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聽著她醉時囈語，齊君莫緊抿著唇，其實他更希望的是她不要把葉長風看得那么重要，最好是真的與他斷絕來往。可齊君莫知道，葉離是做不到的，既然如此，那他便替她把葉長風打醒好了。

齊君莫將她放在床上，替她擦了把臉之后。他便離開了房間，翻墻躍入了將軍府。

葉長風本就沒有睡著，屋子里突然潛入一個人，他立刻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著等那刺客靠近他，就來個出其不意，將他制服。豈料等了許久，也不見那人有動靜。

“本王知道你醒著。”

聽到這聲音，葉長風蹭的一下坐了起來，拔出了佩劍，怒聲道：“齊君莫，怎么是你？你來做什么，刺殺本將軍嗎？”

他的嗓音冰涼刺骨，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你若不是葉離的兄長，早已經死了不下一萬次了。”

他提起葉離，葉長風就更生氣了，憤怒的咆哮道：“要不是因為你，阿離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她現在如何？”齊君莫語調涼涼，“她現在過得很好，本王愛她，會護她一世無憂無慮。”

這些話，他都沒怎么對葉離說過，因為他會用一生去告訴她。而他之所以會三更半夜的來跟葉長風說這些，只是想讓他知道自己對葉離是真心的，希望他不要再讓葉離為難，讓她難過了……

“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說動我嗎？”葉長風冷笑道，“你別做夢了，齊君莫，像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愛阿離。”

齊君莫也不由得加大了聲音，反問道：“本王不配，那你就配嗎？”

“你口口聲聲說她是你妹妹，是你最親、最重要的人，那你都做了些什么？”齊君莫字字珠璣的反問道，“你不信她，還動手……打她！”

后兩個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葉長風又何嘗不痛恨自己對葉離動了手，他事后都動了砍掉自己手的沖動……

“這一切還不是因為你？！”葉長風大步走近他，那架勢仿佛是要吃人一般，“齊君莫，要不是因為你突然出現，阿離會因為你跟我吵嗎？她會為了要跟我斷絕關系嗎？”

“你既然知道，在你跟我之間，她會選擇我，那你就該明白……”齊君莫赤手握著他指著自己的劍鋒，語氣森然，“你若是以后還想見到她，就不要再讓她寒心了。”

葉長風用力的拔了下劍，可別說是傷到他了，那把劍竟然直接在他手里斷成了兩半，一般在他手中握著……

“你什么意思？”葉長風丟掉手里的破劍，上前去揪住他的衣襟，仿佛下一個動作就是朝他臉上掄拳頭了。

什么叫“若是以后還想見到她”，他到底要對葉離做什么？！他不是說自己愛她了，應該不會傷害她吧？

“如若哪一天，她真的完全不在乎你這個可有可無的兄長了，本王隨時可以帶她離開。”

聽他這話，他是要帶葉離離開之后就再也不回來了？

“不，你不會的。”葉長風瞇著眼，諷刺道，“為了皇位，你也不可能一走了之的。”

聞言，齊君莫卻笑了，他的語氣、神態，無一不透露著睥睨一切的囂張和狂妄。他強行掰開葉長風的手，走到門邊又停了下來，道：“你大可以賭一把。”

賭什么？賭他會為了皇位，不可能一走了之？可他若是輸了，那便真的要失去這個妹妹了……

“還有。”齊君莫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句，“林霄的事與本王無關，飛云寨的事更是無稽之談。”

談及林霄，葉長風周身的戾氣便越發的重了，跟他無關？他怎么好意思說出這種話來？

當初他是沒有把證據擺上來，所以才讓齊君莫一直抵賴到現在是吧？行，等他把證據擺到他面前，他倒是要看看他還有什么可說的，還能不能舔著臉再說跟他無關！

因為葉長風的事，葉離連著好幾天都悶悶不樂的，一直到上元節那晚，她才肯踏出家門一步。

正月十五，應該是這一年之中晟京最熱鬧的一天，尤其是長平街，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無論男女老少都在這街上賞燈會，亦有許多年輕男子趁著這個時候約著心愛的姑娘，表白心意。

顧云笙和兮塵是跟他們一家三口一同出門的，不過很快又與他們分道揚鑣了，葉離看著那家伙大搖大擺的身影，無語吐槽道：“這兩個大男人有什么好逛的？”

兮塵也十分不明白，看向顧云笙，問道：“顧兄，我們為何不與他們一起？”

“你傻不傻？”顧云笙道，“人家一家三口走在一起，我們兩個外人跟著像什么話？”

“是這樣嗎？”兮塵不解，“我以為你是怕他們把齊天給你帶，所以才不與他們同路的。”

“額……你真相了。”

他確實是害怕這個，他們想過二人世界，他也想好嗎？

兮塵道：“其實齊天比一般的孩子懂事聰明多了，你怎么會那么討厭他？”

“有嗎？”顧云笙是不喜歡小孩子，可也不至于討厭這個地步的，“倒不是討厭，就是單純的不喜歡小孩子，尤其是那家伙嘴跟抹了砒霜似的，毒得很。”

“是嗎？”兮塵卻不贊同。

“當然，他只是沒有損過你，所以你不覺得。”

兮塵不言，想了想又道：“可是我們兩個大男人逛燈會，不會很奇怪嗎？”

“額……”顧云笙黯然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想跟我一起逛燈會嗎？”

“這倒不是，我只是覺得……”

不等他說完，顧云笙便說道：“你等我一會兒。”

“做什么？”

兮塵并沒有得到回答，顧云笙已經消失了，等他再次出現的時候，竟是穿著女裝，揚風擺柳的走至他身邊，挽住他的胳膊，以女聲問道：“兮塵，這樣一來是不是好多了？”

雖然他知道這個“女人”是顧云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可他還是不能把他當成一個男人，趕緊抽回了自己的胳膊，避開些許，緊張的說道：“顧兄莫要如此。”

“我怎么了？”顧云笙無語問道，“你不是說跟我一個大男人逛燈會很沒意思嗎？那我現在是個女人，你還有什么沒意思的？”

兮塵惶恐道：“不，昆侖山有戒律，凡昆侖山弟子，不得近女色。”

“什么女色，我是個男人好嗎？”顧云笙無語，“要不要你現在來親自檢查一下？”

聞言，兮塵俊臉通紅，支支吾吾的道：“不，不了，我知道……”

顧云笙笑出了聲，走近他：“既然知道，那你怕什么？”

兮塵又后退了些，道：“我是怕別人誤會……”

“行，那我去換回來，你不許再說跟我一起逛燈會很別扭了。”

照現在這種情況來看，他要是不換回來，兮塵鐵定會排斥他的，這還碰到不讓他碰了。

兮塵連忙點頭。

跟一個大男人逛燈會確實沒什么意思，可沒意思也比跟一個女人逛燈會來得自在。

很快，顧云笙又換回了原來的裝扮，這兩人走在路上，可以說是吸引了眾多女子的目光，不論年齡、婚否，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兩人。尤其是那位穿著白衣裳的小道長，長得雖然不如旁邊那個男人精美，卻也同樣俊俏，更重要的是這位小道長就像是天上下來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圣潔高雅得叫人不能自已。

顧云笙不是沒有注意到那些女人如狼似虎的目光盯著兮塵，突然好后悔換回男裝啊！

正懊惱不已，迎面走過來的一位小姐癡癡的看著兮塵，走到面前的時候突然就崴了腳，朝兮塵懷里摔來。

出于正當反應，兮塵忙伸手去扶住她，等顧云笙看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扶在了一起。

“姑娘，沒事吧？”兮塵禮貌的問道，待她站穩之后便松開了手。

女子含羞搖頭，道：“多謝公子。”

兮塵道：“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諸如此類的巧合，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內發生了不下十起，顧云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也不出手阻止，那臉色是越來越陰沉，到了后面，他氣得話都不想說了。

直到又一起“巧合”即將發生，顧云笙實在是忍受不了了，在那名穿著碧色衣裳的女人剛要摔在兮塵身上，他就故意把兮塵拽開，以至于讓池碧直接摔在了地上。

“哎呀！”池碧驚呼一聲，摔坐在地看向兮塵，嬌柔造作的道，“公子可否搭把手，扶小女子一把。”

兮塵不解的看向顧云笙，也不知道他剛才是抽了什么風，竟然故意把他拉開了，他未曾多問，便要伸出手去扶他，顧云笙卻霸道的阻止了他。

“顧兄，你這是何意？”兮塵不解的看向他，想要擺脫他的控制，卻根本撼動不了他的力道。

這一刻，兮塵面上的表情是十分錯愕震驚的，這根本就沒有道理，他不過是一個凡人，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力道？連他都撼動不了半分。

“沒什么意思，她有沒摔殘摔死，自己起來不行嗎？”顧云笙冷著一張臉道，“干什么非要你扶？”

一旁有好心的人將池碧扶起，她雖然不甘心，可一直坐在地上也實在丟人，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不悅的看著顧云笙：“這位公子長得一表人才的，卻沒想到如此的冷血無情，我……”

池碧的話被顧云笙的一個眼神給嚇了回去，可周圍群眾的指指點點倒是越來越明顯了。

顧云笙看向池碧，冷冷的出聲：“我們認識嗎？”

池碧搖了搖頭。

“不認識，誰規定就得扶你了？”顧云笙道，“誰知道你身上干不干凈，要是呆了什么病毒，傳染了我，誰負責？”

聞言，池碧臉色漲紅，解釋道：“我……我……你瞎說什么，你不扶我就算了，憑什么還要出言詆毀我！”

“這位公子，你也太過分了吧？本來就是你有錯在先，不認錯也就罷了，怎么還能這樣說人家姑娘。”

“就是，我看你也長得人模人樣的，怎么做出這種畜生都不如的……”

砰！

顧云笙直接一腳踹翻了說話那人的攤子，將那男人從攤子的另一邊揪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嚇得周圍的人都退開了好幾步。

他上前一腳把剛準備爬起來的男人踩地上，兇神惡煞的道：“你有種再說一遍。”

“顧兄。”兮塵上前攔住他，給了男人一條生路，“適可而止。”

顧云笙轉過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說什么？適可而止？你沒聽到他剛才說你什么嗎？”

“我就是罵你了，那也是你活該！”那男人捂著胸口退得遠遠的，灰頭土臉朝他的啐了口唾沫，“難道我說錯了嗎？你自己沒有道理，還動手打人了，會功夫了不起啊？”

“就是，你要再這樣不講道理下去，我們可就要報官了！”

顧云笙仿佛并沒有聽到他們的話，只一瞬不瞬的盯著兮塵。

兮塵亦是冷著一張臉，放下的攔在他身前的胳膊，道：“原本就是你有錯在先，路見不平、助人為樂本就是世人理應為之。”

“呵。”顧云笙又氣又笑的說道，“也就是說，你怪我擋著你助人為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兮塵不說話，顧云笙卻明白了他的答案，“剛才誰說的你們昆侖山的禁律，不近女色的？你自己數數看，這一路上有多少個像她這樣的女人撲你身上來了？你是沒看出來她們是故意的，還是裝作沒看出來？”

聽到這話，池碧心頭咯噔一下，她方才確實是故意的，因為這位白衣公子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是人間上等，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所以她才來上演一場偶遇的。可怎么曉得這個紅衣服的男人竟然眼睛這么毒辣，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兮塵皺了皺眉，不悅的道：“顧云笙，你怎么會這么想？她們為什么要故意假裝摔倒？”

“就是，這位公子，你說話可得講證據。”池碧鼓足了勇氣，大聲的說話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心虛，真摯懇切的看向兮塵，“公子，我方才是真的被絆了一下，并不想撞到公子的……”

兮塵只看了她一眼，并未回話。顧云笙見此，心口的火苗蹭蹭蹭的網上跑，這個女人可比方才遇到的那些要討厭多了，真是恨不得讓她立馬就消失！

他這樣想著，就忍不住伸手想要將她扔出去，豈料兮塵竟出手攔住了他，竟然還沖他發了脾氣：“顧云笙，你住手！”

他跟他說話向來都是如春風暖陽一般，現在竟然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吼他！他竟然吼他！吼他！

真是氣死了！

顧云笙覺得自己都快要被氣炸了，果斷的收回了手，目光猩紅的瞪著他，咬牙切齒的說道：“行，你可以！你跟我在一起這么久，我有害過你、騙過你嗎？你現在竟然寧愿相信一個外人都不相信我，我特么真是自作多情、自作自受、自討苦吃，你要扶就自己扶個夠！”

他氣沖沖的說完這段話，轉身就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把大地都踩出一個窟窿來。

兮塵皺了皺眉，怕是想破腦袋也不知道顧云笙到底是在生什么氣。

“公子？”池碧喚道，如今那個男人走了，豈不就給了她一個更好的機會？“公子，十分抱歉，因為我讓你跟你的朋友鬧矛盾了……”

“不關你的事。”兮塵淡淡的回了一聲，就準備追著顧云笙的方向去。

“公子且慢。”池碧從腰間取下來一個香囊，“小女子姓池，單名一個碧子，是晟京池家的三小姐。今日多謝公子的搭救，這個……是小女子的一點心意……改日還請公子來府中，我定備上厚禮……”

兮塵皺了皺眉，道：“舉手之勞，姑娘無需介意。”

“公子，你就收下吧！”池碧硬是將香囊塞到了兮塵懷里，他沒有接，反而退開兩步，香囊自然而然就掉在了地上。

兮塵猶豫著，還是決定將它撿起來還給她，誰知他剛撿起來的時候，池碧已經跑了個沒影。他看著手里的東西，一臉的困惑為難，這東西扔又不是，畢竟不是他的，可不扔的話，他怎么能把別人姑娘家的東西放在身上？

兮塵還是決定先放在身上，回頭讓君莫找人把它還回去。他本是想去找顧云笙的，可這一轉頭就沒見了他的人影，他也不知道如何去找。

葉離買了三盞蓮花燈，三人正在河邊放燈，葉離和齊天把燈放在水上，便迫不及待的閉上了眼，準備許愿。齊君莫看了看他們兩人，也學著他們的樣子，默默地在心里許了個愿。

齊天興奮的說道：“娘親，我希望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好吃的，你呢？你許了什么？”

葉離瞇著眼笑了笑，道：“當然是有花不完的錢，成為天下首富了！”

“你就許了這個？”齊君莫皺著眉頭不悅的看向她。

葉離眨了眨眼，“對呀！你呢？”

齊君莫：“……”她難道不應該希望一輩子跟他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嗎？

齊天轉過小腦袋，問道：“對呀，爹爹，你許了什么呀？”

齊君莫冷冷的說道：“說出來就不靈了。”

齊天：“……”

葉離：“……”

“娘親……”齊天可憐巴巴的轉過頭看著葉離，若是不靈了的話，那不就是說他以后都沒有好吃的了嗎？

“額，不會的，你爹……唔！”

葉離話沒說完，嘴巴便被人堵住了，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錯愕不已的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俊臉，他怎么又親過來了！孩子還在這兒呢！

不過，葉離的擔心是徒勞的，在齊君莫親過來的時候，他便伸手捂住了夾在兩人中間的齊天的眼睛……

“哎呀！爹爹，你捂著我眼睛做什么！我看不到了！”

兮塵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忽然聽見有人喊自己，君莫他們三人已經走到了他跟前。

“咦，道長，怎么就你一個人？顧云笙呢？”葉離伸長了脖子往他身后看，也沒有看到顧云笙。

兮塵道：“他回去了。”

“回去了？”葉離驚訝，“他跑回去做什么？是嫌燈會不好玩兒嗎？”

兮塵猶豫的點了點頭。

“不會啊！”齊天被齊君莫抱著，手里拿著兔兒燈，“我覺得可好玩兒了！兮塵叔叔你看，這是娘親給我贏回來的獎品！”

兮塵頷首“嗯”了一聲，絲毫沒有被齊天喜悅的氛圍所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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