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晉江獨發(fā)
謝家, 碧梧堂。
“你說你不想去翰林院?為何?”三夫人坐在塌上,神色幾乎快繃不住。
謝擇心里有些惶恐,但未生出一絲的退卻之意, 他畢恭畢敬:“母親,孩兒不想成為一個文官, 孩兒已向錦衣衛(wèi)選拔遞了帖子,半月后, 孩兒會去參加錦衣衛(wèi)選拔。”
啪的一聲,三夫人手中碎了一個茶碗。
“錦衣衛(wèi)?!你是瘋了?!要去過那樣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謝擇毫不所動:“是。”
三夫人氣的胸口不斷起伏, 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這個平時乖巧的兒子。
三爺從院子里走了進來, 看見了門口的謝煊。
謝煊一直站在門口,皺著眉沒有進去,父子兩打了個照面, 謝煊躬身:“父親,母親生了好大的氣。”
方才在回來的路上三爺已經(jīng)聽說了,點點頭:“你就在這別進去了,為父進去看看。”
“是。”
三爺推門而入, 看了眼地上的碎片, 身后的小廝立刻麻利的上前打掃, 三爺走了過去笑道:“怎么了, 發(fā)這么大的火?”
三夫人朝塌上一坐轉(zhuǎn)了個身:“你讓他自己說!”
謝擇低頭,將想去錦衣衛(wèi)的事又說了一遍。
“這是你自己的主意, 還有有人教唆?”三爺犀利問道。
“是孩兒自己的主意,孩兒愚笨, 此次中榜也不過是末尾, 分不得什么好職位, 況且孩兒不喜文官仕途, 小時候父母親總說我身體不好,但孩兒今年也快十六了,騎馬射箭并不輸哥哥。”
三夫人:“你的意思是母親耽誤你了?!”
三爺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然后看向自己這個兒子。
“錦衣衛(wèi)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嗎?你母親說的不錯,那是刀尖上的日子,你一個世家公子,為何要去那?就算你不想從文,進個兵部父親也能為你想想法子,可偏偏是錦衣衛(wèi),不怪你娘這么氣。”
謝擇沒有說話。
三爺繼續(xù)說:“錦衣衛(wèi)不受人管制,是皇上的一把刀,可這刀鋒利時,自是榮華富貴觸手可得,但刀若是鈍了,保不齊那日被傷的就是自己,我兒,你這是何苦呢?”
謝擇:“父親說的孩兒都明白,可孩兒心意已決,只想入錦衣衛(wèi)鍛煉自己。請父親母親成全。”
三爺顯然沒想到他在分析完了這些利弊后這個小兒子竟然還會如此的堅持,“你!你可想過你的祖母?!你是家中最小的幺兒,你祖母要是知道你去錦衣衛(wèi),還不得每日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
謝擇再次沉默。
三夫人氣的臉色發(fā)白:“你執(zhí)意要去是吧?好,好,你要是敢去,你就不是我的兒子,也不再是謝家的四公子!你想清楚了!”
三爺被自己夫人的話嚇了一跳,連忙想勸,可三夫人顯然已經(jīng)氣到極點:“我給你十日,你好好給我想清楚了,這十日內(nèi),不許踏出房間一步!干脆飯也別吃了 !”
“夫人,夫人。”三爺忙給身邊人使眼色,小廝上前預(yù)備請謝擇出去避避風頭,誰知謝擇直起腰桿,鏗鏘有力:“孩兒讓母親失望了!孩兒不孝,孩兒這就回房,再不出一步!”
三夫人胸口不停起伏,看著這個平日最乖的小兒子,梗的說不出話。
三爺一個頭兩個大,但還是先哄夫人要緊,揮揮手,小廝連忙請謝擇出門了。
謝擇剛出門,就看到了門口的謝煊。
他苦笑:“哥都聽到了。”
謝煊神色復(fù)雜:“聽到了。”
“哥什么想法?”
謝煊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自己的看法,只是嘆了口氣:“你比哥勇敢。”
“回去吧,等過段日子再提,母親或許就沒這么氣了。”
謝擇似乎沒想到他不阻攔自己,眼睛里總算升起一絲光:“多謝哥。”-
午膳后,秦可在馬車內(nèi)小憩了一會兒,沒曾想,一睡醒竟然已經(jīng)傍晚了,她揉著眼睛起來掀開簾子,外頭天色已晚,瞧不出隊伍已經(jīng)走到哪里了。
“姑娘,您醒了?”清蓮很快上了馬車,笑著問她。
“我怎么睡了這么久……”
“這段路平坦,馬車走的也很穩(wěn)當,想必是您昨晚沒休息好,這才睡得久了些。”
秦可嗯了一聲,她昨晚的確沒睡好,一晚上都在思考出發(fā)的事情,不過現(xiàn)下倒是補回來了。
“這是走哪里了?”
清蓮:“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聽元若說,大概再有一個時辰到驛站。”
秦可點點頭,又打了一個軟軟的呵欠,眼眸蓄上水意,誰曾想,馬車簾瞬間被掀了起來。
“大公子。”
謝曜進了馬車,清蓮連忙行禮。
秦可手指還掩在唇邊,呆愣愣的,帶著剛睡醒的懵懂,慢吞吞的放下:“大表哥……”
謝曜眼眸含笑:“快到驛站了,提前來問問表妹需要什么,我讓人快馬加鞭去定下。”
秦可忙道:“不需要這么麻煩的,只是想晚上能沐浴換衣就好了,不用特意讓人趕過去了吧……”
謝曜笑了笑:“不一定,荒山野嶺熱水不好準備,況且也不全因為表妹,我們這么多人,也需要提前預(yù)備才是。”
“哦……”
謝曜見小姑娘是一副剛剛睡醒的呆軟樣,眼底笑意更甚:“表妹若是坐累了,可想下車騎騎馬?”
秦可抬頭:“騎馬?可是我不會……”
“無礙,我牽你走就是。”說著,謝曜朝她伸出手,秦可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大表哥的意思是……她坐在馬背上,讓大表哥幫她牽著馬嗎……
似是看出她的猶豫,謝曜道:“天色已晚,不會有人注意的,表妹坐了一日,下來透透氣吧。”
秦可心動了,然后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清蓮視線在兩人手上僅停留片刻,便垂眸低下了頭。
謝曜說的不錯,外頭徒步和騎馬的人都不多,他帶她來到了隊伍的后面,牽著踏雪走了過來:“試試看,能上去嗎?”
秦可點頭,上回在臨云莊四表哥有教過她上馬的方法,先邁左腳,然后……
然后秦可就發(fā)現(xiàn),踏雪不是小馬駒,她踏上左腳后完全沒法直接跨過去,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今日穿的裙子,也不適合騎馬……
于是秦可窘迫極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幾乎是可憐巴巴的望向謝曜:“大表哥……”
謝曜很快走近:“別怕。”
他聲音帶著撫慰人的語氣,走到另一側(cè),伸手扶住秦可的背,想了想,又把手收了回來改扶著她的胳膊:“正面坐不行的話就側(cè)坐,一會兒我牽馬,不必擔心。”
秦可點頭,側(cè)坐還是輕松很多的,她雙腿輕輕一蹬就坐在了踏雪的背上,只是第一次沒坐好,裙子又絞到了馬鞍里,秦可又有些窘迫了。
謝曜倒是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耐心的指引著她重新坐直,又細心的幫她整理好了裙擺,最后才笑著問道:“表妹坐穩(wěn)了?”
秦可不好意思的嗯了一聲,心里默默決定要好好學(xué)習騎馬,不能再這么弱了。謝曜在她點頭后,走到前面,牽起踏雪,緩慢的跟上了隊伍。
踏雪被主人牽著,很乖。比起馬車,秦可坐在馬背上感覺舒適很多,還可以看一看沿途的風景。
“大表哥。”秦可主動打破了沉默。
“你也是從小養(yǎng)踏雪的嗎?”
謝曜走在前面,單手負后,單手替她牽著馬。
“是,踏雪的母親是父親的戰(zhàn)馬,在戰(zhàn)場上犧牲了,留下了踏雪,父親將它留給了我。”
秦可聽說后有些心酸,摸了摸踏雪背上的馬鬃。
踏雪似乎很是享受,揚起脖子輕聲的嘶鳴一聲,是怕驚著美人。
謝曜回頭看她,“踏雪很喜歡你。”
秦可受寵若驚,又順了順身下馬兒的毛。
此時天已完全暗了,月光皎潔如霜,路兩旁是一望無垠的平原,秦可忽然起了興致,想打破枷鎖冒一次險,于是她看著謝曜背影,有些忐忑的問:“大表哥,你能帶著我……跑一跑馬嗎?”
謝曜停下了腳步。
回頭,小姑娘坐在馬背上滿含期待的看著他,一雙眼似乎會說話一般,謝曜看著她的眼:“想試試?不害怕?”
秦可點頭:“嗯!想試試,有大表哥在,阿芫不怕。”
謝曜點了點頭,走到馬側(cè),一個翻身,人已經(jīng)跨坐在馬背上了。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踏雪也興奮的嘶叫一聲,微微揚起了脖子。下一瞬,秦可就聞到了那股熟悉又好聞的竹香。
謝曜伸手將她虛攏在懷里,竹香和梔子花的氣息在空中交織,或許是怕驚著她,謝曜一開始并未全力加速,踏雪只是輕快的小跑。
“還可以嗎?”
風聲撞碎了謝曜的聲音,吹起兩人的衣角,也吹亂了秦可的發(fā)。
見她呼吸平穩(wěn),謝曜揚了揚唇:“準備好了。”
秦可緊張的點了點頭。
他一言未畢,雪白的駿馬忽然揚起高高的前蹄,秦可驚呼,整個人朝后倒去,但身后是讓她熟悉又有安全感的懷抱,一瞬間,她像被人牢牢緊固在懷里,又像被拋上了天,路邊的景色只是虛晃一下,風聲呼嘯而過,但秦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這是她活了兩世,也未曾感受到的。
行軍的隊伍根本還來不及看清,只見一匹駿馬呼嘯而過,很快便沒了蹤跡。
謝曜黑眸湛然,時時刻刻觀察著小姑娘的表情,若她有絲毫的不適他便會停止,但秦可似乎很是喜歡,謝曜揚了揚唇,干脆朝著驛站策馬揚鞭。
“這個速度,恐怕會比報信的人早到一些,表妹待會兒,怕是要等等了。”
秦可沒聽懂是要等什么,她早已全身心的沉浸在了這種新奇感中,她呼吸微喘,身后的人卻分毫不亂,只是兩人挨得很近,呼吸交纏,有那么一瞬秦可似乎覺得不妥,但世俗的枷鎖很快就被這種新鮮的體驗所沖破,她安心的靠在謝曜懷里,真的一路疾馳到了驛站。
踏雪的步伐漸漸緩了下來,秦可臉有些紅,眼波也有些亂。謝曜在踏雪停穩(wěn)后第一時間就松開了虛攏住她的手,“表妹還好嗎?”
秦可緩了緩心神:“很好……謝謝大表哥。”
謝曜笑了笑,十分守禮的下了馬車,秦可下馬時,他伸手扶了一把。
秦可心中恍惚,今夜的要求是她提出來的,方才心中那一絲的古怪也很快被風吹走,兩人來到驛站門口。
“在此處等我。”謝曜溫柔開口,預(yù)備先將踏雪牽到馬廄。
“大表哥!”秦可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忽然喊道,謝曜回頭:“怎么了?”
秦可抿抿唇:“此處沒有旁人,我同表哥一起去吧。”
謝曜看了看燈火通明的驛站,點頭微笑:“好。”
“過來吧。”
作者有話說:
我是土狗,斯哈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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