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修！怎么……怎么是你？”
  回到皇陵鎮牌坊口處，陸文昭握著繡春刀，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打死他也想不到，竟然在這里看到了師妹的徒弟丁修。
  你怎么來了？
  你不是應該在京都替皇上辦差，去宮里刺殺皇后張嫣？
  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難道行刺失敗？
  可就算行刺失敗，按照計劃你和你那幾個師兄妹也全部被滅口了啊。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著滿身是血，眼睛卻亮的嚇人的丁修，莫名感到一股寒意襲來。
  丁修咧嘴笑了：“陸文昭，怎么就不是我呢？”
  他捏著手中苗刀，沖著身后隨意擺了擺手。
  那六個一路跑來天壽山的轎夫，見終于逃得性命，哭喊著拔腿就跑。
  他們走后，丁修才緩緩向著陸文昭走去。
  手中的苗刀拖在地上，發出呲呲沙沙的聲音。
  “怎么不是我呢？陸文昭，你很吃驚，還是很奇怪？”
  “你怎么不問問我，張皇后死了沒有？”
  “或者問問我那幾個師兄妹又去哪了？”
  丁修似笑非笑，拖著的苗刀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痕跡。
  陸文昭見對方越走越近，臉色越發驚恐。
  問你媽了個批啊。
  看你渾身是血的模樣，就知道你鐵定失敗了。
  張皇后不但沒死，你那幾個師兄妹應該也兇多吉少。
  此刻趕來天壽山……
  只要不傻，陸文昭自然明白對方來干什么的。
  必然是滅口失敗，人家找上門了。
  他再斬不了封巧兒的腦袋，而是將繡春刀藏在身后，擠出滿臉笑意。
  “咳咳……呵呵，丁兄弟，問那些事干什么啊，成就成，不成就不成。”
  “我看你受傷頗為嚴重，要不要緊？”
  “趕緊給你找個大夫，先把傷口包扎一下吧……”
  陸文昭說著，也往前湊了幾步，一臉關切。
  可等距離丁修只有咫尺之后，突然變了神色。
  唰！
  他猛然從身后揮出繡春刀，直奔丁修喉間斬去。
  戚家軍·拔刀術！
  這是他和師妹一脈相傳的絕學。
  曾憑借這一招，痛快斬下過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的腦袋。
  師妹更是憑借這一招，斬斷沈煉的刀。
  陸文昭可謂一輩子都浸淫在這一招上，如今面臨生死危機，悍然使出后更是信心滿滿。
  他有九成九把握，徹底解決掉這個該死的玩意兒。
  但見這一刀又快又急，卻沒有多少風聲，直向丁修脖頸落下。
  豈料……
  鏘！
  丁修似乎早有防備，反手撩刀擋住，臉上笑容不減。
  “陸文昭，你又迫不及待，要殺死我嗎？”
  陸文昭卻不答話，而是心中一喜。
  拔刀術還有殺招。
  便是對方擋住后，腰馬合一，使出渾身力氣斬斷對方的武器，順勢斬殺敵人。
  “下！”
  他怒喝一聲，雙手持握繼續劈落下去。
  誰知丁修卻反應更快。
  他落草為寇之時，曾和師父丁白纓潛學數年，如何不知這拔刀術的厲害。
  格擋的招式根本沒有用上力氣。
  苗刀隨著繡春刀劈落而同時滑落。
  丁修再一閃身，已避開這必殺一擊。
  同時將苗刀在身后換手，左手持刀斜斜沖著陸文昭的小腿肚子揮下。
  刺啦……
  “唔……”
  陸文昭發出一陣悶哼。
  他腿部沒有鎖子甲的保護，自然被劃的皮破肉綻。
  踉蹌向前跑了兩步后，翻身揮刀再砍。
  既然已徹底撕破了臉皮，此刻就看看誰的手藝更高。
  “丁修！你他媽怎么還不去死！啊，為什么還不去死啊！”
  陸文昭正覺得諸事不順，滿腔怨氣都發泄到丁修身上。
  他不顧腿上的傷痛，手中的繡春刀宛如一把巨錘，狠狠劈下。
  丁修也終于收起笑容，舉刀迎上。
  亢亢亢！
  沉悶的響聲回蕩在牌坊下，伴隨著丁修怒喝。
  “你說呢！陸文昭，你說呢！”
  “啊！你殺我師父，殺我心愛之人！師父愛你，老子不愿找你算賬！”
  “你又欺我！騙我！”
  亢！
  兩人眨眼間對劈七八刀，砍的雙刀直冒火星。
  丁修似乎拼了性命，不斷壓著陸文昭打，讓陸文昭一直狼狽后退。
  “老子告訴你，陸文昭！”
  “我師兄妹三人，全部死在皇宮之內！”
  “我也差點死在那個當鋪！加上師父，四條命吶，四條命全都被你害死……”
  “你說我……殺！不！殺！你！！！”
  亢！
  又是一刀落下，陸文昭擋的滿臉慘白。
  對方的力氣太大，太蠻橫了。
  他根本不講究什么招式，就好像盤古開天一般，誓要將自己活活劈死。
  可惜！
  陸文昭身穿大明禁軍鎖子甲，哪里那么容易被劈。
  就算某一刀抵擋不住，落在胸口肩膀處，也被鎖子甲盡數攔住。
  陸文昭卻被砍的渾身氣血翻滾，真頂不住了，只好開口求饒。

  “丁兄弟，誤會！全都是一場誤會……”
  “這樣好不好，你放過我，我給你拿一千兩銀子……不，五千兩……”
  “你往南邊走，往安南，往琉球……往哪里都好……五千兩足夠你瀟灑一生……”
  “你放過我，我們握手言和好嗎？你不是最喜歡錢，我有錢，非常有錢……”
  丁修聽了，越發悲憤。
  錢錢錢！
  老子去年就因為錢，帶著三個師兄妹進京尋你。
  不想沒了師父，沒了她們，你現在還敢跟老子提錢？
  我錢你媽了個批！
  亢！
  哐啷！
  又是一刀斬落。
  丁修竟直接將陸文昭手中繡春刀劈成兩半。
  刀勢不減，刀鋒重重落下，再次劈在陸文昭鎖子甲上。
  不過這一次，終于將鎖子甲劈開，裸露出胸膛一大片內袍。
  陸文昭快要瘋了。
  見繡春刀折斷，鎖子甲破裂，知道自己危在旦夕。
  慌忙大喊：“丁兄弟，你不要錢，你要什么？”
  “你但凡說出來，當哥哥的一定滿足于你！”
  “權勢、女人？地位？哥哥這錦衣衛鎮撫使的位置也讓你坐好不好……”
  丁修見終于砍斷對方的鎖子甲，咧嘴笑了。
  “我要什么？”
  “我要你的腦袋！！！”
  噗嗤！
  他再次揮刀變刺，一刀刺入陸文昭的左側胸膛。
  “唔！”
  陸文昭沒想到對方什么也不要，更是只要自己的腦袋。
  他胸口被一刀刺入，直接刺穿整個身體，撲騰一下跪在地上。
  哐啷！
  手中的斷刀落地。
  他垂頭，死死看著胸口的苗刀。
  他不甘心啊，不甘心就這樣窩囊的死在這里。
  “兄弟，我……我……”
  “我什么我！”
  “王八蛋，拿你狗頭來吧！”
  丁修已唰的抽出苗刀，帶出一道鮮血。
  又一腳踹翻陸文昭頭上的鋼盔，就要將其斬首。
  可誰知……
  刀鋒還沒落下，遠處響起大量馬蹄之聲。
  丁修一愣，抬頭望去。
  但見皇陵鎮深處，德陵方向已有騎兵轉瞬即至。
  同時。
  嘩啦啦。
  又是一陣躁動。
  他和陸文昭的身后，大量被控入幻牢的士兵們也終于恢復了神智。
  甚至包括被控制住的曹化淳、盧象升。
  兩人也猛然睜開了眼。
  整個牌坊下，似乎一瞬間熱鬧起來。
  瀕死的陸文昭看到這一幕，咧嘴慘笑。
  “哈哈哈！丁修，你跑不了，你殺了我，你也活不下去……”
  “曹公公、盧將軍，快……快來救我……”
  丁修一陣茫然。
  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何突然這些人都恢復了神志，為何遠處又有大軍趕來。
  他偏頭一看。
  但見牌坊下半跪著的那個姑娘，那個差點被陸文昭斬首的女孩。
  不知何時，已經死了。
  巧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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