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替那人解了繩子，他并未有任何要逃跑的樣子，只是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吐著沉重的呼吸。
眾弟子圍坐在那人跟前，好似看猴兒一般盯著他瞧。
“你是何人，昨夜來此做何，布催陣符的又是何人，他與你什么關系，他現在在何處，你們是何目的！”言風揉著屁股，一骨碌把要問的全說了。
“修……修擎。”修擎低垂著腦袋，有氣無力地回答。
蘇晚棠暼看他一眼，直覺有些不對，掏出一張符扔在了他的身上。
修擎接過符箓，只覺呼吸突然順暢了許多，臉上的傷也沒那么疼了。
他緩了緩呼吸，微微抬起腦袋，從腫起的眼縫中愣愣看了蘇晚棠幾眼。
“眼睛莫要東瞄西瞄的，快說，昨夜來此做何？”言風循著他的視線看向蘇晚棠，轉頭對修擎不滿地吼道。
“我……”修擎頓了頓，聲音細得像只蚊子。
“布催陣符之人，可是廖金山。”一直未說話的苗天傲突然開了口。
聽到苗天傲這話，修擎不禁頓了頓，將腫腫的雙眼瞥向苗天傲。
“廖金山？”
眾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臉迷茫的模樣。
他們跟在苗天傲身邊多年，從未聽他提起這個名字。
修擎聽到廖金山之名，立刻卸下了所有防備，諾諾地將事情全交代了。
不僅詳細說了在客棧內布催陣符害人之事，還交代了曾經下七針絕命煞陷害唐源之、替殺手布乾坤八卦陣殺尊夜王之事等，全都一一說了出來。
聽到乾坤八卦陣之事，蘇晚棠琥珀色的眸子立刻蒙上了一層冷意。
早知道在客棧布催陣法與下陣陷害唐源之之人乃同一個，未想上回樹林中那乾坤八卦陣，竟也是他所為。
廖金山！
蘇晚棠蹙了蹙眉。
上次她在林子里的八卦陣中動了手腳時，已是下了重手，不想這廝竟不知悔改。
“你們身為風水師，竟然用道法害人，不怕將來五弊三缺嗎？”一弟子聽了修擎所交代之事，朝他憤憤斥道。
“風水師本應替人除難渡厄，你們這是逆天而行，因果循環，你們不怕報應么？”另一個弟子也不滿地斥責。
“我都說了這人腫頭腫腦，定不是什么好人。”言風瞥了修擎一眼，眼中盡是輕蔑。
“我……我……”修擎低垂著腦袋，頓了頓，并未反駁。
苗天傲聽了修擎所交代之事，面色沉沉地抖著腿。
“師傅也認識那姓廖的風水師？”一弟子看向苗天傲問道。
“這種人也配稱風水師？”言風摸著火辣辣的屁股冷聲嘟囔。
苗天傲抖著腿看了看前方的天井，曾經的一些往事又浮現在了眼前。
半晌，他抖著腿，沉了沉嗓子。
“想當年，我還是一名帥氣小伙……”
“帥氣小伙？”言風看向苗天傲，不禁眨了眨眼。
小老頭兒腿抖得像個篩子，頭上還有禿斑，個頭也不高，老人斑也明顯，實在是跟帥氣二字沾不上邊。
眾弟子也是一臉迷惑，但他們并未像言風這般，敢當面質疑苗天傲。
苗天傲瞥向滿臉疑惑的眾人，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眉。
“你們以為我這腿天生就是抖的？”
眾人聽了苗天傲這話，都有些面面相覷。
苗天傲抖著腿，面色緩緩沉了下來。
他嘆了一口氣，望向天井處的暖陽，淡道：“我這腿抖之疾，乃多年前與廖金山斗法時所傷。傷是好了，可卻留下了這腿抖的病癥。”
“斗法？”眾人眨眼愣了愣。
苗天傲面色沉沉地點了點頭。
“當年我才十九，廖金山年紀也相當，都是年輕氣盛的小伙。我們二人都在陣法上頗有造詣，想當年也是風水師中鼎鼎有名之人。”
苗天傲說這話時，雙眸中泛著微微的光，仿佛當初那些意氣風發的日子就在昨日。
他摸了摸胡子，繼續說道：“我們二人斗法多次，但都難分勝負，背地里誰也不服氣對方能與自己斗成平手。只是未曾想到，在一次斗法中，他為了贏我，竟在陣中動了手腳，才害我傷了雙腿。”
苗天傲說這話時，語氣十分平靜，好似在說別人的故事似的。
或許，事情過去了幾十年，再大的仇恨也都沉淀了，磨平了。
“原來是他才害得師祖您患上這腿抖的毛病。”言風聽罷，憤憤地咬了咬后槽牙。
眾弟子聽罷，臉上也掛上了些許怒意。
他們拜苗天傲為師時，他的腿便是抖的。苗天傲一直以此為疾，從不與他人談論腿疾之事，他們也不敢多問。
不想他這腿抖的毛病。竟是給人害的。
苗天傲沉了沉眉，繼續說道：“我當初意氣高傲，哪能讓他就這般傷我？于是便去找他報仇，也在陣中動了手腳，讓他也嘗嘗被陣法所傷的滋味兒。”
眾弟子聽罷，都相互望了一眼，沉默不語。
苗天傲望著暖陽嘆了一口氣，道：“此事已過了幾十年，現在想來，我們二人當初本不必要這般斗勝負。最終落得一個腿殘，一個眼瞎的下場。”
修擎聽完苗天傲的敘述，呆腫的眼眸不禁怔了怔。
他拜入廖金山門下也有一些年頭了，也隱約聽過廖金山談起他雙目畏強光之事，不想竟是與苗天傲斗法留下來的病癥。
“師祖。”言風聽完苗天傲的話，一臉疑惑地摸著屁股。
“您腿抖之事乃與人斗法所致，那您頭上那一塊塊禿斑，難不成也是斗法所致？”
眾弟子聽了他這番話，立刻朝他瞪眼。
苗天傲并未因他的話生氣，還呵呵笑了笑。
“此乃與人惡意斗法，亂用術法才患得的五弊三缺之癥。”
苗天傲說罷掃了一眼眾人，厲聲道：“所以我平日才時常告誡你們，莫要惡意與他人斗法，莫要在陣法中行不軌之事，否則將來落得五弊三缺的下場。”
眾人聽罷，看了看苗天傲頭上的禿斑，都不禁怔了怔神。
蘇晚棠盯著小老頭兒的頭頂，眸色閃了閃。
這老頭兒又在唬人，明明就是老年性禿斑，什么五弊三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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