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桑晚瑾依然起了個大早。

        倒不是必須得早起，皇帝有特赦，許二人三天假期，以供修養。

        只是，桑晚瑾有事要做。

        常年在外，到底不比在京，這一點晉恒想必也已經想到了，京中局勢不算明朗，即使了解大致情況，各方勢力動向錯綜復雜，如果不知道細節，他們在京中恐怕很難有所動作，即使做成什么，也不能預料所有情況，凡事都有個萬一，而她和晉恒都是穩重的人，容不得一絲不確定因素。

        所以，現在該是利用人脈的時候了，他們要拜訪各家，了解京中局勢。

        并且這數量不能少，一是信息可能會不全，二是各方看法不一致，只采納一方未免有失偏頗。

        并且，各家都沒說到底都是別家，免不了有自己的盤算，對信息又所隱瞞，或者有失偏頗，都是有的。

        仔細備下重禮，桑晚瑾二人逐步走訪。

        首先是御史大夫宋毅，他曾有求于桑晚瑾，也算是欠下了一個人情。其次他在朝堂中呆的時間也算長久，為人也不算圓滑，其參考價值很大。

        其次則是左民尚書趙誠曦趙家，雖然他已于去年病逝，但其家屬還是對朝堂局勢頗為關心。畢竟失了主心骨，為保生存，一眾婦孺就需要更加慎重，仔細探聽各種消息，以保全性命。

        然后則是皇后的娘家，路家。他們家是皇親國戚，位高權重，比別家知道不少秘聞，對權力指向劃分得也極為清晰，起到了對別家信息的篩查、考證和補充。

        最后就是允王府和秦王府和其他權貴。

        一路沒有停歇，她感覺自己的嘴皮子都快說破了，臉也笑得僵硬，中途匆匆吃了幾頓飯，二人總算是把各家都走訪完了，已經累的夠嗆。

        不過結果總歸是好的，朝堂形式也在心中整合得差不多了，和桑晚瑾預想的出入不大，這就是天大的好事，再苦再累也值得。

        首先，由于桑晚瑾和晉恒的介入，荊州的發展也算是走上了正規，成果可謂喜人，民生福祉大幅度提高，各類農業、手工業產出也超出了平均水平，在各方協商之下，稅收提高了。

        二者稅收關乎各方利益，甚至牽扯到了京中許多人的頭上，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如此一變動，某些財閥大戶免不得要把收入來源，各家產業都調整一番，以適應新政。

        而在這節骨眼上，晉允又開始了一次大規模的人口清查。

        本來短時間內調整產業避免不必要的虧損已是不易，這人口清查又是一次打亂。

        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隱瞞在人口問題之下，各家都懸著顆心，生怕下一個老底被扒得底兒朝天的就是自己。

        更何況資金稅收變更，周轉不便，拿錢消災這事，不太現實了。

        這京中勢力盤根錯節，誰家沒些隱秘事件呢？

        總之，稅收提高和人口清查這兩件事湊在一塊兒，使得各家大亂。

        端看朝堂上那各位大人的臉色，都是一般難看，誰也好不到哪去，形式可謂一片混亂，毫無明朗可言。

        但這倒也不是說毫無益處。此刻形式的確混亂，但只要趁此機會，揚清激濁，徹查朝廷，清理黨羽，日后這東盛王朝必會更加興盛。

        現在，是問題，也是機遇，更是他們二人不得不面對和解決的局勢。

        各家擔憂之際，皇帝身子不佳的情況雖然未曾明說，卻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情。

        各家也都不是傻子，暗地里早就用或高或低的法子探了情況，沒那些個勢力的，也從別家那兒聽得了一些消息。

        皇宮，本就不是一堵密不透風的墻。

        在之前那樣壞的局勢下，傳出了皇位變動的可能，讓人不得不防。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帝上任，還不得把朝堂上下燒個精光。

        于是，人人自危的局面就此形成。

        雖說，皇帝暫時還不可能就這么駕鶴西去，但從目前來看，卻有這個可能，更何況此等大事，宜做最壞的打算。

        退一萬步講，皇位變更，那是遲早的事。

        而晉恒的名聲，可是在各方耳朵里驚雷般的存在，大名鼎鼎的恒王，其做事風格果斷不拖沓，雷厲風行，思慮周全，料事如神，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皇位到了這樣的人手里，那些想要草草敷衍了事的人，或者想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賊子，可就失去了機會。

        總的來說，晉恒和桑晚瑾二人在各方心中似乎并不怎么受歡迎，更確切來說——那是敵對，是針對。

        不過他們算是猜對了，晉恒上位以后必是要拿一些人開刀的，只不過不是所有，清者自清，濁者則需要小心罷了。

        對于這些，桑晚瑾心里有數得很，卻也沒把他們放在眼里。

        世家大族的斗爭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些家族侍衛，最多是規模不大的死侍，就算他們全部都加起來，人數也不足為懼，完全無法與軍隊抗衡。

        她和晉恒如今手握蛟龍軍，龍驤軍，定北軍，定南軍，霍山軍，飛熊軍，以及水師風揚軍，伏波軍，總計五十多萬兵馬，占據了絕對的軍事優勢。

        桑晚瑾手握底牌，在此底牌之下，眾人莫敢不從。

        這番走訪下來，桑晚瑾唯一的感覺就是，原來她離開京城已經太久太久了。

        包括趙誠曦的思緒，各方勢力瞬息萬變的情況，她此前都無從知曉。

        荊州新政的實施，或許分走了她太多的注意力，以至于她太過把目光著眼于局部，雖然荊州的事的確有所成就，但她過分關注那里而忽略了整體大局，以及最重要的京中形式。

        當然，在外她不是沒有探聽多放消息，只是人在荊州，消息總是局限的，零碎的，也分辨不出真偽。

        不過現在，既然她回來了，那么一切，都必須要在她的掌控之中進行了。

        她，桑晚瑾，既然能征服南方，在混亂之中建立一番嶄新的秩序，就能在這風暴中心，建立安寧，穩固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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