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豪豬的業障
“與豪豬結過怨由?”
秦淮眼珠子滴溜轉了轉,好像想起了什么大事,臉色刷地變白了,向后趔趄了兩步。
“難道是那次……”
回憶帶著思緒一同飄回了二十年前的夜晚。
那時他還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跟著幾個同年好友一起到山上打獵。幾人出發前相約夜晚在湖邊將獵物烤了吃,所以打起獵來個個都十分賣力。
但那日不知是他運氣不好還是怎的,轉了半個山頭也不曾獵到一只小兔。眼看夜幕降臨,已經到了約定河邊碰頭的時候。他做好被朋友奚落一番的準備,垂頭往回趕,不料竟聽到一旁的草叢傳來一聲豪豬的慘叫。
他立刻抖了個激靈,手中弓箭就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草垛里連射了幾箭。
豪豬似乎被他射中了,發出的慘叫比剛才更甚。
想到今日總算沒有空手而歸,他心情十分激動,掏出靴中的匕首小心翼翼撥開草叢。
翻開草垛才發現,原來里面竟有一公一母兩只豪豬。
母豬的肚子很大,好像正在生產,不時發出慘烈的“咧咧”叫聲。而公豬正站在母豬身旁,頭上與身上都中了箭,這箭便是他剛才所射。此外,它的身上滿是污泥,四腳也粘著半凝固半流淌的血液,不知剛從哪個獵人的陷阱里爬出來。
公豬見到有人接近,立刻將腦袋壓低,將獠牙對準前方,作出攻擊的準備姿勢,發出“咧咧”低沉的嚎叫。
面對體型如此巨大的豪豬,他的手心不禁捏了一把汗。但是這公豬傷痕累累,母豬又待產,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根沒有思索別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不能空手而回讓他人看笑話。他握緊匕首刺向“咧咧”直叫的公豬,公豬也誓死與他搏斗,一人一豬在草叢中大干了起來。
二十歲出頭的青年最多的便是蠻力,他瞧準時機,將匕首對準公豬的腦袋,一連刺了好幾下,待公豬倒在血泊中,他才抖抖衣裳松一口氣。彼時,母豬已產出了十只油亮亮的小豬崽子。
他十分果敢地幾刀解決了虛弱的母豬,回到湖邊吆喝同伴們將豬扛回去,并且將剛出生的小豬崽子烤了吃。
此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年,若不是別人提起,他根本不會想起這一茬事。
只是偶有幾次與當初那幾個同伴相聚時,將此事作為回憶的談資罷了。
秦淮癱坐在椅上,扶著沉重的額頭閉目嘆息。
小桔梗聽到他這故事,不禁呸了一聲。
“這公豬定是通人性的,知道母豬要生產才在一旁守護,你竟趁其傷的傷,虛的虛,將它們全殺了,連這么小的豬崽子都吃,活該你沒孩子!”
站在一旁的丫鬟聽到小桔梗這番話,都不禁瑟瑟地縮了縮腦袋。
她們還從未見過哪個小丫頭竟敢對侯爺如此講話。
秦淮并未生氣,長嘆了一口氣。
“我若知道日后會因這事兒沒有子嗣,當初說什么也不會傷它們一分毫毛。貓吃魚,狗吃骨頭那都是天經地義的事,雞鴨魚肉存在的意義不都是為了果人口腹嗎?”
“莫要為自己的殘忍找借口了!”
蘇晚棠冷眉一瞥,道:“羔羊跪乳,烏鴉返哺,動物也是通人性的。這豪豬拼死掙扎從陷阱中爬出,只為守護要生產的妻兒,連豬都懂得愛護妻幼,你竟趁虛下殺手。你殺它妻兒,它奪你身為人父的資格,因果報應矣!”
小女孩的聲音十分清冷,字字珠璣,讓人無法辯駁,也不敢辯駁。
秦淮的父母聽說劉氏帶了一個小仙姑回來,二老相互攙扶著,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也來到了大堂內。
見到堂內之人面色沉沉,老婆子艱難地抬頭看了一眼蘇晚棠與小桔梗。
這兩位小女娃子,應該就是下人所說的仙姑了!
秦淮瞥了一眼蘇晚棠手中那根長長的小棍子,頭垂得更低了,小眼珠子左右動了動。
“這……這陰靈……是那只公豬,還是母豬?”
“不管是公豬還是母豬,如今它死不瞑目,變成了重度陰靈。它的業障未了,你永遠都不可能有孩子。”蘇晚棠沉眉道。
秦淮聽到這話,不禁怔了怔。劉氏也是一臉愣怔的表情。
她嫁給秦淮二十年,這二十年無所出,沒少遭到公婆的白眼。原以為是自己的身體有毛病才不能生育,大大小小的藥吃了幾十年。不想一直無孕跡竟是因為秦淮多年以前做的傷天害理事兒。
“秦淮!”
劉氏沖秦淮大吼了一聲,她從來沒有一刻如此硬氣。
“好啊,你們一直嫌棄我不能生,竟是你害了咱們的孩兒,我今年三十六了,還有多少年能生?你賠我兒子!”
劉氏雙目通紅,多年忍受的委屈一下子變成淚水涌了出來,說話時還不忘瞥幾眼站在一旁的二老。
二老聽得也愣愣怔怔的。
老婆子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上前兩步,老樹皮一般的手指了指秦淮。
“仙姑哇,劉氏多年無所出,怎會是因為我兒呢?”
“就是你的好兒子!”劉氏噎著氣,極力吸了吸淚水。
“若不是他殺死豬仙一家妻幼,我又怎會被連累得沒有育跡。你們二老替他納的兩個小妾,這么多年來肚皮里可有任何動靜?”
“這……這……”老婆子怔了怔,轉眼看向秦淮,道:“淮兒,她說的可是真的,咱們老秦家斷了香火,竟是因為……竟是因為你?”
老婆子連連咳嗽了幾聲,前后趔趄了兩下,劉氏見狀,立刻上前攙扶她到凳上坐好。
秦老頭子雖然年邁,但仍然耳清目明,聽著劉氏這幾句話,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緣由。他沒有呼天搶地,也沒有責備秦淮,而是轉身看向蘇晚棠,顫顫巍巍地拱手。
“仙姑,你可得救救我們老秦家啊……我們老秦家不能絕了后啊……”
老頭兒說著這話,竟有些淚眼婆娑來。
他們二老盼孫子,已經盼了幾十年了,也失望了幾十年了,到如今幾乎已不再抱任何期望,不想竟能在百年之前遇到仙姑上門點化。
“不孝子!”秦老頭拄著拐杖來到秦淮跟前,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
老人家一巴掌并沒有什么力氣,但秦淮竟從凳子跌坐在了地上,捂著被打得臉面,小眼珠子低沉沉地看向地面。
秦老頭子咳嗽了兩聲,指頭朝向秦淮的鼻子點了又點。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因你一人之惡,竟害得老秦家斷香火,不孝子,今日乃是清明,你有何臉面進祠堂,有何臉面站在老秦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你有何臉面在牌位上香,有何臉面……咳咳……”
秦老頭子說得激動,竟氣得咳嗽了起來。
“爹,您莫氣壞了身子骨啊!”劉氏見狀,連忙扶著老頭子在凳上坐好。
秦淮的兩個小妾聽聞此事,也拖拉著來到了大堂內,怔怔地立在一旁。
“仙姑……仙姑……”
劉氏扶著老頭子坐穩后,連忙跪在蘇晚棠腳前,一張滿是粉黛的臉全被淚水打花了。
“仙姑……您不是言我若想要孩子,也不是毫無辦法么?如今這陰靈也在,您可否與它說說,我們要做何才能彌補,要做何才能將這欠下的孽債了了,要如何做我才能有孩子啊!”
劉氏匍匐在蘇晚棠腳邊,聲淚俱下,聲聲動容。
一個候府夫人,竟給一個修道的神棍下跪,可見劉氏是多么想要一個孩子。
瞧劉氏跪下后泣不成聲,那兩個小妾相互看了一眼,雖不知事情來龍去脈,但也跪了下來。二位老人也顫顫巍巍著,想要給蘇晚棠下跪。
“九兒……”
小桔梗見狀,瞥向蘇晚棠,打量她的表情。
蘇晚棠掃了一眼堂內的眾人,將被捆成棍子的陰靈放在手心,念動兩句咒語,陰靈又活了過來,掙扎幾下還想朝秦淮沖去。
蘇晚棠指尖輕輕點了一下它,陰靈的黑氣又弱了幾分,乖乖地躺在蘇晚棠手上,緊緊盯著秦淮。
蘇晚棠掃了一眼眾人,冷聲道:“你們傷它一家性命在先,如今幾十年飽受無子嗣之苦,也算惡債惡償。如今你們西定候府得戒除葷腥,每逢初一十五,誦經祈福替豪豬死去的幼兒超度,方能了了這段業障。”
大堂內寂靜無聲。兩個老人,秦淮、劉氏、兩個妾氏以及若有的侍女小廝們都十分認真地聽著小仙姑的講話。
劉氏連連點點頭,擦了擦淚水,道:“仙姑放心,若如此便能了業障,讓我懷上一個孩兒,我愿此生永不沾葷腥,日日在菩薩面前誦經祈福,替我夫君對豪豬一家所做之事懺悔。”
劉氏說罷,瞥了一眼那跪在一起的兩個小妾,又掃了一眼堂內的侍女小廝們,冷聲道:“從今日起,候府上下戒除葷腥,初一十五誦經祈福,若讓我知道何人敢偷食腥氣,祈福偷懶懈怠,破壞秦家修行一事,有你們好果子吃!”
被劉氏這般一喝,眾侍女小廝們都怔怔地垂下了腦袋,兩個小妾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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