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完成姚太太的考驗
呂香兒因為有了思家之心，情緒低落很多，每到晚上，回到臥室后，她蒙著被子痛哭，她太想家了。越想越傷心，越傷心越睡不著覺，常常到天亮才勉強閉眼。
幾天后，她紅腫而黑圈的眼睛還是被姚太太發(fā)現(xiàn)了，她找柳媽詢問，柳媽將那晚的話告訴了姚太太。
“她承受不了重?fù)?dān)嗎？”姚太太心里盤算著，呂香兒早晚要知道她肩上的使命，現(xiàn)在知道也不錯。但呂香兒紅腫而黑圈的眼睛，讓姚太太很不開心。如果承受不了壓力，那就早點賣了，把損失降到最低。
喜愛漂亮女孩的曾家大少，高等妓院，這些地方應(yīng)該給的價錢不低。然而，以后又到哪里找到如此聰明、又有文化的漂亮姑娘呢？做事的廉價丫頭街上一大把，但不是她需要的。想到這兒，她覺得有必要找香兒問問。
“香兒，不開心？”等到香兒進來添茶時，姚太太看著呂香兒的眼睛問道。
“太太，我想家了，過年能否讓我回去一次，過完年我就來”畢竟是小孩子，姚太太一問，眼淚啪噠啪噠地直掉。
原來如此，這丫頭并沒有被身上的責(zé)任困憂，她家里賣了她，她仍然想家，重情重義，姚太太慶幸自己沒有妄下結(jié)論。
“傻丫頭，你賣了出來，就不能回去了，過幾天我?guī)愠鋈W(xué)做生意。”姚太太的一絲憐惜涌上心頭。
“真的？”呂香兒抽噎著問道，她想起柳媽所講的有關(guān)姚太太的經(jīng)歷，“太太，您教我，我一定學(xué)會。”
“好的，不哭啦！”姚太太摸摸呂香兒的小腦袋，她呼喚柳媽帶香兒出去，別讓香兒吵擾她。姚太太想兩個不順心的人放在一起，最后誰都不順心，香兒重情重義固然值得表揚，但長久地思家，姚太太不樂意了，她希望最終香兒忘掉那個家。
自此，姚太太臥室回復(fù)平靜，再也沒有大聲嚷嚷、拍桌摔杯的聲音，柳媽也無需天天去搞衛(wèi)生了。柳媽很驚訝，小小呂香兒是如何搞定姚太太的？但她明白做為傭人，不該問的就別問，不該知道的也無需知道。
過了幾天，姚太太兌現(xiàn)承諾，帶呂香兒見識做生意。
“你這丫頭，有點姿色，容易被賊人盯上，他們會對你使壞的！”姚太太讓柳媽給呂香兒扮上丑妝。
雖然呂香兒并不明白姚太太為什么要給她這么裝扮，但“使壞”兩字讓她想起來蘆安鎮(zhèn)的那天，碰到的那兩位壞人。那天，沒有哥哥的保護，她不僅會被壞人摸臉，那壞人還要摸她的腳，伸著臭嘴巴過來。
想到壞人曾想摸她的腳，她想起媽媽反復(fù)跟她說，女人的腳是要藏起來的，沒有結(jié)婚前，是不能被別的男人摸的。其實，私塾老先生也說過這樣的話。想到這兒，她似乎明白了姚太太的用意，姚太太是為了保護自己，于是，她很樂意地任由柳媽的擺弄。
出得老宅門，呂香兒如放飛的籠中鳥般開心。
姚太太在前，呂香兒跟在后面，沿著小街的青石板路前行。青石板路巷子盡頭，是一條大河，河上有座石拱橋，以橋為界，又是兩條岔路，左邊的對面又是密密麻麻的青瓦木屋，右邊對面也有青瓦木屋，但稀少。
姚太太并沒有過橋，她下了石階，向右邊人煙稀少處走去。呂香兒跟在身后，回頭又看了看左邊的那一片青瓦屋頂。
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已經(jīng)看到郊外的農(nóng)田，姚太太停留在一處青瓦青磚屋前，上寫著“蘆安鎮(zhèn)鞭炮廠”，此時，已有一個男人出來迎接，“太太，今天過來看貨？”
“李老板，生意興隆啊！“姚太太看來很熟悉這里，一臉笑意地打著招呼”我今天看貨，訂貨，一周后來提貨。” ”
“太太，真會做生意，現(xiàn)在提貨價格遠低于年前價格。”李老板拱手嘻嘻笑了下。
“我看看吧！”姚太太跟著李老板進入柜臺看樣品，她一直關(guān)注的是10層、8層的條形鞭炮。去年，她嘗試進了一些鞭炮賣，幸虧進得不多，大年三十還剩下一些，只能自家消化了。
呂香兒印象中，呂家村過年也有放鞭炮的習(xí)慣，然而，呂家村的鞭炮聲大多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極短的聲音，仿佛在夜空中亮個相就消失般。那一長串連續(xù)不斷的鞭炮聲往往是遙遠的，那是隔壁村的唐家大院才特有的鞭炮聲。
“太太，你進的貨打算如何賣？”呂香兒將太太拉到一邊，極小聲地問著。印象中，她并沒有看到姚太太家的商鋪。
“擺地攤賣。”姚太太絲毫不避諱賣地攤的寒磣。
“太太，去地攤買的大多是沒錢人家，我們村放的就是短掛鞭炮。”呂香兒將家鄉(xiāng)看到的情景說與太太聽。
姚太太聽明白了，她當(dāng)即跑到放短掛的鞭炮處看了看，“太太，你不買長掛的？”李老板有點驚訝了，潛意識中，崔家商鋪常進長掛鞭炮。
“不放在商鋪賣，鍛煉我家小丫頭，讓她擺地攤”姚太太以香兒為借口，不避嫌地繼續(xù)看著。
“再便宜點，權(quán)當(dāng)給我家丫頭練練手！”姚太太指著香兒說道。
“姚太太真會調(diào)教人，連丫頭都要會做生意！”李老板看看呂香兒，伸出大拇指。
“丫頭不學(xué)點本領(lǐng)，將來會餓死。”姚太太仍是淺淺笑著。
“難怪鎮(zhèn)上人都說太太是菩薩心腸！”李老板由衷贊嘆著，“沖著太太的菩薩心腸，那就這個價！”李老板報了一個又低一點的價。
“老板，我初學(xué)賣東西，肯定不會賣，賺不到錢，會辜負(fù)太太的，你再便宜點。”呂香兒可憐楚楚地說道。
小丫頭雖然丑了點，但那雙靈動而楚楚可憐的眼神打動了李老板，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呂香兒，心里盤算了下，然后說了個更低的價，說完后，不待姚太太說話，就連連說道：“看這小丫頭可憐，我就不賺錢了，只能這個價了，否則，我倒賠了。”
姚太太根據(jù)這十幾年的生意經(jīng)驗，這個價格，她已經(jīng)很滿意了。當(dāng)場，她與李老板簽了買賣合約，付了定金。
從鞭炮廠出來，姚太太并沒有繼續(xù)往前走，她向左一拐，拐進一條沙石路，隱約飄來一陣清香，如遠處戲臺的樂曲，香味越來越濃，原來已到糖果廠，姚太太與呂香兒走進去，木房內(nèi)走出一位矮而胖的婦人，而青磚房傳來機器運轉(zhuǎn)的聲音。
“姚太太，過來買糖果了？老三樣？”婦人笑得挺熱情，與姚太太應(yīng)是老相識。
“不了，今年讓我這小丫頭練練攤，買些便宜的。”姚太太笑得挺自然。
“新買的丫頭？”婦人看了一眼呂香兒，暗想，姚太太的丫頭買得丑了點，不過，能干就行！
“是的，挺聰明！” 姚太太含笑看了看呂香兒，難得地當(dāng)眾表揚呂香兒，呂香兒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又挺直腰桿看著她們交易。
“聰明好！”婦人附和著。同樣，姚太太不斷地砍價，如出一轍地，婦人知道姚太太是為了訓(xùn)練丫頭的生存本領(lǐng)。于是，婦人又贊嘆太太的仁慈，給了姚太太滿意的價格。于是，簽了買賣合約，付了定金。
返程路上，姚太太提醒呂香兒，記住這條回宅子的捷徑，下次，呂香兒要帶隊出來提貨。
呂香兒自然不敢疏忽，她邊走邊記，將沿途標(biāo)志性的建筑記牢。
一周后，清晨，姚太太將糖果合約及錢交給呂香兒，讓她沿著捷徑去 ，吩咐桶子挑籮筐跟著香兒去提貨。
呂香兒初次提貨有點緊張，姚太太看出了她的緊張，只是拍拍她肩膀：“萬事都有第一步，看好你！”就與柳媽先行一步了，她要和柳媽去提鞭炮貨。
呂香兒已成習(xí)慣地扮好丑裝，一出宅門，緊緊攥著手中的合約及錢財，憑著記憶中的路線前行。桶子挑籮筐跟在后面。
到了糖果廠，老板娘已經(jīng)在等著她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桶子挑著裝好糖果的籮筐準(zhǔn)備前行。
“不對！老板，你還應(yīng)將定金的錢退給我們。”呂香兒如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地嚷道。
“你這丫頭夠精的，你不說，我也忘了！”婦從訕訕地笑著，把定金的錢退給了呂香兒。
回到老宅，已近中午，姚太太與柳媽已經(jīng)回來。呂香兒立即把裝在內(nèi)衣貼身袋內(nèi)的錢拿出來，悉數(shù)交給了太太。
姚太太拿著帶了點油漬的錢，她的眼睛寫滿了贊許。她從來沒有告訴呂香兒，提貨交貨款時，定金是要扣除出來的。今早，她故意把所有的糖果錢交給呂香兒，就是想考驗呂香兒有沒有將定金扣除出來的意識，看來，這是塊做生意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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