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家旺。

        “真的嗎？”家旺不相信。

        招娣跺腳：“你不信跟我去看啊，他們這會就在校長辦公室呢！”

        “我不去。”家旺強自鎮(zhèn)定，“你也別大呼小叫了，有什么事娘會叫我們過去的。”

        招娣看勸不動家旺，只能嘆氣。

        她很想把事實情況告訴季清，可她又不想背叛家旺，整個人備受煎熬。

        一直熬到中午回家吃飯，招娣拉住家旺，痛苦道：“我想了一上午你的事，咋辦啊？”

        家旺：“……回家看看再說。”

        到了家里，季清已經(jīng)擺好桌子，等著孩子們吃飯。

        “我的寶貝們回來了。”她上前，在四小只額頭上挨個親了一下。

        招娣心里更不得勁，使勁給家旺使眼色。

        家旺裝作沒看到，沒事人一樣問季清：“娘，你跟爹早上為什么去學(xué)校啊？”

        “去跟校長說點事，以前還不知道你們學(xué)校這么危險呢，昨天真是嚇?biāo)牢伊恕！奔厩逭f著，突然欣慰的笑起來，“還好我的寶貝們都乖乖的，不跟那些人瞎摻和，娘真是愛死你們了。”

        聽到這一句，剛坐下的招娣騰一下站起來。

        幾人都被嚇了一大跳，尤其家旺，雙眼灼灼看著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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