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晉慕瑾只是坐著，看著府中來來往往的人流笑意盈盈，互相道安，越發覺得京城不同于荊州。

        桑晚瑾看到呆坐的晉慕瑾，便喚了他一聲，他這才如夢初醒般的轉頭。

        原來是母妃。

        “慕瑾，這京城與荊州不可同日而語，又正值年關，府中許多事務需要操持，你且跟母親一起看著些，學著些吧，將來，也用得著。”母妃如此說道。

        晉慕瑾點點頭道：“是，母親。”

        說著乖乖站起身來，小大人似的走到桑晚瑾身邊，臉上神情嚴肅得很，小手卻緊緊拉著母親的手。

        桑晚瑾看著這陶瓷般的小人，故作正經的樣子，有些好笑。

        “母親？”見桑晚瑾遲遲沒有動作，晉慕瑾奇怪地問道。

        桑晚瑾一時沒忍住，笑意便在臉上蔓延開來：“沒事，咱們走吧，去賬房，路上我再跟你細說。

        晉慕瑾小嘴緊緊抿著，形成了一條優美的弧線，略微狹長的眼睛眨了兩下，那濃密纖長的睫毛，便如同蝴蝶的翅膀般扇動。

        小小的人兒乖乖巧巧的點了頭，便跟著母親向著賬房走去。

        “母親去賬房呢，是為了給府上的家丁等人，包括宮外田莊的農戶仆役發放年節禮物，除此外，還要備至禮物，送親朋好友。”桑晚瑾解釋道。

        “為什么？過年就要送禮嗎？”晉慕瑾畢竟還小，四歲多還不到五歲，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桑晚瑾停下腳步，蹲下捏了捏晉慕瑾的小臉，軟乎乎的，手感不錯：“因為過年的時候是人們團聚的時候，許多見不到的人，過年的時候就能見到了。久別重逢，也該送一份禮物表達心意，久而久之便成了傳統。”

        晉慕瑾了然，隨后又問道：“那，我房里的嬤嬤、小廝，也都會收到禮物么？”

        “會的。”桑晚瑾看著晉慕瑾漂亮的小臉說道。

        “那，平兒會收到禮物嗎？他也是……我的親朋好友。”晉慕瑾有些期待地問道。

        桑晚瑾失笑：“會有的。到時，慕瑾自己挑選給他們的禮物，好不好？”

        晉慕瑾仿佛被看穿了心思，面上一片緋紅，扭捏地點了點頭。

        桑晚瑾站起身來，繼續領著他走向賬房，不多時便到達了目的地。

        年關將至，這幾年他們在荊州很少回京，有些人情往來還是不能落下。

        雖說恒王和王妃聲名在外，卻也不能冷落了府中人。

        晉慕瑾選禮物很用心，他房里的人的新年禮物，基本上又有價值又實用，而他給晉一平選的禮物，則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翡翠掛飾，連桑晚瑾都不知道，這孩子是從庫房的那個角落里尋得的。

        晉慕瑾還準備之后讓匠人于上面刻字，以示友誼長存。

        說起來，本來晉慕瑾看中的，是一支上好的狼毫，卻擔心晉一平不喜。

        因為晉慕瑾想到他一向對讀書寫字不怎么上心，便重新收起了那支狼毫。

        忽而想到，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又想到晉一平那大剌剌的性格，便準備送他塊玉佩。

        莎草江汀漫晚潮，翠華香撲水光遙。玉樓春暖笙歌夜，妝點花鈿上舞翹。

        晉慕瑾喜歡這詩句，字里行間雖有奢靡之氣，卻自透出一分逍遙自在，無端的灑脫，很是符合晉一平的性子。

        他便準備吩咐匠人，將這首詩刻在玉佩的背面，再串以流蘇，以作裝飾。

        忽而晉慕瑾又想到，那小子會不會給他回禮，那他送的禮物又是什么呢？

        想到這兒的晉慕瑾嘴角不由得揚起，看得桑晚瑾一頭霧水。

        除了備制禮物，他們還要給府中一些婢女放假，讓她們能回家的回家，能嫁人的趕緊嫁人，免得耽誤這些女人大好青春。

        這事兒在古代倒是常見，不僅是她，實際上宮里皇后也是這樣做，無論宮女還是婢女，若是有了好人家想嫁人，都會準假，每年陸續還有兩個月假期，除此外，還有產假等等。

        唯一不需要安置的就是那些買來的，本身就沒有家的宮女侍衛，不過若是他們有對象，基本也會準許，這些婢女成家后，假期過去，也會繼續回宮里服侍，如宮里的嬤嬤奶娘。

        很多都是這么來的，另外家中有事，也可以告假，除此外，包括紅白喜事等，后來成立學堂，這些婢女的子女，甚至都有機會進官學，有的存了幾年錢，給自己贖身后，也可以脫離奴籍。

        桑晚瑾府中，這兩類人都有，休假制度從前就比較完善了。

        恒王府從不苛待下人，雖然管教極嚴，卻也讓這些人吃飽穿暖，逢年過節也準許休假，是以大多家仆都對主子忠心耿耿這事，自沒的說。

        這些桑晚瑾都一一跟晉慕瑾說明，有些事情還是早些懂的好，再說晉慕瑾也遲早要操持家中事務。

        但對于這些，晉慕瑾不是很懂，如今才四歲多，五歲不到，但桑晚瑾也不急，更加急不得，只好慢慢教。

        同時桑晚瑾估摸著，等明年，也該給這孩子找個先生，什么四書五經、琴棋書畫都不能落下。

        倒不是桑晚瑾望子成龍，只是要懂得這些才可能會懂得謀略，不至于在以后的朝廷惡斗中被人所陷害。

        不是她悲觀主義，也不是要晉慕瑾在朝廷里爭權奪勢，而是希望他至少能夠有自保的能力，至于晉慕瑾想不想要這權力，那全要由他自己說了算。

        而桑晚瑾現在要教的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和百家經典，這是一個有自己思想的人所應該必備的。

        而之后至于晉慕瑾有沒有心思想繼續深入學習，桑晚瑾并不強求。

        之前皇后所說，要親自給兩個孩子尋最好的先生教，或許也該進宮問問皇后的意見。

        桑晚瑾看著晉慕瑾尚且稚嫩，卻越發出落的漂亮的小臉，不禁想到：這孩子雖然時時刻刻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心里卻純粹的很，不懂什么爾虞我詐。

        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條道理，也是要早些教給晉慕瑾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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