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離難（五）
“我在擔心陳國如今的處境。”
“表面上看我國與方國如今的戰事膠著相持，而我國國力強盛，我國好像只要堅持到最后就能贏，但實際上，由于陳國之前呈現給其他國家的樣子太過強大，即使我國贏了，剩下的國家卻會更加忌憚我國，若有人加以游說，怕是會落到腹背受敵的境況。若我們輸了，他們更加不會放過我們，定會想趁機將利益最大化。看著如此龐大繁盛的國家，實則卻如一個牢籠，現在我們沒有絕對取勝的力量，就落入進退兩難的地步�！绷謴負岜試@，將一國命運置于心中。
“阿徹不必如此悲觀，近些年，三弟在方國建立了相當的情報體系，在機動性上我們不說贏了他們，倒也不相上下。至于力量，只要你當上了將軍，士兵便可嚴加訓練，到時候定會有所突破。而我們便可以天下為局，抬手落子皆成定數。”
就在他們交談之際，遠處傳來一陣清幽的笛聲，宛若明月在耳邊低語，清泉在心上流淌。
林徹陳玄不由得相視一笑，“還記得當初那場變故之前，我說回來給你吹上幾首曲子嗎？這首曲子也是其中一首吧，真是懷念。如今好久沒有吹了，天天練功，看的也凈是些四書五經，兵書之類的。和以前比較當真無趣�！�
”如果你閑暇時想要吹曲兒，望你莫要忘了邀請我來欣賞。”陳玄拍了拍林徹的肩膀，表達自己的意愿。
一陣意料之中的沉默。他們靜靜地聽完了曲子。不遠處，一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三弟吹的曲子也那么好聽，不過還是他的琴聲最動聽�！绷謴貒@了口氣，看來三弟終是選擇離開了。
“明日臨風樓也將有正式的名字了，叫清風樓。”陳玄看著失落的林徹，決定還是說出自己的心里話，因為過了今晚，明日便是新的征程了。
“阿徹，我很喜歡聽你的曲子，每個人的曲子都帶著他們自身的特點，我最喜歡的便是你的曲子�！�
“那今夜正好應景，我給你吹幾曲�！闭斄謴匾ト〉炎拥臅r候，陳離來了，遞給林徹一個紅木盒子，轉身向陳玄行了個禮，“兄長，這是臨風公子讓我轉交給林公子的，他說他先走了，別太想他�！�
林徹接過盒子，沒有直接打開，他低聲說了句：“失陪了�！北阕哌h了一些。
陳玄則問了下日后鐘聲的打算，但并沒有得到什么更詳細的去向。他笑了幾下，一拳砸在了石桌上：“走！走了也好！最好不要讓本公子再見到他了�！�
家宴也不來，告別也沒有好好告過別。即使這兩年因為三人各有打算，十分忙碌，聚少離多，但不僅是阿徹，自己也已經把他當做自己的三弟。
他走，他想要繼續貫徹他自己的想法。既然他這么為阿徹著想，他為什么不來好好告個別。如果他不在乎，為什么，要堅持己見，明明他們不用那么努力，按自己安排的那樣子，大家就能好好地在一起了，為什么！
陳玄知道，鐘聲對他們的結拜兄弟關系并沒有什么歸屬感，他一直知道。但是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怎么能，怎么能除了阿徹外再將對別人的關注表現出來。
空氣中隱隱飄來悠揚笛聲，曲還是那首曲，但與臨風公子所特有的明月清風不同，曲中是將斷未斷的憂思，是將盡未盡的年少，是對今日的告別，是對明日的企盼。
少年已經啟程，明天還未到來。
生命還沒結束，生活還在繼續。
兩年后。
“將軍，京城來信，稱這一仗勝利后便可班師回朝�！�
林徹皺著眉看著桌上的地圖，“這仗不是還要打上許久嗎？為何一仗勝利后便可回朝？”
來報信的人搖了搖頭，大聲答到：“不知是什么原因，信上也沒有說明�！�
“無妨，副將呢？”這種時候，林徹需要找到陳玄和他商量一下這件事。
“副將去勘查地形已經好一會兒了，估計快要回營了�！�
“好，你先下去。”林徹打開被放在桌上的那封信，入目便是熟悉的字跡。
“林將軍，若見此信，望在下一次勝利后班師回朝�！�
大概半年前，林徹由于戰功顯赫，被皇上封為將軍。而陳玄則自愿做了他的副官。
當日，林徹便收到了鐘聲的信，信中講述了他一年來在外的大致經歷，以及不久前遇到了一次危機，幸得貴人相助，方才化險為夷。近日得知林徹被封為將軍，特此來信，恭賀二哥完成少時心愿。
自那以后，鐘聲便時不時地寫些信，有時只是單純地講述一下個人近況，有時倒是秘密傳信，說些軍情機密。
倒是現在這封信，看上去不像是平常的話家常的信，但若是什么機密情報，也不會這般隨便地送來。林徹有些疑惑。
“將軍，聽他們說您有事找末將�！标愋�未脫下身上的護甲，大概是一回來就過來了。
“林副將，這里有封信我想我們需要探討一二。”
“三弟寄來的？”陳玄進門第一眼看到的是林徹，第二眼看到的便是桌上攤開的那張信紙。
“是的，他這封信讓我理不清頭緒，是有什么意外發生才讓他用錯方式送信嗎？”林徹看著陳玄拿起了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也沒有看出什么玄機，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
陳玄倒是在發現信上沒有別的奇怪之處后，又看了一遍內容。用手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了什么。
“聽聞方國最近得一奇珍異寶，頗得帝王之心。好像那個皇帝本打算給獻寶人財富以及名譽，但是獻寶的人好像全都推拒了，反而給方國的皇帝提了個建議，讓他暫時與我國議和，對其利大于弊。而皇帝也是搖擺不定，雖然近些年來均是我軍略勝一籌，但他還想負隅頑抗�！�
“如此說來，這一仗若大勝，便可能讓那位皇帝做個決斷，從而議和？”
“是的，若他們議和，相信我國所得利益不會太少，還能暫緩與別國的緊張關系。而且，若他們不議和，按戰況來講，他們必敗，最后他們亡國。如此較量之下，只要我們下一仗獲得大勝，便能班師回朝。”
“不過你說那個獻寶人會不會是三弟呢？若是如此，我怕到時候情況有變，三弟倒落個叛國的罪名。”
“應該不會是他，他不會任由一盆可能存在的臟水以后潑他個措手不及，倒是這件事，他大概參與其中了。”
“那便好�！绷謴氐囊苫蠼鉀Q后，便把信用桌上的燃燈燃成灰燼后，處理掉了。
“那接下來我們該考慮考慮如何漂亮地贏下下一場仗了。”陳玄坐在了桌旁，拿了份紙筆便開始繪圖。
林徹看著他繪的圖開始考慮如何巧妙地利用現有的條件。
在一個相對于其他軍帳大上一些的軍帳中，一份略微泛黃，涂改痕跡繁多的紙放在中央的一張大桌上，周圍做了幾位面色嚴肅的將領。
“最近京城中傳來明確消息，要我們漂亮地贏下下場仗，不知各位有何建議。”年輕的將軍坐在首位，俊美的面龐上盡是志在必得之色，身著一身銀白色的外甲，纖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
“在下認為贏不是難事，重要的是如何贏得漂亮，怎樣贏得漂亮�！�
“想法十分好。我們可以就此探討一下�！绷謴芈犃撕簏c了點頭。
“首先控制傷亡很重要，在讓敵人臣服的前提下不亂殺不濫殺，否則屠戮太多，會遭非議�！�
“若要敵人臣服，便要光明正大地打，但這樣我軍損失較大，臣服這條路的可行性不大。”
“我有一計，不過風險很大。”
林徹點了點頭：“但說無妨�！�
那人看了眼林徹，支支吾吾地說道：”以前便有過前例，雙方將領簽訂協議，由將領之間進行較量，誰輸了便代表他們那一方輸了。并且……”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將軍不可，敵人狡猾多端，若較量時使些陰謀詭計，后果不可想象。”
“我們本就能堂堂正正地取勝，不必走此捷徑，將軍三思�！�
連同那個提議的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捏了把冷汗。要知道林徹可是丞相之子，要是出了閃失，即使贏了，也是我方損失更大。
但他們沒有怨言，雖然林徹為丞相之子，但吃穿住行與他們均為同一標準，從沒有搞過特殊化，而且每次沖鋒陷陣之時，他必打頭陣，訓練時，也毫不懈怠。更何況，林徹給他們起到了極大的激勵作用，連丞相之子都如此刻苦，他們有什么理由抱怨懈怠。
而且陳副官能力也遠遠比他們卓越，但也甘于聽從林徹的指導。雖然他們兩人之前關系就很好，但陳副官看上去便不應該愿意屈于他人之下，如今這樣，只能更加顯示出林將軍強大的人格魅力。
于公于私，他們都不愿意讓林徹用這種方法去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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