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往事
祝英楣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劍,劍柄上垂墜著的兩根流蘇也隨著左右搖晃。
蘇望安低瞥了一眼手中空蕩蕩的劍鞘,瞇著眸光往馬上揮鞭的人影望去,雙腿一夾馬肚,噠噠追了上去。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馬蹄塵輕,桃花四漫,正是策馬揚鞭的好時候。
皇宮,養心殿。
柳松源戰戰兢兢地跪在蕭昊天跟前,誠惶誠恐的模樣并未讓皇上放下多少戒心。
養心殿,是皇帝休養生息的地方,一般不在此會見大臣。柳松源突然被請入養心殿內,小心看著蕭昊天那張死氣沉沉的臉,一顆心好似被什么東西反復攪動似的,惴惴不安。
“皇上,臣當初應允蘇相將尊夜王妃安排到北韻學府,只是念及蘇相愛女心切,不忍……幼女被人糟蹋,所以才將人放入北韻學府內。臣與尊夜王府真的沒有任何計謀,還請皇上明察!”
柳松源的腦袋磕在軟軟的地墊上,卻發出了“砰砰”沉重的聲響。
“愛女心切,糟蹋?”
蕭昊天一聽這話便又來了氣,“你這話是說當初賜婚尊夜王是朕的不對,是朕亂點鴛鴦譜,將無辜幼女送入虎口,你在質疑朕!”
“臣不敢!臣惶恐啊……”
殿內又響起了重重的磕頭聲。
康常寧與幾個小太監站在養心殿門外,聽著里面的動靜,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在宮人的印象中,皇上大多時候都在與妃嬪打情罵俏,朝堂之事也是不冷不淡的,只有事關尊夜王才會冒出如此大的脾氣。
尊夜王怎么又惹皇上動怒了?
“太后駕到~”
隨著小太監的一聲高唱,太后已攜著貼切身嬤嬤步伐緩緩地走進了養心殿。她瞥了一眼惶惶而跪在地上的柳松源,面色平靜地將目光轉回蕭昊天身上。
“皇上怎把卿家召到養心殿來了,這不合規矩。柳松源,你且先下去吧。”
“是!臣告退!”
柳松源誠惶誠恐地行禮,直到離開養心殿看到院中斗起得飛檐與碧藍的天幕,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當初確實是好意幫蘇茂德的忙,才同意將蘇晚棠入北韻學府,畢竟尊夜王已經死過兩任王妃了。他本就去蘇茂德有些交情,這種情況下又能救下一個無辜的小女娃,他便答應了,誰知那位傳言活不過三天的小女娃,命好得很。
小女孩兒還是尊夜王的掌上明珠,但他恐怕要因此事遭殃了。
思索片刻,柳松源決定去找蘇茂德商量對策。
“結業大典之事,哀家已經聽說了。”
大典結束后,尹冬蓉便向太后稟報了事情的始末,事無巨細。
太后聽罷,第一句話便反問了尹冬蓉:“她身份特殊,你身為學府司學,竟不知道此事?”
“回稟太后,奴婢確實不知此事。”尹冬蓉臉色十分誠懇平靜。
太后打量了她幾眼,最終并沒有再多問什么。
尹冬蓉曾在宮中侍奉過多位主子,但沒侍奉過黛美人。
蕭昊天登基后,她便將她調到北韻學府任司學一職,這么多年來也忠心耿耿,確實沒有什么值得懷疑的地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像尹冬蓉在多位主子下輪轉伺候的人,見慣了爾虞我詐與猜疑妒忌,并不是愚忠愚孝之人,誰對她好她便對誰好。
當初她被另一個宮女誣陷偷盜小主財物,像她們這些下等宮人,除了自家主子,根本就不會有人出來庇護。
可當時她侍奉的主子柳答應卻是策劃她偷盜一事幕后之人。
柳答應認為她是別的娘娘安插在自己宮中的眼線,便想了這個法子將她拉到辛者庫為奴。
小主如何處置自己的宮女,其他人都不會過問,于是她便被罰去了辛者庫。辛者庫都是犯錯的下人被趕去的地方,里面只有無盡的苦力、嘲笑與謾罵。
她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走不出辛者庫了,不想一日她與其他幾位宮女將涮洗好的恭桶拉去各宮放時,在路上正好碰上了迎面而來的黛美人。
黛美人坐在轎輦之上,身后的儀仗長長的,高舉的明黃黃的蒲仗異常耀眼。
她們幾個宮女都驚得一呆一愣的。
宮桶乃污穢之物,她們特意選了人少的宮街,還掐著人最少得時候出來走動,就是為了避免沖撞到哪位小主,誰知竟碰上了當時最受寵的帶黛美人。
而恭桶再怎么洗,走近也會聞到一股異味兒。
她們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已經做好了被發配被砍頭的準備,誰知黛美人像沒事人兒一樣,轎輦就這般輕飄飄地從她們身旁擦肩而過。
主子不發怒,下人也不敢多說什么。
黛美人走過她的身旁,自顧想起了什么,轎輦上的小手隨手輕輕一指,便指向了她,讓她去搬盆栽。
或許黛美人只是隨意一指,但當她去搬盆栽時,管事的公公聽說她是黛美人指來的,便留她在花房打雜了。
至此,她便離開了辛者庫,隨后一路平步青云,成為北韻學府的司學。
此事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記得當初轎輦之上的黛美人笑靨如花,手指白如蔥根,腕上的鐲子在陽光下跳躍著閃閃的微光。
如今這鐲子戴在了蘇晚棠的手上,為了報恩,她替蘇晚棠做點兒小事也不算什么。
太后隔著茶幾與蕭昊天相對而坐,盯著蕭昊天緊皺的眉頭,沉聲道:“這么多年了,咱們動手這么多年,他依然毫發無傷,想來以前的方法行不通。”
蕭昊天的沉沉的面色終于有了反應,轉眸看向太后,“不知母親有何高見?”
“哀家老了,還能有何高見?”
太后輕喝一口茶,但面色依舊平靜氣定。
“上回尊夜王好不容易進宮一趟,便受了傷,想來宮中的守衛實在失職。若換在外面,明里暗里如此多人保護,王爺又怎會輕易受傷?”
蕭昊天眼眸滴溜轉了轉,輕道:“母親的意思,兒子明白了。”
太后描了他一眼,又淡淡說道:“人一旦有了記掛的東西,便會有弱點。有弱點就會有被人拿捏的可能。”
“記掛的東西……”蕭昊天眸子又轉了轉,面上的陰霾終于一掃而光。
“母親教育得是,事情兒子會與天師再商量。如今正是百花開放之時,御花園風景如畫,不如兒子陪母親去走走?”
“皇上政務繁忙,還是先處理國事吧。”
太后緩緩起身,在嬤嬤的攙扶下走出養心殿。
站在養心殿前,她不禁抬眸望了一眼碧藍的天幕以及金閃閃的斗拱飛檐,眸中的得意與欣慰毫不避諱地全展在了臉上。
往昔的記憶“刷刷”浮現在她眼前。
她一直都知道,她并不是先帝喜歡的妃子,而她兒子也不是天資聰穎的皇子,所以他不會有什么出彩的政績與作為。
不過,那又如何?
爭了這么久,斗了這么久,最終還是她的兒子成了皇帝。
宮里的風光真是獨好,上好的風光不應被不該存在的人攪和。
蘇晚棠不去北韻學府后,有了更多的時間到秀峰山學習。
諸位弟子看著一臉明艷的女子穿梭在木屋四處,有時還不禁感到錯愕,愣愣回不過神。
這位氣質卓卓,長相極佳的小女子,真的是他們的小貓師叔?
自從她尊夜王妃的身份暴露后,蘇晚棠便干脆摘了面紗。
如今風水客棧的事業紅紅火火,她在皇城內也有了名氣,就算大家知道尊夜王妃是風水師,也不會說她是騙人的神棍。
再則,蕭無恙的風評這么差,誰敢傳她的造謠?
不過,占星門的弟子還不知道她就是尊夜王妃,只當她是某個尋常大戶人家的小姐。
“師叔祖,你不是說了要點撥我虛空符么,咱們什么時候開始,不如現在就開始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言風擠著坐在蘇晚棠身上,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誰知剛坐下,后衣領便被人拎了起來。
江羨魚一把將少年揪到一旁,寬大的道袍微微搖曳。
“你連普通的符的畫不好,還想練虛空符?”
“我……”少年還想辯駁,便見江羨魚正對小女孩兒獻殷勤。
“小貓,看看哥哥我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哥哥我第一次做這個,你幫嘗嘗味道?”
在大家眼里,江羨魚雖然平易近人,但常年不見人影,便對他產生了一種人有點兒清冷的感覺。見他是不是追著蘇晚棠的身后跑,都不禁意味深長地提了提眉。
“江師叔祖,我嘗我嘗,我午飯沒吃飽!”
言風做勢要抓碗里的東西,但立刻被江羨魚一腳踹開了。
蘇晚棠看著打鬧的二人,輕輕搖了搖頭,正好天色已晚,小女孩兒一溜煙兒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人剛到半山腰,便看到了蕭無恙與兩個影衛的身影。
蕭無恙體力很好,但也只是個凡人,不像蘇晚棠有靈力護體,一口氣登到半山腰,額頭上也步滿了細細的汗珠。
兩個影衛更是累得大喘氣,但因為蕭無恙在,他們的喘息都是無聲的。
“王爺。”蘇晚棠墊腳輕輕擦了擦他臉上的汗水,某人長手一撈將她抱在了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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