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英招
這些聚居在小鎮(zhèn)上的妖大都是剛剛化形的低階小妖,他們修為低下,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又不愿意投靠在高階妖族的麾下被驅(qū)使,于是便在遠(yuǎn)離高階妖族的地方安頓下來,自給自足。
時日長了,聚居的妖族越來越多,就變成了熱鬧的小鎮(zhèn)。
但是,小鎮(zhèn)上的妖族普遍修為低下,大多都是最底層的妖族。一旦修為突破,那些實力增長足夠占山為王的妖族就會離開這里去開辟一片屬于自己的領(lǐng)地,他們會像那些高階妖族的一樣,爭奪地盤,爭奪修行的資源,爭奪部屬。
爭斗,掠奪……這大概是流淌在所有妖族血脈里的天性。他們天生就向往戰(zhàn)場,向往流血,只有在一次次的戰(zhàn)斗中才能證明自己的優(yōu)秀,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任何的安逸都不過是片刻的鏡花水月,就像這繁華的小城鎮(zhèn),來來去去,只不過是妖族暫時停留的驛站,永遠(yuǎn)不可能變成一個常駐的家。
從酒樓出來,日頭已經(jīng)漸漸西沉。西邊的天空云蒸霞蔚,晚霞舒展鋪滿了整片天空。妖族小鎮(zhèn)上卻依然熱鬧得很,對他們來說,夜幕的降臨是另一場狂歡的開始。
晏如第一次見識妖族的生活狀態(tài),充滿了新奇感。洛河帶她來到這里就是為了讓她增長見識,自然不會攔著她,只不過出于某些考慮,去哪兒都要他看著才行。
晏如對此沒什么疑議,祝昀卻在旁邊腹誹:神尊這樣子,活像是凡間塵世里擔(dān)心自家小娘子被人拐跑的癡情相公。
“還想去哪兒?”
天完全黑下來,小鎮(zhèn)上點起了燈火,晏如一抬頭就看到洛河那雙倒映了燈火的眸子,深邃而溫暖。眼珠子轉(zhuǎn)轉(zhuǎn),她還真有個想去的地方。
洛河欣然同意,方要舉步,動作卻忽然頓了一下,他回首朝身側(cè)某個方向看去,眸色微沉。
“怎么了?”晏如疑惑地看他。
洛河抬手揉揉晏如的腦袋,聲音低沉如常,“有點事情,我去去就來,讓祝昀跟著你,不要亂跑知道嗎?”眸光一轉(zhuǎn)落在祝昀身上,后者立刻立正站直,就差抬手行個禮了。
晏如懵懂地點頭,想問是什么事,還沒來得及開口洛河就已經(jīng)轉(zhuǎn)身消失在了人群里。她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目光無神,方才的興奮感沉淀下來,整個人透著失落。
“走吧,你想去哪兒?不用擔(dān)心神尊大人,神尊大人實力強悍,我敢說西牛賀洲上絕對沒人能傷得了他。”祝昀拍拍晏如的肩膀,以為她是擔(dān)心。他倒不擔(dān)心,只是好奇得很,洛河神尊身上似乎藏著很多秘密。
晏如說不清楚心底是什么感覺,她剛剛看著洛河消失的背影,心里忽然間空落落的,像生出一個深不可測無底洞。而她站在洞口邊緣上,往前一步就要深陷其中。
妖族小鎮(zhèn)的面積并不算大,洛河縮地成寸,不過片刻就出了城來到一片低矮的山丘前。山丘上是一片茂密的槐樹林,洛河負(fù)手站在槐樹林前等待。
只是過了一會兒,林中發(fā)出極輕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躥出一頭體型龐大的妖獸。大概有五六米高,兩米多寬,人面馬身,身披虎紋,背生雙翼。那妖獸四蹄狂奔,口中發(fā)出陣陣“呼喝”聲,蹄下帶起一路風(fēng)塵,直直沖著洛河而去。
洛河八方不動,就這么站在那兒,等到妖獸近前堪堪只有十步之遙時忽然開口,淡淡地道出兩個字:“英招。”
妖獸狂奔的四蹄戛然頓住,蹄痕在地上拖出兩道深深的痕跡,最后在離洛河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
煙塵散去之后,妖獸搖身一變,現(xiàn)出一個身材魁梧、面目兇惡的中年模樣的男人,他身上穿一件虎皮花紋的衣服,手中持一根鐵棍樣式的兵器,棍身畫滿了古怪的紋樣。
若是晏如在此,大概會以為他是話本子里那些兇神惡煞的打手。
洛河眸光微閃,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那男子站在原地對著洛河看了許久,從驚訝疑惑到不可置信,神情越來越激動,最后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主——上——”語出,顫抖的聲音里飽含了太多情緒,以至于說出這兩個字以后便哽咽再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洛河的眉峰幾不可見地蹙了蹙,“你……怎么會在此處?”
五大三粗的漢子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嘩啦,幸好周圍早就設(shè)下屏障沒人看的見,不然英招這臉都丟到西海底去了。抬起頭來,不拘小節(jié)地隨便抹了把臉,淚痕鼻涕胡亂地弄了弄,搞得一張本來就有礙觀瞻的臉更加慘不忍睹。
自己卻無知無覺,重新跪端正了,莊重地對著洛河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妖族大禮。這種禮節(jié)是上古洪荒時期妖族最高標(biāo)準(zhǔn)的禮節(jié),只有面對著最尊敬的人、最看重的儀式時才會使用。
“啟稟主上,屬臣當(dāng)時戰(zhàn)中僥幸逃得一命,卻也身受重傷不得不陷入沉睡以自保。醒過來之后這天地早就變了個樣兒……屬臣只好在這西牛賀洲尋了個山頭住下來。”
“難為你了。”洛河淡淡一句話,直聽得英招熱血上涌,拍著胸脯大聲說道:“屬臣不難為,只要能夠再見主上,為主上效力,英招死而后已!他們都說主上已經(jīng)……屬臣不信,屬臣一直在等主上歸來,帶領(lǐng)我等重鑄輝煌!”
十大妖將之中,英招的性情最為耿直,一旦認(rèn)定了什么,天崩地裂都不足以讓他動搖,他會說這種話倒不奇怪。
英招表完心志之后遲遲等不到洛河的回復(fù),以為洛河對他的忠心產(chǎn)生了懷疑,情急之下連忙繼續(xù)高聲說道:“主上!屬臣背上雙翼乃是主上所賜,主上于屬臣有再生之恩,屬臣所言句句語出肺腑,絕不敢有任何欺瞞!主上若是不信,屬臣愿對天地發(fā)下心魔誓!”
說著雙手抬起便要在身前布陣起誓,被洛河袖風(fēng)一擺阻攔下來,“你且起身。”
“主上……是!”英招還想再說,抬頭對上洛河淡漠的目光腦子冷靜下來,應(yīng)聲起身,依然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兒,幾乎是在剎那間就恢復(fù)了幾十萬年前那個妖將的身份,“請主上示下!”
“為何不信?”
英招等了半天聽到這么一句話,跟想象里排兵布陣的內(nèi)容完全不同,他怔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洛河問得是什么。當(dāng)即毫不猶豫地答道:“主上從太陽星中化形世所周知,太陽星尚在,主上又豈會身死?”
堅定而又理所當(dāng)然。
洛河聞言微詫,一直困擾著他的某個問題忽然間茅塞頓開。然而就在此時,他心頭猛然一縮,一股強烈的痛覺襲來,劇痛之下身形不穩(wěn)踉蹌幾步險些栽倒。
“主上?”
那痛覺來得快去得也快,洛河甫一站定,忽然想到什么,抬眼看向某個方向,臉色沉得可怕,緊接著腳下一動立刻消失在原地。
“主上?主上?”
英招站在原地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又不知道主上急匆匆離開所為何事,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最后一咬牙,化回原形捏了個隱身訣尋著方向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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