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沒錯,就是這個味兒
在和師妹分別后,一路跑來的陸文昭,目睹著沿途慘況,不由又一次的感嘆自身罪孽深重。
宮內(nèi)已成了如此模樣,宮外那些百姓還能幸免?
可惜沒有辦法。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
只盼你們死后,莫要化成冤魂夜夜索我性命。
陸文昭一路往乾清宮跑去。
他知道,巳時一刻爆炸發(fā)生那會,按照常理來說,朱由校應(yīng)該正用早膳。
自從將所有事務(wù)交給魏忠賢打理后,小皇帝不要太爽。
一般吃完早膳后,要么去三大殿擺弄木藝,要么去各嬪妃處玩樂游耍,反正絕不再踏足養(yǎng)心殿一步處理政事。
此刻宮內(nèi)遭逢劇變,朱由校必然還躲在乾清宮內(nèi)。
果然不出陸文昭所料。
狂奔至乾清宮時,這里聚集了不少活著的人影。
這讓他心中一松又一沉。
松的是找到了朱由校,沉的是如此多人,如何動手刺殺?
“哎呀……陸鎮(zhèn)撫使!你如何來了!廠公大人呢?九千歲呢?”
陸文昭一踏入乾清宮內(nèi),就有一個人哭哭啼啼的迎了上來。
王體乾!
陸文昭眼睛一瞇,認(rèn)出對方乃是魏忠賢身邊紅人,同時也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
明明是太監(jiān)群體中最有權(quán)勢一人,卻自降身份成了魏忠賢的老狗,甘愿聽命于它。
此人也是朱由校身邊常伴之人,看來沒在這場浩劫中葬身。
“王公公……”
陸文昭放慢腳步,心虛的捏捏腰間的繡春刀,還是迎了上去。
同時心中一凜。
難道朱由校沒在?
因為在皇上面前,王體乾這條狗是絕不會喊魏忠賢為九千歲的。
他來不及想了,抱拳說道:“正是九千歲命卑職進(jìn)宮查探陛下情況。”
“王公公,不知宮中遭逢大難,陛下龍體可曾安好?”
“陛下……陛下……哎呀呀呀……”
王體乾見陸文昭提起陛下,立刻抹著眼淚痛哭起來。
陸文昭聞言狂喜。
難道那狗皇帝已經(jīng)死了?
這倒是省的自己動手。
豈料王體乾下一句讓陸文昭恨不得一拳錘死這個閹貨。
“陸鎮(zhèn)撫,爆炸發(fā)生后,奴婢帶著手下們就慌忙來尋陛下,可翻遍整個乾清宮,也沒找到陛下的人啊……”
“陛下竟憑空消失了呀……咿呀呀呀呀……”
朱由校沒死?
并且消失了?
陸文昭滿腹失望,更厭煩面前老太監(jiān)哭哭啼啼。
哭你媽個頭啊哭!
他只能咽下煩躁,溫聲安撫:“王公公,休要哭了。”
“乾清宮內(nèi)外都找過了嗎?沒準(zhǔn)陛下藏在何處避難……”
王體乾才止住哭聲:“找過了!”
“你沒來之前,奴婢帶著幾十號人,翻遍了乾清宮每一寸土地,除了找到幾個小太監(jiān)、小宮女尸首,哪里有陛下的蹤影……陸鎮(zhèn)撫,你說陛下能去了哪里?”
"哎呀, 王公公!沒找到豈不就代表著陛下無恙?"
陸文昭一邊說著,一邊打眼看向乾清宮內(nèi)外。
但見殿里龍柱大都裂開,一條十幾米長的房梁更是跌落下來。
房梁的一頭,恰好落在曾經(jīng)小皇帝吃飯時用的御案之上。
這御案乃是朱由校親手打造,采用的上好的金絲楠木制成。
經(jīng)過幾噸重的房梁一壓,竟然也沒塌陷,可見其做工和質(zhì)地多么優(yōu)秀。
若是朱由校不當(dāng)皇帝,沒準(zhǔn)還能在木匠一行發(fā)揚(yáng)光大。
艸,這個時候我想這些干毛!
陸文昭搖搖腦袋,撇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又將目光盯在了餐桌之上。
但見餐桌上還擺著幾碟小菜,以及一個沒吃完的糕點。
甚至,朱由校最喜歡喝的銀耳蓮子羹,還剩下半碗沒有喝完。
爆炸發(fā)生時,皇上必然在吃飯無疑。
陸文昭心頭一動,閃開王體乾,舉步向著餐桌走去。
“陸鎮(zhèn)撫……你這是……”
王體乾見陸文昭走去,也忙跟了過來。
陸文昭打斷對方的話,讓他閉嘴后猛然一掀桌上的黃綢。
嘩啦!
那些餐盤餐具全部落在一旁,陸文昭迅速低下身子。
他抽動了兩下鼻子,眉頭一皺,只覺一股騷氣鉆入。
“王公公,爆炸發(fā)生時,陛下必然在此暫避,您看……”
陸文昭說著,指了指餐桌下那攤水漬。
王體乾也蹲了下來,爬到桌下后果然看到。
他頓時一臉狂喜,甚至不嫌惡心的摸了一下后放入嘴中。
咂咂!
“是陛下!是陛下的味道!絕對錯不了,陛下曾在這里躲藏?zé)o疑……”
陸文昭眼睜睜看著這老太監(jiān)竟然去嘗朱由校的尿,差點沒當(dāng)場吐了。
但他也知道,也便是很多太監(jiān)的悲哀。
自從春秋時,越王勾踐嘗了吳王夫差的粑粑后,一個奇葩的認(rèn)知就流傳開來。
這玩意兒若是發(fā)苦,說明身體健康,若是發(fā)甜則說明即將不久于人世。
尤其到了南北朝時期,又冒出來個嘗糞憂心的典故。
說有個孝子憂心父親病癥,主動品嘗此物來判斷父親的病程情況。
從此嘗這玩意兒成了忠和孝的代名詞,更是發(fā)揚(yáng)光大。
尤其在太監(jiān)這個群體里更為盛行。
多少太監(jiān)為了巴結(jié)主子,主動去嘗那種玩意兒,以此表達(dá)忠心。
看來,王體乾沒少干這惡心之事!
“既是皇上留下來的,那便說明皇上無礙……”
陸文昭嘆氣站起身子,同時思索小皇帝能跑去了哪里。
很快,又一條線索吸引他的注意。
畢竟是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專職緝拿破案,怎么可能沒點真才實干。
陸文昭再往外看,才注意到乾清宮殿外的鴟吻落了下來。
什么是鴟吻?
這玩意兒是皇城幾個大殿上面的鎮(zhèn)殿祥獸,龍首魚身,分別置于屋脊兩端,互相對望。
因為鴟吻有辟火吐水之能,所以常用它來保護(hù)殿內(nèi)不會失火受災(zāi)。
這玩意兒經(jīng)常做的極大,通體琉璃瓦打造,至少數(shù)千斤重。
此刻摔在地上,摔的粉碎,并且下面還躺著一人。
說是個人也很勉強(qiáng),對方身穿大漢將軍的服飾,卻被砸成了平面,頭盔也成了一片薄紙。
陸文昭擰著眉頭走過去,根本認(rèn)不出來對方是誰。
不過也不用認(rèn)出來了。
這家伙站的位置不對,或者說死的位置不對。
作為皇上貼身護(hù)衛(wèi),需要在大殿門口站崗保護(hù)皇上安危。
他卻死在距離門外七八米遠(yuǎn),并頭沖殿內(nèi)?
這說明什么?
說明爆炸發(fā)生的一刻,對方若是逃跑,必然要沖著外面被當(dāng)場砸死。
他沖著殿內(nèi),又沒站在自己所處的位置上面,只能說明……
“此人救了陛下,卻被鴟吻當(dāng)場砸死!”
王體乾也走過來了,一眼看出端倪,并驚聲大呼起來。
“陛下走了,陛下絕對是離開乾清宮,逃去了別的地方暫避!”
陸文昭看了對方一眼,暗嘆能在皇帝身邊當(dāng)差的太監(jiān),都不是傻批,這心思果然玲瓏剔透。
“王公公英明!陛下定然是安然無恙的離開了乾清宮……”
陸文昭恭維一嘴,心卻沉到了谷底。
朱由校若是跑了,再想殺他也是難上加難。
王體乾興奮的一拍大腿。
“哎呀,天佑大明,天佑皇上!既然知道皇上沒在乾清宮,我等還不快找……”
說著,他不由分說分配了差事。
“陸鎮(zhèn)撫,奴婢帶幾個人去后宮看看,看看陛下會躲進(jìn)那個寢宮。”
“你身份限制,就帶幾個太監(jiān)去前殿找吧……”
說完,王體乾叫上大部分人轉(zhuǎn)身便走。
陸文昭氣的差點破口大罵。
媽的!
朱由校神經(jīng)病了,才會跑到前殿躲避?
沒看到前殿死傷慘重,尤其來的路上看到三大殿周邊死了兩千多個工匠,摔成了尸山血海。
讓我去前面找,明擺著怕我搶了這救駕之功。
但沒辦法,對方好歹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身份極高,沒讓陸文昭滾蛋已是很給面子。
一愣神的功夫,陸文昭身邊竟只剩下幾個滿臉無奈的小太監(jiān)。
俱都是不討王公公喜歡,平日里死了也沒人過問的卡拉米。
顯然這種救駕之功也輪不到他們。
陸文昭無奈之下,只能大手一揮。
“走!隨我速去前殿尋找陛下下落……”
他帶著幾人一路疾行,很快便又抵達(dá)了三大殿處。
幾個太監(jiān)挨個進(jìn)殿查找皇上下落,唯有陸文昭怔怔的站在外面,滿臉苦澀。
難道,信王殿下終究要錯失登基上位的機(jī)會,我陸文昭也要繼續(xù)忍辱負(fù)重了嗎?
可我這里不成功,師妹那里便要遭殃。
因為她若成功動手,朱由校后面定要追查下去。
一旦追查到師妹是我領(lǐng)進(jìn)皇宮內(nèi),我的身份就要曝光。
我若曝光了,信王殿下也難逃一死……
這可如何是好?
陸文昭失神的看向現(xiàn)場上千名工匠尸首,一陣胡思亂想。
嗯?
等等!
但見一道白光閃過,突然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煙霧散去后,太陽光照在地面反射出來的光芒。
這是什么玩意兒?
他定睛看去,頓時呼吸急促起來。
只見碎掉的腳手架里,一群血肉模糊的尸首之中,那白光在一人腰間熠熠生輝。
【定海神珠】!
居然是觀山太保封禮辛送給朱由校的定海神珠!
陸文昭心里狂跳起來。
這珠子從小皇帝拿到手后從不離身。
難道……
皇上死在這里?
陸文昭趕緊跑過去,七手八腳的拉開腳手架,翻開那些砸死的尸首。
幾秒鐘后,當(dāng)看清楚地上一人后……
巨大的幸福感沖上他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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