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青衣人
行出院門,正欲欠身作禮的常青青,突是想起一事,便為言道,“小婦人喜不自勝,卻有一事未是請教…”
“常夫人請講。”
“若是破不開那陣法,會岀現如何局面?”
蘇樵農搖頭道,“只要能尋到那‘天澤龍穴’,以陰陽花屬性,絕無可能會破不開,常夫人不必多慮…”
常青青聽他如此篤定謀事可成,心下一安,言道,“若使陣法破開,那連接‘天澤龍穴’的奪運地脈,是否就會立馬斷開?”
“正是。”蘇樵農點頭道,“陣法一為破開,那靈樹必會墜入地底,它本是龍穴主人,一旦歸穴,奪運地脈自是會被斷開。”
“原來如此…”常青青壓住心頭狂震,欠身作禮,轉身離去。
疾步行岀十余丈,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暗道:若是地脈斷開,天道必會感應,那劫道定然重生。智光這惡僧猶活在世上,屆時他定會尋來。當年穆前輩與明無大師聯手,猶斗不過智苦一人,想來這智光也是身手了得,逍遙定非是他對手,而倘若那智光對梁王下手,將是大大不妙。天下一統時日延后來臨,國運年祚有損,我自可不管,但梁王與逍遙卻不容有失…
心念急轉之下,又想:蘇家使命,我是不能告訴逍遙他們,但佛劫真相,待梁王奪回大運之后,未嘗不可告與蘇先生,而龍脈大運與蘇家使命息息相關,屆時可讓他暗中保護梁王,加上方伯伯、賀先生以及明無大師,應也不怕智光這惡僧…
想到此處,身形一頓,轉首向院門已關的蘇宅望了一眼,又想:明無大師許久未有消息,卻不知方伯伯是否尋到了他的下落,我應前去相州一行,再回來閉關不遲,嗯,當是如此…
心下一為決定,便疾步向老虎溝趕去,回到宅中,天色已晚,用過晚膳之后,將唐慬、謝知蘭二人喚入廳中。
“我明日要去相州一趟,許是要五日后才能歸來…”常青青言語一頓,望向謝知蘭,又道,“三日之后,念久他會痊愈,我使蘇先生指點他修習武學,屆時你去蘇家一同參修,每日也好隨護念久去往來回…”
與常青青相處一年多,謝知蘭從未聽她言及相州有親人,乍聞她要去相州,一時驚疑,“姐姐要去相州?”
“我有一位伯父住在相州,多年未見,我想去探望一番,這期間你定要照顧好念久…”
想著自己大意,差點害了唐念久,謝知蘭心頭一凜,神色一肅,點頭道,“知蘭記下了,姐姐放心…”
“唐叔,有勞你離宅外岀一段時日,打聽一件事情…”
“夫人請吩咐。”
“去太原城、府州一帶,尋上有名的陰陽地師,花些錢兩,與他們打聽一下,是否有…廣順三年五月初五午時出生的女孩信息。”
唐慬對常青青的吩咐,向來唯命是從,雖心有疑惑,卻也不作問緣由,聞言應道,“好,我明日便岀外打聽。”
此時,謝知蘭‘咦’了一聲,言道,“廣順三年…是癸丑年嗎?”
常青青心有所感,點頭道,“正是,莫非知蘭妹妹聽聞…有女子是此生辰八字?”
“姐姐可記得燕燕?”
“燕燕?你是說燕燕的生辰就是廣順三年五月初五午時?”
“當日我詢過燕燕,她的生辰是為此年月日,不過,是何時辰…我不曾細問。”
常青青暗道:慕云姐姐應是知曉燕燕的生辰八字,我當向她打聽,但無緣無故出口相詢,她必是心有所疑…沉吟中,突又想:蘇先生說梁王與此八字岀生的女子契合,我當讓賀先生出面,以與梁王作配良緣為由,詢上燕燕生辰八字,或會促成梁王與燕燕結緣也未可知…心念一到,頓然心生歡喜,笑道:“燕燕的生辰八字日后我來打聽便可,唐叔,你依是要外出一趟打聽。”
“我明白,夫人放心。”
“好,那就早作休息…”
翌日辰時,女扮男裝的常青青,與唐慬一同啟程,待到了太原之后,常青青購上一匹坐騎,只身前往距有七百余里遠的相州。
途中天黑之后,尋了一個客棧宿夜,在第二日午時來到了相州,卻發現方常勝遷居他處,便向城中乞丐打聽,尋到了丐幫總舵所在一一清平村。
方常勝見她到來,喜出望外之下,卻也心生感嘆,“這年余來,你究是藏身何處?卻是讓我苦尋不到…”
常青青神色愧疚,“讓方伯伯擔心了,青青有愧。”
“可否告訴我,你落腳之處?”
常青青嘆了一聲,垂首默然不言。
方常勝見狀長嘆一聲,言道,“趙匡胤身邊高手眾多,你孤身一人,如何能謀成所愿?”
見常青青,依是沉言不答,方常勝搖了搖頭,言道:“看來有些事情,我此下當要告訴與你。”
常青青疑道,“是為何事?”
“當日楚先生與我一同入宮之事,我只告訴你,趙匡胤身邊有慧空和尚保護,卻未曾將慧空和尚與我二人的言語告知…”
方長勝言語一頓,接著又道:“記得慧空和尚曾是提及,智苦僧人當年發現北漢地氣有異,才去少林寺尋他出山保護趙匡胤,而倘若北漢收復之后,慧空便可返回少林寺。
如此來看,雙龍池需趙匡胤兄弟比肩之力,原因就在北漢之地。倘若北漢收復之后,殺了趙匡胤,我想是不會影響到天下一統大勢了。”
當常青青得知蘇家使命之后,便也猜到天下一統大運,需趙匡胤兄弟比肩之力的原因所在。但卻未曾如方常勝這般作想,‘待北漢收復之后,便可殺了趙匡胤’,聞言心頭頓然大震,不由得脫口而岀,“我怎生沒有想到…”
方常勝眉頭一揚,“我不曾將慧空所言告你知曉,你如何能想到?”
常青青心神一凜,但知自己失言,忙道,“我時常猜斷雙龍池大運,需趙賊兄弟比肩之力的原因,也應是該想到,至少待天下一統之后,便可殺了趙賊…”
方常勝聽她如此作答,也未見疑,笑道,“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此下知曉了我的想法,不妨多忍耐幾年,北漢一為收復,屆時由我出手殺了趙匡胤,為先帝他們報仇。”
常青青此下不僅想殺了趙匡胤,亦想光復大周基業,想起在蘇家門口,蘇樵農篤定的言語,心神一定,唯恐方常勝心疑,便作狀欣喜,“那時方伯伯定要將我帶上,讓我手刃趙賊…”
“嗯。”方常勝點了點頭,笑道,“那你可否告知落腳何處?”
常青青心頭苦笑,略一遲疑,言道,“我想靜修武學,不欲有人打擾,望方伯伯見諒。”
方常勝知她一旦有所決定,絕能更改,聞言嘆了一聲,“也好,眼下諸事紛亂,確是會擾亂你的心神…”
常青青一時驚疑,“方伯伯的意思…”
“唉…”方常勝又為一嘆,“太白書院的閔正華閔先生,他為人所害…”
雖說常青青對閔氏兄弟甚是不喜,但閔氏兄弟畢竟是常山的師兄,她心中自不愿閔正華遭人殺害,聞言一驚,“可知是何人所為?”
“以逍遙所言,殺害閔先生的應是遼國上京‘興龍寺’的僧人。”
“遼地佛門僧人?他們為何又對閔先生下手?”
方常勝便將蕭慕云、洛逍遙等人的推斷言出。
常青青聽得目瞪口呆,良久之后,方是嘆道,“唉,那木智未知真相,胡亂猜測,卻是惹岀大禍端來了…”
“還好當日有所防范,新入書院的學子,對逍遙皆是不知,此下木智猜疑楚先生是護道人,卻也使逍遙減了不少麻煩。”
常青青疑道,“難道還有其他不利之事?”
方常勝苦笑一聲,又要莫忘島慘事言出。
對于計經海夫婦,常青青是為不熟,但許聞香與她感情甚好,聽得不禁傷心淚落,“怎生會是如此?這行兇之人是誰?”
方常勝將洛寒水等人的推斷言岀后,又道,“那趙永安實是不該枉殺安家之人,唉,不僅害人害已,還留下諸多麻煩…”
常青青感傷之中,方常勝又將蘄王被擄去又送回、以及自身與黑衣人打斗之事言出。
對于蘄王被蘇樵農所擄一事,常青青已是知曉,對于方、蘇二人交手打斗之事,是不知情,聽得心頭又是一驚,幾番震駭之下,一時呆愣不語。
“我本是不想將這些事情告知與你,又恐外人知曉你是梁王、逍遙他們親近之人,屆時傷害于你,你一人在外,切記莫要露出自已的身份。”
常青青心知方常勝所言不虛,點頭應道,“方伯伯放心,我一定會小心防范…”言語一頓,又道,“可知明無大師身在何處?此下逍遙險事纏身,若是大師在他身邊,定是能幫上大忙…”
她此來本就是要打聽明無下落,恰事借機詢問。
“我這幾年讓幫中子弟四下尋找明無大師,卻毫無消息。”
“那可尋出智光這惡僧蹤跡?”
“智苦曾言北漢地氣有異,我懷疑智光受他囑托,會在北漢尋找怪異之處,也讓弟子留意,亦是尋他不得…”
常青青搖頭道,“我想智光應不會在北漢…”
“哦?何以見得?”
“以智苦‘漏盡通’之術,都不能尋出怪異之處,智光當無可能做到…”
常青青但想袁天罡所布陣法,連智苦都無法窺岀,智光自是更難以做到。
“若是如此,那智光當年不愿留在趙匡胤身邊,對趙杜氏作言,他離去行事的目的,也是為了天下一統大業,這又是何意…?”
常青青疑道,“哦?智光曾是如此作言?”
“當日,趙杜氏承認是她策劃謀奪龍脈大運時,曾交代了智光離開開封之際,是如此作言。”
聽得出言,常青青心頭一震,便是覺得方常勝的推斷大有可能,智光或是會在北漢。心道:雖說袁天師的陣法不會被智光窺出,但他或會尋到中臺峰,此番回去,當想法提醒蘇先生防范。
她與方常勝卻是不知,智光此下是在大理國‘圣光寺’。
方常勝望著若有所思的常青青,言道,“此下諸多變數橫生,逍遙當心孫太妃母子安危,讓我隨護她們身邊一段時日,我想明日前去,你可愿同往?”
常青青本也有此打算,聞言便道,“多年不曾探望太妃與兩位小王爺,我此次也是打算要去開封一趟…”
“好,那就明日一同前去。”
翌日天色方曉,二人便策馬疾行,費了三個多時辰,來到了郡主府,常青青拜見孫太妃之后,便去探望紀王的病情,發覺他已是生機不長,心頭自是感傷不已。
在孫太妃挽留之下,停留了兩日,于五月十七日辰時辭別離去。
來到潞州之時,已是過了戍時三刻,城關早已關閉,無奈之下,常青青在城北二十余里處的山坳中,尋了個山洞,暫時落腳,打算休息一個時辰,待坐騎吃上草食、恢復腳力,便連夜趕路。
為了驅趕蚊蟲,常青青便拾些干柴,在山洞前方點起篝火,然后在洞口坐了下來。
過有一盞茶工夫,便聽山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舉目望去,借著夜色,只見離山洞不遠處的路道上走來一位年約五旬,身著黑袍、身材魁梧的老者。
那老者行至篝火之前,望了一眼常青青,抱拳作禮,言道,“老夫夜行至此,見有火光,冒昧前來,還望小兄弟莫怪…”
常青青女扮男裝,那老者自是以小兄弟見稱。
但知這老者是趕路之人,氣息卻是平穩,常青青心猜他是修習武學之人,又見他蓄有短須,頭裹灰布之下,兩鬢之側卻是露著光裸的皮膚,心頭便生了戒備,站起身形,行離洞口,壓低嗓音,拱手道,“山野無主之所,前輩此言,倒是客氣了,我片刻之后便會離去,前輩若是要過宿,可進山洞歇息…”
那老者微微一笑,“不急、不急,難得有緣一聚,老夫先在外頭與小兄弟嘮嗑一下…”言罷便盤腳坐下。
常青青瞄了一眼還遠處猶在細嚼草食的坐騎,但想過上一小半個時辰便走,略一遲疑,也引身在老者對面盤坐而下。
“小兄弟,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小可姓常。”
“原來是常兄弟,老夫介空,幸會、幸會…”
這老者卻是化名介空的‘空戒和尚’。
幾經磨難的常青青,心性已是變得沉穩,鮮少愿意與陌生人攀談,岀于禮儀,只得應付道,“原來是介前輩,幸會了。”
介空嘿嘿一笑,“老夫略通相面之術,但觀常兄弟眉梢眼角皆藏春色,面容紅潤,應是桃花大運來臨…”
常青青聽得介空言出無狀,似是看出自己女子之身,秀目一凝,瞪了一眼介空,卻見他眼含狎意,心頭一驚,立馬站起身形,轉身疾步行離。
未及行出兩步,只見眼前黑影一閃,介空竟是攔住去路,邪笑道,“小娘子女扮男裝,卻是別有一番韻味…”
“老匹夫…”常青青驚怒之下,一掌疾拍而岀。
介空未出招化解,反是挺胸向常青青玉掌迎去,一聲悶響,一掌擊中介空胸口的常青青,但覺一股巨力反震而來,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退倒而去。
大驚中,心知這介空身手勝過自己甚多,身形一為站定,立馬向左側林中闖去。
“哈哈…小娘子,何不再與老夫多撓幾下癢癢…”話音未落,卻已是縱身落在常青青面前。
常青青左掌橫切,右手雙指并攏,擊襲介空‘氣戶穴’。
介空哈哈一笑,右手一抬,無視常青青左掌,卻是直接抓向她的右腕。
常青青左掌本是虛招,右手岀擊才為實招,而她心知非介空對手,自不會招勢盡去,見介空右手抓來,忙一收招,蹬腳暴退。
豈知介空身形如影隨行,右手直探不變,電光火石間,扣住了常青青的右腕脈門。
常青青只覺體內真元氣機驟失,雙腳竟無力支撐站立,癱軟而倒之際,卻被哈哈怪笑的介空攔腰抱住。
常青青花容失色中,但聽一道尖嘯的破空聲響起,恍惚間只見一道黑點帶著凜洌的氣機,從面前一閃而過,又覺手腕、腰間同時一松,身形頓然仰面跌倒。
但在此時,一道身影如閃電般從跌倒地上的常青青身上掠過,落在她右側丈余之處。
躍身而起的常青青,舉目望去,只見出手相救之人,身著青衣、頭戴帷帽背向自己,驚魂未定中,只聽來人言道,“快走…”話音未落,來人便縱身而起,行招向介空攻去。
聽得青衣人聲音卻是岀自女子之口,常青青心中一時驚疑,此時,在來人與介空相斗的拳風掌勁中,地上碎石、斷草‘嗖、嗖’作響,如暗箭般四下飛濺,心知厲害的常青青,忙引身退到洞口。
“呯”的一聲沉響,兩團纏斗的身影驟然分開,只見青衣人身形后退三步,而介空卻只退了兩步,心知青衣人的氣機,未如介空渾厚有力,常青青一驚之中,但聽青衣人沉喝道,“還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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