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瑾冷笑，搖頭道：“行了，今兒我不是來跟你們說這些大道理的，也懶得說，我來只是看小凱你人還不錯，品行不壞，不想你陷入深淵，打算提醒你一聲，不過看你這樣，估計也聽不下去。”

        說著，她臉色嚴肅起來，沉聲道：“晉凱，渠會仙，周欽，你等都是有識之士，今日，我問你等，你等可知百姓求什么？若是將這江山交于你手，你如何治理？洪水泛濫，雨雪無定，百姓如何果腹？疆土遼闊，能人志士無算，如何為你所用？”

        說著，她冷笑一聲，嘆道：“其實，謀反在我本人看來，不是罪過，罪過的是你們僅僅為了私欲，而不是為蒼生黎民，你們上位了，朝中孔家換成祝家，霽家換成佟家，不過是新的鬼魅上臺，舞弄權柄，繼續侵吞土地，盤剝黎民，除此外，你們還能做什么？換湯不換藥，與社稷何益，與黎民何益，可憐天下，累以萬萬黎民，被你們肆意玩弄，你們不怕天譴嗎？”

        “……”

        晉凱張了張嘴，想辯解，可一時間卻不知如何開口。

        倒是柳元，臉色一片傻白，感覺一個頭兩個大，因為王妃說的簡直大逆不道。

        渠會仙也是臉色難看，一時間不知如何辯解，感覺自己的心靈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

        唯有周欽，很快回過神來，沉聲道：“殿下好一張利嘴，差點讓我等羞煞，可你說我等，如今圣上呢？當今天下黎民，難道就過得好嗎？若真如此，我等豈能豎起大旗。”

        “你錯了。”

        桑晚瑾搖頭，沉聲道：“我不否認，廟堂之上，有朽木為官，殿陛之間，有禽獸食祿，以至狼心狗行之輩洶洶當朝，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然圣上已經在努力，選拔人才，治理各方，天下百姓雖然困頓，但無兵災之禍，不至于被刀兵相向，有地無青壯栽種，有家卻要流離失所，可憐萬里關山道，年年戰骨多秋草，你們想過嗎？”

        說著她揮手直接打斷道：“行了，這些你們都懂，不用我多提，晉凱，你記住，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希望你真的想清楚了，想明白了，也做好準備了。”

        “欲達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動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兇；欲心若怡，必展其宏；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晉凱，這社稷之重，你受得起嗎？”

        說完，她調轉馬頭，揮手道：“走，回去。”

        跟我饒舌，你這沒遭遇過杠精和噴子毒打的世子，憑什么跟我斗，小樣！

        “這……”

        晉凱深思不屬，想著桑晚瑾的話，一時間竟陷入茫然。

        桑晚瑾的話如同重錘，恍惚間讓他仿佛看到某個人坐在皇位上，面對天下各種困難時，面對眾臣爾虞我詐卻一籌莫展的一幕。

        “我該怎么做呢？”

        他茫然了，突然間不知道造反的意義何在。

        渠會仙和周欽此時也同樣眉頭緊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總之心情十分復雜。

        “二位將軍，你們說我父王做錯了嗎？”

        晉凱有些意興闌珊，手足無措。

        他讀了這么多年圣賢書，如今謀反本來以為走的是大道，雖然過程可能大逆不道，可他一直覺得自己做的是正確的。

        可這下被桑晚瑾連番的靈魂拷問，頓時感覺好羞愧。

        好像自己成了千古罪人。

        “殿下無需如此，我等順應天時，眾望所歸，豈能讓曲曲妖言，霍亂本心！”

        周欽輕喝，都已經謀反了，還扯這些干啥，穩住！

        另一邊，柳元等人隨著桑晚瑾一路返回，途中，柳元不由欽佩地道：“殿下，今日之言，如高屋建瓴，讓我等茅塞頓開，多謝殿下指教。”

        “隨口說說罷了，不用在意。”

        桑晚瑾輕笑，什么金玉良言，不過是胡扯罷了，也就晉凱他們幾個一個小年輕，其他是武將，才被她繞進去了，信心受到打擊，換肅王來，可就不一定了。

        畢竟，什么與戴王冠，必承其重，都是后話，現在他們都還沒走到走到那一步呢。

        想治理好天下，關鍵是要有天下給你治啊，天下都沒到手，想那些有什么用。

        這不扯淡嗎？

        再說，這打天下的過程同樣不也是學習的過程嗎？

        又不是皇帝突然一下子就把皇位讓給他們了。

        不過這話她也沒說出來，眼下這效果十分不錯，沒必要戳破。

        隨后的半日，讓桑晚瑾很意外的是，叛軍沒有繼續有動作，甚至連騷擾的放棄了，一直按兵不動。

        對此，她想了想道：“不能讓他們歇著，晚上在進攻一次，免得他們亂想。”

        “是！”

        下午，柳元再次指揮一萬大軍，開始強攻，不過表面兇悍，卻也沒有冒然犯險，如今，肅王這兩萬大軍，面對這樣的戰事，根本撐不了多久，他們只要穩打穩扎就行。

        時間在進攻中過得很快，轉眼，兩日過去，一直渴望的大戰并沒有到來，漸漸地，全軍上下所有人心頭都有些浮躁。

        桑晚瑾見此，眺望遠方，心頭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于是，當夜便召集將領，表示明日全軍突擊。

        命令下達，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連續兩日的虜戰，戰果不大，所有人都精神不振，畢竟每次都如撓癢癢，一旦想深入，就會后退，這讓他們很是難受。

        同樣，晉凱那邊，此時也很為難，他們有點摸不透桑晚瑾的意圖。

        按道理三萬大軍壓上，他們這兩萬軍隊哪怕依靠流云縣，按道理也守不住，畢竟這兩萬大軍里有之前遭受巨大打擊的那一萬人。

        這群人被當初恐怖的洪水嚇得，如今提到桑晚瑾都毛骨悚然。

        原本，他們打算，硬拼一把，最少打退對方幾波進攻，咬下對方一塊肉就退走，結果這兩天的戰斗都不痛不癢的，看似場面巨大，但并沒有血拼，這讓他們就很難受了。

        他們每天都要面對人數眾多的壓力，不僅士兵，就連軍官，心態都有點不穩。

        這種仿佛鈍刀子割肉似的，讓他們很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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