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杭州館驛
凌晏如點頭，“知曉。”
說完笑道，“學(xué)生剛來杭州上任時，因為老師這層關(guān)系，可是受了他不少白眼，好在我與他并沒有隸屬關(guān)系，他倒也為難不了我。”
“當(dāng)年江西的事情，他是為朝廷，我是為百姓，原本說不上誰對誰錯，可他的確因我被貶官，直到當(dāng)今皇上登基，才被重新重用，他埋怨于我，自也有道理。”湯宗淡淡道。
凌晏如聞言道，“老師，周大人若是也有你這般的胸懷就好了，他當(dāng)年可是皇上定的二十九奸臣之一，若不是因當(dāng)年的事被貶官，能不能逃過那一劫都難說，更不要說被重新重用。”
“皇上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況且周大人為朝廷辦事還是盡責(zé)的。”湯宗笑了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倒也是。”凌晏如一邊斟茶一邊查看湯宗的眼色，“老師，真是沒想到，皇上居然把奉天殿刺駕的案子交給了您，學(xué)生之前心里還琢磨，怎么錦衣衛(wèi)那么大動靜查案之后就沒了聲響了呢？”
“也就是十日之前的事。”湯宗解釋。
“這件事交給老師雖說堪當(dāng)大任，卻也是困難重重，老師準(zhǔn)備如何查？”
“自然是要了解暹羅使團在這里所經(jīng)歷的一切。”湯宗說完，看向凌晏如，“方才周大人說當(dāng)時是你按察使司的官兵守在館驛，杭州知府負責(zé)使團的飲食起居？”
“是的，老師，的確是學(xué)生派人保護的他們，館驛本就是杭州知府衙門管理，自然是他們負責(zé)飲食起居。”
“好，今日天色有些晚，明日我們就先去館驛，然后去一趟杭州知府衙門。”湯宗直接定下了第二天的安排。
“好的。”凌晏如應(yīng)了下來，“老師，既然要去館驛，不如讓杭州知府王清源同行？”
湯宗聞言，覺得事情還得一件一件來，人多口雜，于查案不利，另外，他更想單獨見一見那王清源，于是道，“我看不必了。”
“好。”凌晏如應(yīng)道。
湯宗看他一眼，“子房，你也參與了江南運河清理淤積之事？”
凌晏如見他又問起此事，稍稍遲疑，點頭道，“不錯，江南運河航道是五月十八堵塞的，這次擱淺的船只事故比較大，耿大人一邊派人救助被困船只，一邊派人上稟漕運總兵陳大人，正好我與周大人得知暹羅使團要來杭州的消息，擔(dān)心影響上貢，便在耿大人得到陳大人首肯后，帶著按察使司的官兵幫著清理淤積，日夜不停，不想還是耽誤了三日。”
“嗯。”湯宗點頭，“可如此大事如何朝堂之上未見議論？”
凌晏如道，“這學(xué)生就不知了，不過耿大人的確是上稟了陳瑄陳大人，三日后得到許可的文書。”
湯宗聞言，趁機問道，“三日后？也就是說清理運河淤積是五月二十一開始的，你也是那時候帶著按察使司的人去的？”
凌晏如沒有多想，點頭道，“是的老師。”
湯宗奇怪，那兩個船夫明明說是五月十九看的到按察使司的人，但凌晏如卻說是五月二十一，差了兩天。
他端起茶杯，瞥眼看了一眼凌晏如，心中已經(jīng)肯定他心里有鬼，從他口里斷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這個學(xué)生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祿州那個對自己不敢有半分隱瞞的凌晏如了。
見湯宗不說話，凌晏如道，“老師放心，江南航道堵塞只是稍稍延誤了暹羅使臣進京的時間，與刺駕案沒有任何關(guān)系，依學(xué)生看，還是要細細查訪暹羅使團駐足的那三日所見過的人，所經(jīng)歷的事。”
“嗯，你說的很對。”湯宗笑著點頭。
“老師放心，從明日起，我便將按察使司的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專心陪您查訪。”
見湯宗同意，凌晏如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不過湯宗卻是知道，他這除了恭敬之外，主要還是盯著自己，害怕自己還盯著江南運河堵塞的事情不放。
而這也更加讓他肯定，三個月前的江南運河藏著大秘密。
夜間，凌晏如大擺筵席，請了最好的廚師做了做好的浙江菜招待湯宗，兩人相談甚歡，誰都沒有再提查案的事情。
次日，紀綱乘著車輪舸來到了劉家堡，他來到船頭眺望，也不下船，隨即喚來幾個水軍官兵，“湯大人說了，要本千戶多看，多聽，那你們就多找，多問，回來告知本千戶！”
“是！”官兵們領(lǐng)命，有的去找當(dāng)?shù)厝嗽儐枺械娜シ粗茉馇闆r。
縱然有訛銀子的誘惑，但他卻還是不想自己多動手。
早上，凌晏如按照湯宗昨日的指示，早早備好轎子，與湯宗一道前往杭州館驛查訪。
良久，轎子落下，凌晏如扶湯宗下轎，“老師，我們到了。”
湯宗環(huán)顧四周，見這是一條非常幽靜寬敞的巷子，地面由整齊的青石鋪成，兩邊柳樹成蔭，對向而開的府宅都是修建的精致大氣。
見他看的細致，凌晏如解釋，“老師，這條巷子叫雞鳴巷，多是官府和富甲之人所住之地，外邊之人甚少能進來，外界之音最多的便是每日清晨的雞鳴之音，因此得名，杭州館驛就設(shè)在這里。”
“嗯，的確是幽靜閑適。”湯宗贊道，抬頭看向館驛。
只見朱紅的院門闊氣，雕龍畫鳳，兩只大紅燈籠垂在檐下，門口兩個大石獅。光看這大門，就知道比自己京師的宅子好了不知多少。
“見過湯大人。”門口跪著兩個中年人，見湯宗看過去，急忙磕頭，頭埋的很低。
凌晏如解釋，“老師，暹羅使臣在這里住了三日，這兩個一個是負責(zé)接待的管事，喚作王才，名歸杭州府衙門直屬，還有一個就是負責(zé)帶兵守衛(wèi)暹羅使團的徐通，歸學(xué)生的按察使司直屬，他只是副千戶，原來的千戶陳大柱還在京師的詔獄里。這兩人學(xué)生昨夜已經(jīng)吩咐他們在此等候，以備老師問詢。”
“你做得很好。”湯宗笑笑，看向兩人，“都起來吧。”
“謝湯大人。”兩人起身。
他們從長相打扮上就能分出誰是王才，誰是徐通，一個管衣食住行，相當(dāng)于“管家”，一個是帶兵維護治安，一文一武，很容易分辨。
“先進入看看。”湯宗道。
“是！”王才趕忙領(lǐng)路，將湯宗請進館驛。
進了館驛，迎面就是正前方的大堂和兩側(cè)的偏房。
王才道，“湯大人，杭州館驛是一座三進的院子，前面兩進供到訪的客人住宿使用，最后面一進是馬廄和堆放柴草的地方。”
“嗯。”湯宗點頭，“普密蓬當(dāng)時住在什么地方？”
“大人，暹羅使團一共一百零七人，當(dāng)時將這館驛的兩進房院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普密蓬就住在后面的正房，小的現(xiàn)在就帶您去。”
從前院大堂旁邊的側(cè)門進去，便是中院，這里沒有凌晏如家里的池塘小亭，依舊和前院一樣，分為正房和東西廂房。
館驛是供朝廷官員或給朝廷辦差人員臨時歇腳的，可不是用來享受的，滿足基本功能就行，不過倘若來了大官，就比如湯宗這樣的，自然是不能將就，不能住在這種地方。
進了正房，湯宗觀察，這里雖然簡單，倒也寬敞，只有一間，沒有套間里堂，一扇山水屏風(fēng)將之一分為二，前面做書房，一張書桌，文房四寶俱全，一張圓桌，上面擺放精致茶具，屏風(fēng)之后便是休憩之地，一張床鋪，一個衣柜，再無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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