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吃飯的地點在一個小巷深處的燒烤店里。
地方是陳邁推薦的,據說是他們公司首選的團建地點。
寒冬臘月,吃燒烤是很舒服的。
車開到巷子口就進不去了,只好在路邊停下。
“時導,你們先去,我找個地方停車。”陳邁看著后視鏡里的時漫,“這地兒好是好,就是難停車。”
時漫:“好。”
車門推開,冷風迎面吹來。
細看還飄著絲絲點點的白雪花。
昨個兒剛下過雪,到了深冬氣溫低得嚇人,下一場小雪好幾天樹枝都是掛白的。
時漫和許京言走在前面,其余三個人自覺地跟在后面。
她穿了件駝色的羊毛大衣,從車上下來,被寒風一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下一秒肩上就落下了一件羽絨服。
她愣了一下,看向一旁的許京言,緊接著便看見他上半身僅剩的那件衛衣,在風中顯得尤其淡薄。
“你自己穿吧,我不冷。”時漫把衣服推了回去。
“我不冷。”許京言說,語氣不容置喙。
“但是你身上就只剩一件衛衣,怎么可能不冷?”
“我說不冷就是不冷。”
“我不信,”她又把羽絨外套推了回去,“你快點兒穿上,別凍感冒了。”
“……”
后面三人自覺放慢了腳步。
“我靠,時導和這個誰得是一對兒吧?”
“都這樣了,不是一對兒誰信啊?!”
“操!老子嗑到了!”
“……”
沿著小巷子一路走到底,像是進入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那條幽深狹小的巷子仿佛一條連接兩個次元的蟲洞隧道,從車馬喧囂的鋼筋叢林走入寧靜安好的古木磐石,一邊向宇宙銀河穿梭,一邊延續時間的古樸。
恍若一條時間的長廊,從未來回到過去。
“就是這兒了。”林立超從后面走上前,引著時漫往右走,一面走一面介紹,“怎么樣,時導,還行吧?”
時漫仔細觀察著路窄路兩旁的樸素四合院,笑著點了點頭:“挺好的,感覺有點兒魔幻。”
“魔幻?”
“沒想到在這么發達的一個北城角落里,居然有這么寧靜的世外桃源。”
“嗐,城市嘛,就跟人一樣,不管外表多強悍,也總有一塊兒柔軟的地方,你說是不是?”林立超下意識看向站在時漫身邊的許京言,臉上的笑容即刻僵住。
心口猛顫了一下。
他比許京言略矮一些,從這個角度向上看,恰好對上許京言半垂的眸子。
漫不經意卻莫名抓人。
活像個妖孽。
“嗯。”許京言淡淡應了聲。
“啊……?”林立超愣了兩秒鐘后突然反應過來,許京言是在肯定他剛才的話,突然變得結巴了起來,“啊!對對對,就是這么著,你說得對……”
“……”時漫望了一眼他窘迫的樣子,不自覺笑出聲。
許京言默默看著她,鴨舌帽和口罩的雙重掩映下展露的那雙眼睛微微浮動,笑起來格外好看。
說話間就到了燒烤店。
店面從里到外都是木結構的,就連裝修也是一股原生態。
很有一種坐在樹屋里的感覺。
老板坐在收銀臺畫國畫,看見有人進來,眼皮都沒抬一下:“自己找地方坐,菜單在桌上,點好了把菜單給服務員。”
“嚯,老板,今兒又畫雞啊?”
老板笑著“哼”了一句,沒空搭理他。
林立超帶著時漫往里走,向她解釋:“時導,你別介意啊,這兒的老板本來就是這樣兒,不愛搭理人。”
“沒關系,不介意。”
她倒是覺得那老板蠻有意思。
應該是個有點兒脾氣的人。
腦子里頓時有了一連串關于他的“鏡頭”。
繼續往里走了幾步,時漫忽然停下了腳步。
好像,有什么聲音。
“怎么了,時導?”
時漫凝神聽了片刻,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你知道這是哪兒的音樂嗎?”
循著樂聲往里走,便看見有一個人坐在一個一米方圓的臺中央,面面架著麥克,孤獨沉靜地吹著塤。
宛若空谷中一曲蒼涼的悲鳴,高遠闊落的樂聲直擊心靈某處。
落下一個個揮之不去的烙印。
壓在心口幾天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
他們選的位置在距離演出圓臺不遠的地方,能夠剛好聽見樂聲而又不至于被擋住人聲。
只可惜那人只吹了一曲便不再繼續吹。
時漫有些失落。
“你喜歡那個樂器?”許京言問。
“嗯……”時漫若有所思,有些心不在焉,“我在想,這個樂器的感覺,好像跟《飛鳥》中的某個片段很契合。”
“天臺的那場?”
“!!!”時漫扭頭瞪大了眼睛盯著許京言,“你怎么知道!!!”
“啊?”林立超有點兒不確定地說,“是說思遠在天臺上的那場戲?”
“對。”
思遠是程遠丘飾演的那個角色,后期公司的人看過全部的毛片,基本上對每場戲也都有一定的熟悉。
林立超在腦海里搜索了一圈,只找到了那么一場是關于天臺的戲。
“可是,那場不是挺壓抑的?是我理解錯了?”
“什么理解錯了?”陳邁從后面走過來,看了一眼時漫旁邊的許京言,乖乖地識相坐到了另外一邊。
明明是一張六人的長桌,卻只能和另外三個人擠在一起。
“時導剛才說,塤的聲音和天臺上的那場戲很配。”林立超說。
“嗯……”陳邁沉思片刻,表情很扭曲。
好像有點兒感覺,但是那點兒感覺又太縹緲了,抓不住。
其實時漫也一樣。
她沒系統學過編曲,對于這段的配樂只有一個比較模糊的概念。
只在一瞬間覺得那種感覺很像,可是具體說不出來。
但是許京言卻能精準地說出她腦子里的那場戲。
許京言起身走到圓臺。
其余人看著他,有點兒懵。
就看見他低聲問了幾句那個吹塤的人,那人從不知道哪兒又找出來了另一只塤給他。
然后人就坐在了圓臺上,試了幾個音,吹了起來。
蒼涼的樂聲緩緩地從他手中流出。
那個小小的樂器被他捏在手中,仿佛具有了魔力。
一瞬間就將人拉入了那個場景之中。
狂風驟雨。
暗流涌動。
幾人頓時茅塞頓開。
是的,就是這樣的。
明明是很開闊的場景,內含的情緒卻是無比壓抑的。
明明應該是解脫,卻陷入更深的泥淖之中。
時漫看著許京言,有些淚目。
許京言竟然完全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
甚至可以說是,分毫不差。
從燒烤店里出來,路上飄起了雪花。
“丫的這鬼天氣,整天下雪還讓不讓人活了。”林立超憤憤罵道。
“好像快到圣誕節了吧。”陳邁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這跟圣誕節有什么關系?”
“下雪有氛圍啊,哪個情侶不想在下雪的季節里一起度過圣誕節。”
“圣誕節,又不是情人節。”
“怪不得你是個單身狗,女孩兒的心思你是一點兒都不懂,”陳邁目光疏遠地笑了笑,“以前上學那會兒,老有女孩兒給我遞情書,求我跟她一起過情人節。”
“嚯……”林立超嘲笑道,“邁哥,就你這樣兒還有人給你寫情書呢。”
“哎,你丫的什么意思啊?”
“收情書的人,得是時導和京言這樣的吧,長得好看又有才華,誰見了不喜歡啊。尤其是京言,一看就沒少收情書。”
一頓飯下來,后期公司的幾個人發現許京言根本沒有圈子里傳得那樣冷漠。
特別是在面對時漫的時候,話還挺多的。
和許京言趁機多說了幾句話,林立超就有點兒飄了。
“京言,你上學的時候是不是挺多女孩兒追的?”
許京言靜靜望了時漫一眼。
時漫也面色淡淡地望了他一眼。
空氣中漫延出一絲尷尬。
“咳,咳咳……”陳邁踢了林立超一腳,“你手上的片子都剪完了嗎,就知道貧!”
“我這就回去剪!”
另外幾人:“我也去!”
“時導,我們趕著回去剪片子,先走了!”
幾人一溜小跑,消失在小巷盡頭。
時漫和許京言漫步行走在飄雪的狹路。
腳下是青石路面,兩側是厚厚的水泥墻。
他主動牽起她的手:“小心路滑。”
她僵硬地吞咽了一下,說了句“謝謝”。
兩人心照不宣,腳步放得很慢。
“剛剛那支曲子很契合電影里的感覺,”時漫說,“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吹塤,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之前確實沒有吹過,”許京言拉著她的手往自己身體的方向扯了一下,時漫就往他身邊靠近了一些,“剛才是現場學的。”
“……”
她突然想起,當時拍攝的時候,有一場戲在教室里拍,幾個演員都在補妝,許京言閑得無聊就隨手把書桌上的一張道具卷子給做完了。
離譜的是,劇組的工作人員最后拿去對答案,竟然全對。
時漫:……
就是說,旁邊的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兒強得過分了。
他好像是個很聰明的人,什么都能輕松學會。
明明這樣的人在任何的領域都能有一番作為,卻進入了演藝圈。
成了演員里的天花板。
時漫怔怔地想著,腳下一滑,跌進許京言的懷里。
兩個身體相撞,體內蹦出花火。
她聽到從頭頂飄落的聲音。
如雪花輕盈。
“那晚你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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