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云飛道：“這段時間，我也聽屠叔叔說起不少，他說小石頭的娘親就像一只鳥。”
“她喜歡上山采藥，下水戲魚，喜歡在林間自由自在，她是一個非常活潑善良的女子，若將她折翼囚困，只能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她的生命會枯萎，會消逝。”
就好像母親一樣，一生不得自在，還要隨刻面臨死亡威脅。
何其殘忍？
歐陽云飛甚少如此長吁短嘆，“只是造化弄人，屠叔叔也沒想到，楚姨已經有了小石頭，若是屠叔叔趕回去將楚姨帶回無風城，或許這悲劇也不會發生，小石頭也不會受這些苦，一直被人欺負。”
屠叔叔甚至于再回去看一眼，都沒有勇氣。
也是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吧？
卻不想還是害了對方……
蘇曦月卻搖搖頭：“可是屠叔叔以為，放她自由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選擇，卻不會去想，楚楚阿姨是愿意與他共赴生死的。”
歐陽云飛愣了愣，看向蘇曦月，“有人會愿意心甘情愿去受這等苦楚嗎？”
他不明白……
“你身邊不就有一個嗎。”蘇曦月紅唇微微勾起，“你覺得你母親很痛苦，但我卻覺得，美姨十分幸福，這世間任何東西都是有重量，有代價的，尤其是愛情。”
歐陽云飛俊眸輕眨。
母親愿意？
蘇曦月道：“人要得到一些東西，就注定會失去一些！”
“就看自己愿意與否，我看見的是你母親心甘情愿，而且她每一天每一刻都身處于幸福之中，因為她跟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
生命何其短暫，很多東西若不及時抓住，轉瞬即逝，再無重來的機會。
“身體是受著煉獄的折磨，但她的心是自由的，身上的痛楚不可怕，有藥可醫，錐心蝕骨的思念和遺憾才是最要命的。”她緩緩吐出幾字，“無藥可救。”
歐陽云飛猛地一愣。
思及此，蘇曦月眸中突然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那自己呢？
她是不是也因為自己的一些固執，偏見，而將自己的幸福驅之門外。
說旁人容易，真正輪到自己的時候，身處其中，難免無法看清。
蘇曦月微一嘆，搖搖頭，將一切雜念驅散。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她飛身離開，化作一道虹光破空而去。
歐陽云飛還站在原地，迎著肆虐的海風，袍衣滾滾，墨發飄飄。
“兒子，怎么樣！”這時，一個巴掌從背后打來，來自于父愛的突然降臨，差點把歐陽云飛打到海里面去。
歐陽云飛穩住，沒好氣瞪回去，“什么什么怎么樣！”
“當然是蘇家這小丫頭啊。”歐陽正野上前，兩條濃密的眉毛擠在一起。
顏舞美，屠南天和小石頭等人也過來，大家臉上的笑，都略微有些“古怪”，不懷好意。
歐陽云飛又不傻，不過也是突然意會過來，一向談笑風生信手拈來的他此時莫名結巴，“你說曦月，她，她還不錯吧，嗯，挺好。”
顏舞美看著兒子，一笑調侃，“就還不錯？”
瞧瞧，小子臉都紅了！
一向都是他“游戲花叢”，可從未見過如此局促模樣。
歐陽正野嘿嘿，父子兩鮮少達成共識，“我也覺得這小丫頭極好，甚是不錯。”他直接一嗓子，“要不你去追來給我當兒媳婦吧！”
歐陽云飛一個趔趄，“你說追來就追來啊！”
“臭小子，追不到就只能怪你沒本事。”歐陽正野一哼，“你瞧你娘親當年，那是‘誓死不從’，嫌棄我得緊，現在不好好的嗎，你得努力啊！”
顏舞美揪了歐陽正野一把，惹得他一陣嘴歪眼斜。
歐陽云飛白眼，“你還知道母親嫌棄你啊。”
死皮賴臉的，還好意思。
顏舞美給兒子使眼色，“要不然，咱們直接一點，這種事情趕早不趕晚，我們接著就上皇蜂嶺提親去？”
“母親……”歐陽云飛眼角狠狠一抽，撓撓耳朵，“越說越離譜了啊。”
不怕被蘇劍寒提著斧子把他們砍出來？
歐陽正野一哼，沖著兒子就嚷嚷，“怎么就離譜了，這種事情那當然下手得快，不然被別人搶得先機，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還吊兒郎當的，不爭氣！
“我說老爹，你不是一向不準我和皇蜂嶺的那兩位走太近嗎。”歐陽云飛哼哼，沒好氣地看向他老子，“這位可也是皇蜂嶺的。”
現在自己又巴巴地貼個啥勁兒？
歐陽正野被噎得脖子一梗，“那，那不是今時不同往日嘛。”
他脖子一揚，“再說，曦月這丫頭和她那兩個哥哥不一樣，蘇劍寒是個蠻不講理的，蘇慕風看著清風暮雨，實際也是個軟刀子，一肚子壞水，一個明狠，一個陰損，老子不讓你跟他們來往，那不是為了你好嗎，不然你被人扒了骨頭，都還給數錢呢！”
歐陽云飛嘴角一扯，“我愿意。”
“你！”
小石頭在旁樂笑。
屠南風也是，看著這冤家似的一對父子，笑搖搖頭。
歐陽正野懶得與他爭辯，自顧自地繼續道：“曦月這小丫頭那就完全不一樣了，人美心善，通情達理……”
“等等等等！”歐陽云飛越聽越覺得不對，“你是不是對她有什么誤解啊？還通情達理，誰告訴你那丫頭就是個好人了？”
除了人美，其余哪點沾邊？
歐陽云飛無語，“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么。”
那女人暴躁起來簡直不是人好嗎，滿肚子壞水比她兩個哥哥有過之無不及！
摳門，記仇，腹黑……最不講理的就是她好嗎！
可歐陽正野不管不顧道：“總之，這丫頭為人處事樣樣拔尖，更是天賦卓絕世所難見，你若真能追到，那完全是你小子高攀！”
這樣一想，歐陽正野眉頭一豎，氣得直擺手，“算了算了，是高攀不上，我看你還是直接放棄吧。”
他家這頭豬就別去嚯嚯人家這上好的瓜苗子了！
歐陽云飛：“……”
他是親生的嗎？
不都說，在父母眼里，自家孩子永遠是最好的嗎！
顏舞美握拳，沖兒子比劃比劃，“沒事兒子，為娘支持你。”
小石頭咯咯直樂，一時大家笑作一團。
就在這時，遠處轟的一聲巨響，響徹天地。
一道虹光沖天而起！
屠南天和歐陽正野面色同時一肅，唰地轉頭看去，瞳孔之中閃出凜然光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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