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葉城反手關上門，來到這間臥房，緩緩坐在秦文景的對面。

一陣香氣撲鼻。

秦文景顯然已準備多時。

桌上擺放著幾道菜，分別是魚香肉絲、宮保雞丁，水煮肉片，鍋包肉、酸菜魚。

但似乎放的時間長了，菜已不冒熱氣。

除了這幾道菜肴之外，竟然還有兩碗羊腸子和兩個河間驢肉火燒，外加一瓶滄州老燒，滿滿當當擺了一整張桌子。

“呵呵，忙活這么久，餓了吧！來，先吃，先吃完再說！”

秦文景沖葉城笑著招招手，并主動拿起筷子，也不跟對方客氣，先用筷子夾了幾口菜，然后才端起那瓶白酒給葉城倒滿。

“嘶……”

同樣不跟葉城碰杯，自顧自喝下半杯，隨后發出一聲舒服的吸氣聲。

“還得是這滄州老燒的味地道啊！只可惜，當地酒廠破產后，我只囤了二十箱！這么多年喝下來就剩這最后一瓶！”

“葉城，你有福了！”

秦文景笑著說完，抬了抬手：“吃啊！”

葉城默默看著，看著桌上的菜肴，看著對面的秦文景，竟感到一陣恍惚。

記不清多久之前了。

應該是他還身處于無盡死亡輪回的時候吧。

在拉斯維加斯的一個角落，葉城發現了一家蒼蠅館子，叫什么老李雜燴館。

在里面，他同樣點了這些菜肴，和一名飯店老板咨詢離開輪回的辦法！

隨后才進入第二層腦域，在里面一路過關斬將，一路走到秦文景的面前。

此情此景，恰如彼情彼景！

葉城笑著搖搖頭，也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又喝了半杯的滄州老燒。

“呼……”

他吐了口氣：“我該喊你老李，還是喊你老秦？”

秦文景正在給自己的酒杯倒酒，聞言一愣。

“看出來了？你怎么知道老李雜燴館的老板，就是我啊！我可明明記得，我易容的很成功，絕沒有現在的模樣……”

葉城一陣鄙夷。

“誰家好人易容，易容成李辛先生的模樣啊！老秦，我看你還是忘不了你最好的朋友！”

沒錯！

當初為何葉城能一眼發現死亡輪回中的BUG，就因為那家飯館的老板，竟然和他所認識的李辛一模一樣。

正在倒酒的秦文景不好意思笑了，倒滿一杯后又是自顧自的喝下半杯。

他的臉色帶了紅潤，眼神一陣模糊，輕嘆一聲。

“哎！”

“當年，我問過李辛，我說李辛啊，你長大以后的理想是什么？”

“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被碳基聯邦改變命運。”

“李辛告訴我，他長大后的理想是開一家小飯館，自己當廚師，想吃什么菜自己炒！如果我來了，就等飯館打烊，再給我炒上幾道我們最想吃的菜，坐在一起喝酒……”

咕咚！

秦文景將手中酒杯一口飲盡，面露哀傷。

“可惜，那個愿望，我那兄弟一輩子也實現不了了！我只能幫他實現……”

葉城不語，也抓起酒杯一口飲盡。

秦文景幫他倒滿，大手一揮，“哎呀，不說那些有的沒的，吃菜吃菜！喝酒喝酒……”

說完，又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這似乎是他生命中最后一頓飯，秦文景卻吃的極其粗狂潦草，完全不符合他一貫潔癖的性格。

他吃的滿嘴流油，往往來不及咽又往嘴里塞其他的肉。

實在噎的狠了，才端起酒杯喝上一口。

只是不敢再多喝，畢竟一瓶酒只能倒五杯左右，兩人已灌下去半瓶還多。

葉城靜靜看著，時不時也拿起筷子夾菜，只是吃的沒秦文景快，也沒有他多。

不知吃了多久。

葉城才又開口問道。

“老秦，胡亥呢？”

“這小子不是說要亡秦者胡，怎么沒見到他，不會讓你給大義滅親了吧？”

正在吃水煮肉片被辣的斯哈斯哈的秦文景，聞言一翻白眼。

“葉城，哪有當爹的解決兒子叫大義滅親？我看你是盼著我家門不幸啊！”

葉城淡淡笑了，沒有言語。

秦文景嘆了口氣，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再次倒滿。

“讓我送走了！”

“你應該知道，我手里有幾個粒子加速器！就是李辛當年用過的那個。”

“那玩意兒有兩種作用，一種作用是將硅基生命存在的消息發給幾光年外的星際艦隊，另一種作用是將自身瓦解為質子狀態，短時間超越光速，回到過去……”

秦文景看向葉城。

“所以，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在通過方塊K麥克斯韋妖挑戰后見到了我，我問他，你還愿不愿意付出生命的代價去改變一切？”

“他說……我愿意！”

“我聽完之后無話可說，只能送他離開！”

“所以說啊……”

秦文景露出苦笑：“他現在去了哪里連我也不知道！”

“是回到明末找李辛去了？還是回到數十年前的四合院？或者是幾百年前的還處于殖民狀態的鷹醬本土？呵呵……”

又是一杯飲盡，再次給自己倒滿。

一瓶酒葉城可以說沒喝多少，全讓秦文景灌入了肚子。

葉城頗帶玩味的看著對方，心中暗暗感嘆。

親手送兒子離開這個世界，前途未卜，命運多舛，這也是個狠人。

不過，這一切和我有什么干系呢？

葉城慢慢放下筷子。

“吃飽了嗎？吃飽了就說說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葉城終于問出已明知答案，卻又困惑已久的問題。

說是明知答案，是因為他在一系列的挑戰中，已大致明白秦文景的用意。

說困惑已久，是到現在為止，他仍不明白秦文景這樣做究竟為了什么？

秦文景聞言，也慢慢放下筷子，并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

他笑道。

“吃飽了！可以聊聊了。”

“至于我到底要做什么？當然是要……”

“成就你！”

秦文景指向葉城。

“我？”

“沒錯！”

“哪怕犧牲再多的人，付出再大的代價，哪怕千夫所指，哪怕妻離子散，也是為了我？”

“對！”

秦文景鄭重點頭。

葉城呵呵笑了，將桌上的酒杯輕輕一頓。

“現在看來，你成功了！”

“我有酒，可以說說你的故事嗎？”

秦文景笑了，拿起自己的酒杯第一次跟葉城輕輕一碰。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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