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我只是希望不要牽連他。”

蕭語陌一對桃花眸不覺中黯淡下來，靜靜看著許碧落，其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不停閃爍。

也就是在這一刻，許碧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蕭語陌的脆弱，以及心中那不斷翻騰的難過情緒。

“我只是…不想再欠他更多…”女子不停的喃喃自語，失落的坐在一邊，強忍著眼眶之中的淚水不要流出。

許碧落皺了皺眉，將女子一把攬入懷中，“好了好了，不說了。寧王殿下一向寵你，待過了這兩天你去認個錯便好。”

她一邊安撫一邊嘆息，“你說整個長安城中有哪個女子不羨慕你和寧王殿下，你倒好，非要伸手將寧王殿下推的遠遠的，你覺得你是在拖累他，可有問過他怎么想？”

聞言，蕭語陌身子僵了僵，仿佛從未產生過這樣的想法。

“你們都說我和羽凌風不是一路人，看上去像是替我著想，卻始終沒有人真正明白我心中所想。只要喜歡，就算不是一路人又如何，追著他跑一路又如何？你和寧王殿下何嘗不是這樣，你以為的好，或許對他來說并非是好的。”許碧落拍了拍蕭語陌的肩膀，“你再好好想想吧。”

這是第一次，蕭語陌感受到許碧落的通透，原來所有的一切她都懂，卻依舊要這么執著的跑下去。

那她，是不是真的錯了。

如今蕭語陌的腦子里就像充斥著一團亂麻，不論她怎么理都理不清，反而變得更加心煩意亂起來。

沒有樓奕寒的寧王府，無比冷清。

蕭語陌漫無目的的走在寧王府后花園中，過往的一幕幕不停在眼前浮現，讓她的鼻尖愈發酸澀起來。

甚至想到，之前自己一氣之下離開王府，那時候的樓奕寒，是不是和現在自己的感覺一樣，無助且無奈。

一路走來，自己好像已經虧欠了太多，還是樓奕寒對她太好，好到讓她已經成了習慣。

不知過了多久，蕭語陌的步子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一邊的紅棉。

“你和我說實話，我做錯了么？”

紅棉一愣，上前一步咬了咬唇，好像是在斟酌著到底要怎么說。

良久后，紅棉才有些猶豫道，“王妃，寧王殿下一直頂著外界的壓力，才讓寧王府始終只有您一人，那是寧王殿下對您的愛。可您卻絲毫沒有考慮殿下，直接叫了一堆女子過來，寧王殿下又怎么可能不生氣。”

說罷，紅棉就低了低頭，讓蕭語陌再次陷入了沉默。

又走了片刻，蕭語陌才回到了屋中，沖著暗處的月風開口，“我要見樓奕寒。”

月風臉上出現了為難之色，“王妃，殿下吩咐了，說不見。”

直到現在，他還能想起來樓奕寒說這話時周身的攝人氣場，難以忘懷。

“我知道了。”

蕭語陌轉身沖回屋中，將屋門緊緊閉住。

另外一邊，下了早朝之后的樓奕寒徑直便去了春滿園中，和風祁云一道聽起了曲子。

這位平日里忙的不見蹤影的寧王殿下突然坐在身邊，且也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慵懶模樣，讓風祁云萬般不適應，“朝中沒事了？”

“沒有。”樓奕寒慢條斯理開口。

“寧王殿下好興致…”風祁云嘴角抽了抽，只覺那曲子都有些變了味。

畢竟，身邊坐了個足以凍死人的妖孽，這種感受可不怎么好。

“殿下。”

二人說話間，流轉快步而來，沖著樓奕寒行了一禮。

“說。”

“王妃想要見您。”

一聽流轉的話，風祁云立刻就激動起來，折扇一收，“按語陌那丫頭的脾氣，想來這已經算是服軟了，殿下還是趕緊回府吧。”

再這么下去，春滿園這個月的收入又要降低不少。

誰知道，樓奕寒竟是干脆靠在了軟墊之上，緩緩閉住了眸子，吐出兩個字來，“不見。”

“……”

好不容易蕭語陌那邊退步了，結果樓奕寒這邊卻硬氣起來，讓幾個人怎么想怎么頭疼。

之前選側妃一事著實將樓奕寒氣的不輕，早就發誓要讓蕭語陌長長記性再說，咬著牙狠心拒絕。

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且果斷的拒絕蕭語陌，讓一眾人都有些心慌意亂。

蕭語陌扁了扁嘴，整個人有些頹然的趴在榻上，捏了捏自己臉頰，有些發愁道，“看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怎么辦才好…”

她又冥思苦想半晌，結果卻還是沒能想出什么解決辦法，只得長嘆了一口氣，重新拿被褥將自己腦袋蒙上。

原本是在想著怎么讓樓奕寒消氣，可不知怎地還沒想出辦法來自己就已經昏昏欲睡，不知不覺間就閉上了眼睛，緩緩進入夢鄉。

床榻之上的女子，眉頭微蹙，看上去像是夢到了什么不好的東西一般，無比緊張，連帶著身側的拳頭也不自覺的握了起來。

蕭語陌只覺，一片混沌之中，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出現。

她下意識轉身，想要透過身邊層層的黑暗看到那說話的人，無比急切。可不論她怎么努力，前方始終像是遮擋了一層黑布般，讓人看不真切。

下一刻，周身再次發生變化。

她看到了不遠處的吼的撕心裂肺的自己，心中猛然一痛。她清楚記著，那是上一世自己發覺遭到背叛時的場景，痛徹心扉。

而樓炎冥則是面無表情站在一邊，甚至還有幾分不耐，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徑直攬著蕭洛熏離去。

同樣的場景，作為旁觀者看時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當初的自己何其癡傻，竟選擇了與虎謀皮。

不對…

就在這時，蕭語陌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方角落，卻是看到了一襲白衣的樓奕寒正靜靜站在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撕心裂肺的自己，一臉的心疼之色。

原來，這個時候他就在自己身邊，只是上一世的自己從未注意過罷了。

場景不停轉換，上一世的事情也不斷的浮現在眼前。蕭語陌無比驚詫的發現，每一個場景的角落中，都有那抹白色身影的存在，甚至于從未缺席。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痛，看著自己的難過，默默守在一邊。還有好幾次像是忍不住的想要沖出來，卻在最后一刻又退了回去。

如此，直到當初的自己選擇了死亡。

死亡的那一刻，是解脫，是放縱。

那沉淪的黑暗，讓她將之前心頭上的所有不甘和怨恨都消散，只期望著就此沉寂，讓自己永生安寧。

緊接著，她看到了樓奕寒不可置信的目光，以及萬般悲痛的眸子。

心，也不可抑制的痛了起來。

僅僅是站在一旁，都能夠感受到樓奕寒周身散發出的濃烈的情緒。

這一切，她從不知曉，也從未見過。

她看到樓奕寒發了瘋的將自己關在府上，幾乎不吃不睡的查閱了各種典籍，這才終于陰差陽錯的找到了重生之法。

那個時候，就算是樓奕寒身邊的人也都覺得他陷入瘋魔，再不是從前冷靜自持的寧王殿下。

只有她知道，樓奕寒是想逆天而為，想不顧一切的和自己在一起。

看著看著，蕭語陌就已經淚流滿面。

她知那個男子的深情，可當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種感受。

無與倫比的沖擊，她親眼看到了樓奕寒為她放棄了一切，不顧生命，不顧世俗。

懸崖邊上，電閃雷鳴。

男子身上的白袍顯得萬般刺眼，獵獵生風。

“語陌，你等著本王，本王就算傾盡一切，顛覆天下，也定要你重回本王身邊！”

他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仿佛深深印在了心頭，再也難以忘懷。

話音落下，就是噗的一聲響起，蕭語陌睜大了眼睛，下意識的就要朝著樓奕寒身邊跑去。

或許是情深所至，或許是思念成疾，在說完那句像是誓言般的話后，樓奕寒竟生生的吐了一口血出來，讓那白袍不再勝雪，染了點點鮮紅，觸目驚心。

“樓奕寒，你何苦這般…”

蕭語陌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明明是她先背叛，她先傷他，可樓奕寒偏偏就等在原地，連一步都不愿離去。

“樓奕寒…”

蕭語陌已經不知該用什么話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只知道心中的疼痛和感動夾雜在一起，讓她無法分辨。

“不，不要下去。”

女子猛然起身，想要沖過去拉住樓奕寒的白袍，卻發現那白袍從自己指尖劃過，就這么跌落懸崖。

“不！”

一瞬間的惶恐彌漫到了全身，讓蕭語陌已經忘卻一切，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眼前這個人，跟著那影子奮力一躍，然后看到了表情痛苦的樓奕寒，像是在忍受著劇烈的疼痛，臉色煞白。

最后那一刻，風華絕艷的男子臉上緩緩綻放出一抹笑容，低聲喃喃，“語陌，本王就要找到你了。”

說罷后，就再沒了聲息。

蕭語陌怔怔蹲在樓奕寒身邊，兩只眼睛紅腫的不像話，眉頭緊皺，瘋了一般的撲上去，“我在這，我在這啊！你快點醒過來，求你醒來再看我一眼好不好，之前都是我的錯，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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