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點，再近一點。

她定然要親手結束了泠夫人的性命，讓那個賤人好好嘗一嘗她品嘗過的痛苦！不，她要讓那個賤人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

桌前的泠夫人仿佛什么都未曾察覺，依舊定定坐著，連姿勢都沒有變動一下。

現在的蕭翎意已經顧不上那么多，眼看著泠夫人近在咫尺，猛然間揚起了手中的匕首，沖著泠夫人的背脊就要狠狠捅下去。

她動作極快，臉上也揚起了燦爛至極的得意笑容。

而正巧此時，蕭語陌從一邊而出，看到了眼前一幕，“不。”她急急開口，可已經來不及阻攔發瘋的蕭翎意。

在看到蕭語陌出現之后，更是堅定了蕭翎意的決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將手中的匕首揮了下去，無比狠厲。

血，如彼岸花般的鮮血自泠夫人身上蜿蜒而出，看上去更是觸目驚心。

下一刻，泠夫人就是噗通一聲，重重倒在了地上，染紅了在場所有人的眸子。

蕭翎意看到眼前場景開口大笑，匕首也跌落在地，盡是得意之色，似是將堆積在心中的所有仇恨都爆發了出來，“蕭語陌，你想不到吧。我就要讓你嘗嘗，痛苦的滋味。”

她眼角眉梢都勾出了笑意，顯得分外張狂。

而站在她對面的蕭語陌只是靜靜站在原地，甚至沒有驚慌失措，亦沒有表現出半分驚恐難過，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那對桃花眸中情緒復雜，復雜到讓蕭翎意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轉而變得抓狂起來，“你為何不難過，她可是你娘！”

為什么？為什么泠夫人死在她面前，她依舊一動不動？

原本預料當中的方寸大亂并未出現，蕭語陌竟是出奇的冷靜，冷靜到她心煩意亂。

可，下一刻……

蕭語陌卻是笑了，她紅唇輕勾，踱步走到了蕭翎意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女子，輕嘆了一口氣，“蕭翎意，我本是給過你機會的，只是你卻從來都不愿意要。”

輕輕的嘆息，伴隨著那憐憫的目光，更是讓蕭翎意無法理解。

“你……什么意思？”蕭翎意傻了，呆愣到原地，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底而生，之前暗衛的提醒也重新浮現在耳邊。

不對勁，事情不對勁。

泠夫人死在蕭語陌面前，她怎么可能還會這么云淡風輕，一定是哪里不對勁。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蕭翎意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抓住蕭語陌領口，可蕭語陌卻是退后一步，眸光落在了倒地之人的身上。

隨之，蕭翎意身子一僵，跟著看了過去。

“大小姐，我們上當了！”

被派出去的暗衛急急而回，卻再也挽救不回如今場面。

蕭語陌雙手抱胸，嗤笑道，“我自然不會難過，不如大姐再好好看看死在你手下的人究竟是誰？”

她轉而一笑，悠哉悠哉的坐到了木椅之上，看著眼前一場鬧劇。那場放在桌上的清茶，現下溫度早已薄涼。

原先，她當真是想給沈瓔珞一絲生的機會。縱然二人之間有多少恨，在沈瓔珞成了那副半人半鬼的模樣后，她就已經興致盡失。

如若今日的蕭翎意肯給雙方多留一絲余地，能夠浪子回頭，沈瓔珞原本不必死。

可蕭翎意卻親手斷送了沈瓔珞的性命，結束了她的最后一絲幻想。

聞言，蕭翎意如遭雷擊，整個人僵直在原地半晌不敢動彈，目光直勾勾盯著倒地的人，不敢上前查看。

蕭語陌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這根本就不是泠夫人？一個可能性瞬間在蕭翎意腦海當中閃過，可很快又被她否定下來。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娘！

蕭翎意不停的搖頭，“不可能的，這分明就是泠夫人，我不會看錯！”

蕭語陌冷冷一笑，自顧自重新添了杯熱茶，放在唇邊抿了一口，這才開口道，“大姐，所有的路都是你自己選的，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便自己承受罷。”

丟下這么一句話之后，蕭語陌就放下了手中茶杯，起身打算離去。

“不，你不許走！”

蕭語陌剛剛邁出一步，就直接被蕭翎意給攔了下來，她不停的大口喘息著，那眸中的恨意滔天，仿佛下一刻就能夠將蕭語陌盡數淹沒。

蕭語陌步子一頓，連個眼神都沒有給蕭翎意，徑直開口道，“月風。”

隨之，月風便從一旁出現，長劍出鞘，攔在了蕭語陌面前，“大小姐請自重。”

見此場景，一旁侍衛很快沖上前來和月風爭鋒相對。

蕭語陌搖了搖頭，以一種極為悲憫的聲音道，“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先好好看看地上那位，說不定還有活路。”

說罷之后，蕭語陌便轉身離去，留下魂不守舍的蕭翎意。

一室死寂，沒有一個人敢在此時出聲，只剩下被故意壓低過后的故意聲。

“你，去看看。”

蕭翎意眉頭緊皺，幾乎不敢相信她的猜想。蕭語陌方才那么說定然是騙她的，絕對不可能，不可能會是自己娘親。

得到命令的侍衛大步上前，看了眼失血過多的人，一把扳住其肩膀將人翻了過來。

下一個瞬間，蕭翎意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夾雜著無盡的痛苦。她兩手狠狠打在自己頭上，雙目赤紅，連眼淚都顧不上留下，顯然是難過到了極致。

“不可能！怎么可能會這樣！”蕭翎意聲音沙啞，不停的重復著這么幾句話，始終想不通事情怎么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娘，娘。”

她飛奔上前，噗通一聲跪在了沈瓔珞面前，“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

剩下的話，蕭翎意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再繼續說下去。

沈瓔珞仿佛是聽到了耳邊的聲音，無比吃力的睜開眼睛。

一剎那，讓在場眾人都是瞠目結舌。

這是怎樣一雙眼睛，黝黑而詭異，連眼白都少的可怕，仿佛是墜入地獄一般，讓人只覺無邊冰冷。

就連蕭翎意，也著實被這樣的瞳孔嚇了一跳，直接坐到了地上去，半張著嘴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是誰，你不是我娘。”她一連退后兩步，甚至有些不相信眼前這個不人不鬼的女人就是自己苦苦尋找了多時的娘親。

沈瓔珞在看到蕭翎意之后表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眼角似乎逐漸變得晶瑩，有什么東西順著眼角留下，下意識的想要逃避。

一旁暗衛很快看出端倪，食指和中指一并，直接點在了沈瓔珞胸口的幾處穴位之上，這才讓沈瓔珞重新恢復了行動能力。

“小姐，大夫人應該是被點了穴才……”

“翎意……”

沈瓔珞身子一動，那身上的血洞便立馬溢出不少鮮血來，讓她的臉色不停的蒼白下去，生機所剩無幾。

聽到這聲呼喚，蕭翎意才終于確認了眼前之人確實是她的娘親，渾身顫抖的可怕。

怎么會，她娘親怎么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快！快去找大夫！”

蕭翎意沖到沈瓔珞身前，伸手試圖捂住那血洞。可無奈之前她實在是下手過重，根本沒有想過要留下此人性命，血液還是不停的從指縫間溢出。

“翎意……”沈瓔珞呼吸已經變得微弱下去，上下嘴唇不停的開合，可蕭翎意也只能模模糊糊聽到幾個字。

“報……報仇……”

沈瓔珞半瞇著眼睛，渾身已經沒了力氣，一只手緊緊抓著蕭翎意衣袖，不停的重復著這兩個字。

靈清寺下，悠然而去的蕭語陌遠遠的便看到一襲青衣的樓奕寒，快步走了過去。

“處理好了？”樓奕寒將手中拿著的衣衫披在了女子身后，語氣溫和。

蕭語陌笑了笑，同樓奕寒一道上了馬車，神色顯得有幾分落寞，“你猜的果然沒錯，她還是動手了。”

樓奕寒仰了仰頭，“人心無盡，各有各的造化，不必太過難受。”

“是啊，人心無盡。”蕭語陌甩了甩頭，將此時自己心中亂七八糟的情緒都盡數甩了出去，無比乖巧的靠在樓奕寒懷中，“也不知娘親現在怎么樣了。”

“娘她自有造化，再加上夫人并未南疆凡俗百姓，不會有太大風險。待忙完這一段，本王便帶你去找她。”樓奕寒揉了揉女子腦袋，可眸中卻是有憂色閃過。

蕭語陌眼睛一亮，從樓奕寒懷中起身，“當真？”

南疆之地，可不是一般人想去就能去的，尤其是樓奕寒身份特殊，若是陪著她，不知道又要冒多大的風險。

樓奕寒點了點頭，又將女子重新攬入懷中，“本王對你說過的話，何時不做數過。”

今夜，對于不少人來說，注定無眠。

沈瓔珞失血，在蕭語陌離去沒多久后便死在了蕭翎意的懷中，一臉的不甘之色。

而死后的她，容貌也在同時發生了變化。原先保養得當的皮膚迅速塌扁下去，只剩下兩個赤紅的眼眶，看著分外可怖。

這般模樣，如果讓蕭延年看到，怕都會認不出這宛如枯骨一般的尸體到底是誰。

蕭翎意也被嚇得不輕，又想到了之前的傳言，不禁握了握拳，“你們幾個，還愣著干嘛，還不趕緊將娘親帶回相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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