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3章 當眾下跪
林昭伸手把錢推了回去，面無表情的道：“杜家開了這么多年的磚窯，你別告訴我，就打算用這點錢來打發(fā)我？”
小姑手足無措的拿著裹著錢的手帕，眼睛一下就紅了。
嘴唇囁嚅著，半天都不出話來。
別人都說她命好，能嫁到杜家這樣的有錢人家。
可這表面風光的背后，究竟有多苦，唯有她自己清楚。
杜家是有點小錢，但卻兄弟眾多。
兄弟多，妯娌就多。
妯娌一多，就難免會有諸多狗屁倒灶的事情發(fā)生。
除了她，這些妯娌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剛結(jié)婚那會兒，杜建覺得她年輕漂亮，還把她當成寶，處處維護她。
可在她接連生了三個女兒后。
杜建就變了。
對她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動輒就大打出手。
連自己老公都不護著，她在杜家的日子可想而知。
所有人都欺負她，把她當成傭人使喚。
就連三個女兒，也是低人一等。
吃飯不能上桌，穿的也全都是其他房孩子不要的舊衣服，干著家里最苦最臟最累的活。
她不怕吃苦，但卻不舍得女兒們遭罪。
偶爾也會私底下跟杜建抱怨幾句。
可每一次，換來的都是一頓毒打。
杜建罵她就是個廢物。
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連累的他被所有人恥笑。
活該她命賤，就該為杜家做牛做馬。
她不是沒想過離婚。
可杜建說過，她生是杜家的人，死是杜家的鬼。
若她敢離婚，三個賠錢貨她一個都休想帶走。
為了女兒，她只能忍氣吞聲。
只期盼有一天，女兒能有一個出息的，帶著她脫離苦海。
這一次，分明是杜建出的餿主意。
結(jié)果出了事，他的那些兄弟，卻沒有一個愿意出錢的。
還把所有的責任全都都推給了她。
婆婆已經(jīng)發(fā)了話。
如果她不能搞定這件事，把她兒子給放出來。
那三個賠錢貨，以后就別上學(xué)了，就在家里干農(nóng)活。
等到了法定年紀，拿她們?nèi)Q彩禮。
女兒考上大學(xué)，出人頭地，是她脫離苦海最后的希望。
此刻見林昭似乎不打算放過杜建他們。
頓時悲從心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拼命的磕著頭：“小昭，小姑錯了，求求你，給小姑和你三個表妹一條生路吧？”
“你這是做什么？”
林昭哪里料到小姑會跪下給他磕頭啊。
頓時嚇了一大跳，連忙側(cè)身避開，用力把她拽了起來。
開玩笑。
這會兒已經(jīng)圍上來不少吃瓜群眾。
不管因為什么。
當姑姑的當眾給侄子下跪磕頭，都是倒反天罡，是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三個小姑娘，見母親都跪下磕頭了。
既覺得丟人，又覺得心疼。
沖上前來死死抱住還要繼續(xù)下跪的林彩霞失聲痛哭：“媽，您不要再下跪了，咱們不求他了好不好。”
“媽，嗚嗚嗚，我們不上學(xué)了還不行嗎？”
……
看著她們娘四個抱頭痛哭的凄慘模樣。
林昭尷尬的直撓鼻子。
這弄的，怎么跟自己是個十惡不赦大壞人似的。
李志玲愕然的張開小嘴，想起父母還在看守所里，心里不由一陣戚然，偷偷抹起了眼淚。
李志偉扶了扶眼鏡，眸中閃過興奮之色。
沒想到，小姨竟然會來這一手。
他倒要看看，此情此景，林昭該如何應(yīng)對？
“一大早的在門口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有話進來說吧。”
舅爺早就聽到門口發(fā)生的一切了。
不過他是長輩，自然不好跟晚輩計較，所以一直都沒有出面。
可林彩霞的當眾一跪，已經(jīng)把林昭逼的無路可退，他也不得不出面了。
林昭歉意而感激的看了一眼舅爺，心里暗自嘆息。
自己還是嚴重缺乏基層的斗爭經(jīng)驗啊。
本來，他只是想要拿拿架子，就在諒解書上簽字的。
可小姑這一跪，等于是把他架在了風口浪尖上。
村民們可不會管起因是什么。
逼的長輩當眾磕頭。
就只能是他這個當晚輩的錯。
畢竟，同情弱者，本就是人類的天性。
若不是他能看得出，小姑是真的絕望下才下跪哀求的。
他都要懷疑小姑深藏不露，其實是個道德綁架的頂尖高手了。
舅爺雖然也沒有農(nóng)村斗爭經(jīng)驗。
但他這輩子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的大風大浪。
也見識過各種形形色色的人。
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所以，他才會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主動站出來。
否則，林昭非得被村民們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不可。
林彩霞對舅爺是發(fā)自骨子里的敬畏。
在三個女兒的攙扶下，有些膽怯的進了院子。
李志偉見狀，正想要跟進去，卻被林昭冷著臉擋在門外，隨手咣當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李志玲有抑郁癥，本就不喜歡熱鬧的場合。
獨自站在角落里神游天外，陷入一個人的世界里。
李志偉則臉上青紅交加。
隱藏著鏡片后的眼睛里，閃過濃濃的嫉恨之色。
憑什么？
憑什么這么有錢的舅姥爺，只認林昭那個野種？
他也是外婆的外孫啊。
不就是沒有林昭的命好，從小跟著外婆長大嗎？
一場潑天的富貴，卻跟他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讓他心里充滿了不甘和憤懣。
可現(xiàn)場還有其他村民在，他很快就收起了恨意，露出尷尬的笑容。
林昭雖然關(guān)上了院門，但卻在暗中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卻剛好發(fā)現(xiàn)李志偉眸中一閃而逝的嫉恨之色。
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收回之前的看法。
大姑這一家子，這個李志偉才是心機最深沉的那一個。
盡管，他不覺得李志偉能翻出什么浪花來。
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悄悄埋下了病毒種子。
如果李志偉老老實實的，彼此相安無事也就罷了。
若是敢在暗中使壞，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客廳里。
舅爺面色不怒自威，緩緩打量著局促不安的林彩霞母女四人，
良久，才沉聲道：“說說吧，你們剛才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林彩霞抿著唇，還沒說話，眼淚就先下來了。
大女兒杜招娣見母親那副窩囊的樣子，也顧不得害怕了。
壯著膽子替母親做出了回答：“奶奶給媽下了死命令，讓她必須把我爸撈出來，不然，就不讓我們上學(xué)，在家里干農(nóng)活……”
隨著杜招娣的講述，舅爺?shù)哪樕兊脑絹碓诫y看。
可看著林彩霞的目光，卻變的溫和了不少。
林昭在一旁聽的一肚子火。
恨鐵不成鋼的道：“小姑，這樣的家，你還留戀什么？”
“才不是呢，我媽早就想要和杜建離婚了，可杜建用我們姐妹三個來威脅，說我媽要是跟他離婚，我們?nèi)齻�就得留在杜家做牛做馬。”
老三杜盼娣今年才十二歲，搶著開口為媽媽辯解道。
這丫頭雖然身材很瘦弱，但一雙大眼睛卻烏溜溜的很是靈動，一看就是個小機靈鬼。
或許是因為年齡最小的緣故，說話也沒有絲毫顧忌，稱呼杜建都是直呼其名。
由此可見，她對杜建這個父親是多么的不待見。
林昭記得上次見這丫頭的時候，還只是個四五歲的小奶娃呢。
沒想到，一轉(zhuǎn)眼這么多年過去，當初的小奶娃已經(jīng)長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他雖然對小姑有些成見，但對這三個小表妹，并沒有任何不好的看法。
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著道：“三妮，那你希望爸媽離婚嗎？”
杜盼娣有些不習(xí)慣的縮了縮腦袋，氣鼓鼓的道：“當然希望了，杜家都是大壞蛋，他們就會欺負我們，杜建還動手打媽媽，有一次都把媽媽打吐血了。”
“三妮，別胡說。”
被家暴又不是什么好聽的事情，林彩霞也是要面子的，聞言連忙出聲喝止。
“三妮才沒胡說，上次爸……杜建就是把媽媽打吐血了。”
老二林來娣，今年十四歲，是姐妹三人里最膽小的一個，只敢小聲嘟囔著為妹妹作證。
老大林招娣今年已經(jīng)十六了，是姐妹三人里最懂事也是最聰明的那一個。
已經(jīng)從林昭的口吻中，聽出了他有幫媽媽脫離苦海的打算。
眼珠子咕嚕嚕一轉(zhuǎn)，不顧母親的反對，開始大倒苦水。
把這些年來，媽媽在杜家受過的苦遭過的罪，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舅爺臉色黑如鍋底，恨的暗中直咬牙。
他再不待見林彩霞，那也是自己妹妹的骨肉。
他可以不認她，但也見不得她被人欺負。
林昭和他本質(zhì)上是同一類人。
那就是相當?shù)淖o犢子。
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林彩霞：“小姑，林家人還沒死絕呢，你就任由杜家人這么欺負？”
林彩霞怯懦的低下頭去，默默的擦著眼淚。
“大舅和大姨都知道，大姨每次就只會嘴上說，從來沒有替媽媽出過頭，還罵我媽是沒用的窩囊廢。”
林招娣紅著眼睛，為媽媽辯解道：“大舅和杜家有生意上的來往，只想著息事寧人，還總勸我我媽忍。”
林昭額頭青筋亂蹦，強忍著怒火道：“那你小舅呢？他也不管？”
林招娣猶豫了看了眼不停抹眼淚的母親。
小聲道：“小舅不知道，媽不讓我們告訴小舅。”
“為什么？”
林昭皺著眉頭，不解的問道。
林招娣輕咬著嘴唇，弱弱的道：“小舅媽看不起我們，罵我們是鄉(xiāng)下土包子，不讓小舅跟我們家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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