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角落中，羽凌風正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

很快，天師府中就探出來一個小腦袋。蕭以然看到月風之后睜大了眼睛，“你怎么這個時候來了？是我阿姐有什么事嘛？”

“王妃突然昏迷，天師在哪兒？”

一聽到自家阿姐昏迷，蕭以然也著急起來，第一時間沖回了府中，當即也顧不上這么多，扯著嗓子開始大喊，“師父，快出來，阿姐她昏迷了。”

蘇子染將手中書卷放下，不由得皺了皺眉。

看來蕭語陌的惡化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快上一些，當即也不耽誤，拿上需要的東西后就跟著月風一道出了府。

蕭以然這個時候也沉不住氣起來，“師父我也要去看阿姐。”

一行人匆匆忙忙朝著寧王府的方向趕去，誰也沒有注意到隱蔽極好的羽凌風，在幾人離去后才緩緩走了出來。

他一臉的詫異之色，不知蕭語陌的身體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看樣子已經不止一次，連蘇子染都沒有半分驚訝。

可蕭語陌昏迷，為何不找太醫，偏偏要十萬火急的過來找天師，到底是出了什么問題。

一想到那個女子的模樣，羽凌風心中一股莫名的情愫就忍不住的涌動，甚至開始忍不住的擔心起來。

算一算他也有好久都未曾見過蕭語陌，那個女子身上到底還有什么樣的秘密。

寧王府中，蘇子染出現，一眾下人立馬給讓出了一條道來。

屋中，樓奕寒那俊美的臉上仿佛已經結了冰，周身都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讓人分外忌憚。

蘇子染進屋，沖著樓奕寒微微點頭后就迅速去了榻邊，翻開蕭語陌的眼皮看了看，又伸手把了把脈，臉色逐漸變得嚴肅。

“你們都先出去。”

半刻鐘過去，蘇子染掃過屋中幾人。

蕭以然一聽就不樂意了，“阿姐身體到底出了什么事，為什么不讓我聽。”

“先出去。”蘇子染此時顧不上蕭以然的抗議，聲音不容置疑。

蕭以然扁了扁嘴，可又實在沒辦法違抗自家師父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的離開了屋子，眼中盡是擔心之色。

待眾人離去之后，蘇子染才輕輕嘆了一口氣，“現在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嚴重，近日她靈魂愈發不穩，如果還找不出辦法…”

樓奕寒垂了垂眸，“還有多久。”

“兩年，最多兩年。”

蘇子染看著樓奕寒的眼睛，一字一頓，“到了后期，她清醒的時候會變得越來越少，可能還會出現記憶混亂。”

樓奕寒的半張臉龐此時都沉浸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也未曾開口。

許久過后，一道聲音才從屋中響起，“那可還有辦法延緩？”

聲音再次響起時，已經莫名開始沙啞，讓蘇子染都忍不住片刻的側目，甚至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樓奕寒此時的痛苦。

蘇子染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樓奕寒肩膀，“我會盡力的，還沒到最后的關頭。”

“多謝。”

樓奕寒深吸了一口氣，背靠在門框之上，視線始終都停留在榻上的女子身上，舍不得移開目光。

如果當真只剩下兩年，那么他寧愿剩下的每時每刻都和女子在一起，直到生命盡頭。

蘇子染見樓奕寒這般模樣，也知道多說無益，只能靜靜離去。

一出屋子，蕭以然立馬就跑了過來，“師父，我阿姐她到底怎么了，為什么會突然昏迷，會不會出事？”

一連串的問題從口中問出，讓蘇子染有些無奈的抿了抿唇，伸手在蕭以然的腦袋上揉了揉，“你已經長大了，日后記著不能讓阿姐太擔心。”

蕭以然動作一頓，大抵也感受到了蘇子染話中的凝重，猶豫了許久后才點了點頭，表情堅定。

“以然長大了，不僅可以保護自己，還能保護好阿姐，師父放心。”

“乖，隨師父先回去吧。寧王需要時間和你阿姐待在一起靜靜。”

這次，蕭以然是難得的順從和聽話，只是轉身看了眼屋子就和蘇子染一道離去，安靜的不像平日里的他。

蘇子染離開，樓奕寒就靜靜靠在門框之上，緩緩閉著眼睛，臉上皆是落寞之色。

床榻之上，蕭語陌的指頭動了動，眼眶邊仿佛也有些濕潤，聽到沒有聲音之后才睜開眸子，就看到了樓奕寒的無助模樣，心如同被針扎了一般，萬般心疼。

她舔了舔唇，努力使自己勾出一抹笑容來，“樓奕寒。”

聽到聲音后，樓奕寒猛然睜開眸子，一個箭步就沖到了蕭語陌身邊，一手撫上了女子臉龐，“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蕭語陌笑著搖了搖頭，“怎么堂堂寧王的膽子這么小，可能這兩日太困了，一不小心就…你不必擔心。”

她將手放在樓奕寒頭上，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樓奕寒腦袋，“方才你那模樣，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死了。”

話音剛落，樓奕寒就捂住了蕭語陌的嘴，“不許瞎說。”

“好好好，我不瞎說。”蕭語陌撐著身子起榻，“我這樣的人，定然長命百歲，這輩子好好折騰你。”

“嗯。”

樓奕寒將蕭語陌抱在懷中，努力使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壓下去。

他本來還想瞞著蕭語陌，可女子如此聰明，怕是她早就知曉了一切，只是為了不讓他擔心罷了，心甘情愿陪在一邊演戲。

沉默良久，蕭語陌身子頓了頓，又伸出手在樓奕寒后背輕拍了拍，“相信我，不管發生什么，我都不會忘了你的。”

兩世的記憶，對于二人來說都何其珍貴。

那是樓奕寒用命換來的東西，她怎能忘，她怎敢忘。

直到蕭語陌說出這話時，樓奕寒身子才狠狠一僵，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情緒這個時候又都奔涌而出，再也忍不住。

鼻腔酸澀，淚水自臉龐流下。

就算面臨生死抉擇，就算在帝王家成日面對著血雨腥風，就算母妃離開，眾人排擠，樓奕寒都未曾難過到如此。

可今日，僅僅是關于懷中女子的一個消息，就讓他再也無法抑制。

有些人早已融入生命，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朝一日，只有當她真正要離去的時候，才能發現過往的一切到底有多么重要。

發生了此事之后，樓奕寒待在蕭語陌身邊的時間明顯多了起來，就算是蕭語陌想讓他離去都沒有機會，不論去哪兒，樓奕寒似乎都能騰出時間來跟著。

“我已經沒事了，再說還有紅棉。”

蕭語陌嘆了一口氣，轉身看著樓奕寒。

樓奕寒卻是面色堅定，搖了搖頭，“本王沒什么事。”

聽到這句話，流轉默默移開了目光。現下朝堂上下和星辰閣的事情都已經快要堆成了山，也就是王妃才有這種本事。

無奈之下，蕭語陌只能由得樓奕寒跟在自己身邊，靠在他身上，“若有一日我當真走了，只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她抬眸看著樓奕寒，眼中有無奈也有不舍。

能夠讓蘇子染都頭疼無比的癥狀哪里是那么輕易就能解決的，她怕也只有蘇子染所說的兩年壽命。

這世上除了娘親和樓奕寒之外她再無什么留戀，只要二人都好好的，那么她便已經別無所求。

想著，蕭語陌閉了閉眼，“長安城中好看的女子那么多，若我走了，你便尋一女子做這寧王妃。記著，定然不能比本妃好看。”

說著說著，蕭語陌的眼眶已經忍不住的濕潤起來，聲音也跟著哽咽。

“不會。”

樓奕寒看著蒼穹之上的白云悠悠，“除你之外，本王不可能再有旁人。若你走了，本王在這世上有又何意義？”

他建立星辰閣，幾乎付出了一切能夠付出的代價，只為讓蕭語陌待在他身邊。

蕭語陌走了，這世間也了無生趣，倒不如陪在女子身邊，去看看另外一個世界。

蕭語陌抿了抿唇，萬般無奈的扯了扯樓奕寒的袖子，“我不許你死，你要做的還有很多。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皆和你息息相關。”

按照樓炎冥的德性，若讓他坐上了那個位子，怕是這大周朝也就命不久矣。

她知曉樓奕寒的抱負，知曉樓奕寒的野心，終歸還是因為自己耽誤了他。

都統府中，羽凌風一個人悶在書房之中，腦海里不停回旋的都是關于蕭語陌暈過去的消息。

她身子看上去一向不錯，怎么會突然出了問題？

越想，羽凌風的心便越發的亂起來。明明，蕭語陌出事，他未來就可以少無數的麻煩，可縱然這樣，他心中卻還是有千萬個不舍。

書桌上，暗衛遞過來的消息整整齊齊的擺著，可如今的羽凌風卻沒有一絲半點的心情，半晌后騰的一下起身，疾步朝著寧王府的方向而去。

直到夕陽快要落下之時，宮中傳出來消息說皇帝要見樓奕寒。

如此一來，樓奕寒才終于舍得離開蕭語陌一步，臨走前揉了揉女子腦袋，“乖乖等本王回來。”

“知道啦，啰嗦。”

蕭語陌擺了擺手，笑靨如花，目送著樓奕寒離去，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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