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宛凝雪被氣的胸口起伏，這三個字終于藏不住，溜出唇角。

        江暮云并未抬頭，只是繼續恭敬道：“臣侍自然希望陛下可以開枝散葉，延續皇室血統。”

        一道尖銳的風滑過，最后只是擦著他的臉打到了身后的梅花上，沒有傷他一分一毫。他終于抬頭，極淡漠的看著盛怒的皇帝，卻忽然愣住了——那微微泛著水光的眼神，好熟悉。

        那里面，是濃濃的委屈、不甘、憤怒、無奈，融在濃濃的情誼里面發酵，只留下了淡淡的傷感，仿佛把一切的痛苦都順著眼睛倒回了心里。

        宛凝雪當即拂袖而去。

        記得那時候秋兒才十歲，背書的時候竟然在書房內打瞌睡。他尋到了秋兒的時候，正想為她披上一件衣服，免得著涼，卻看到師傅最心愛的硯臺碎在秋兒身旁的地上！

        他一驚，自然以為是秋兒打碎的，便叫起睡眼惺忪的秋兒打算問個清楚，誰知秋兒竟然矢口否認。他最討厭敢做卻不敢當之人，一怒之下便給了秋兒一巴掌。秋兒那時候看著他的眼神，就是這般。

        秋兒跑開了，師傅卻到了。師傅看著秋兒捂著臉跑出去，再看看愣在那里兀自發怒的他，連忙解釋，是師傅看著秋兒睡著了，想為秋兒蓋上些衣物，卻不小心把硯臺帶到了地上，與秋兒無關。

        他追了出去，發現從沒有掉過眼淚的秋兒正對著池塘抽噎，他心疼了，就想要認錯，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最后還是秋兒看了他這副吃癟的樣子，破涕為笑，主動原諒了他。

        他的脾氣其實一點都不好，又犟又傲，總是誤會別人，卻從來拉不下臉來道歉。有什么事情總希望自己解決，最后卻只能讓所有人痛苦。然而他的秋兒，卻總會諒解他，還會反過來哄他，告訴他她不生氣，也不疼。

        如果還有機會，他多么想對他的秋兒說一句“對不起”啊！

        可惜，沒有了！

        他落寞的收回伸出去一半的手，孤單的向著他的琴吟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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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凝雪一路跑著，不知道最后跑到了哪里。最后抬起頭，愕然發現自己竟然跑到了清心殿。

        她推開布滿蜘蛛網的門，走了進去。

        清心殿里還是那么的破敗，然而她卻覺得這里是美好的。因為只有在這里的時候，她才可以毫無顧忌、毫不遲疑的把暮云抱到懷里，她似乎還可以聞到，那空氣中的薄荷清香。

        她撲到那快要散架的木床上，憋了不知道多么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她心心念念的想著他，他卻一個勁兒的把她向外推。羽念冰也就算了，現在竟然為那些她認都不認識的人當說客？憑什么？他當她是什么？一個貨物么？可以隨隨便便的推給別人，不用顧及她的感受嗎？

        憑什么，她這么愛他，卻永遠得不到他，不管是作為岳瀾秋，還是宛凝雪？

        憑什么，她忍受著地獄的痛苦從彼岸爬回來，卻只能換來他的冷漠？

        憑什么，她只能一直追在他身后跑？

        她也是人，也會累的啊！

        她好不甘，好不甘！

        每次碰到他，她都好開心，卻也好害怕，因為每次的結果，只有她傷心。

        狹路相逢勇者勝，她永遠只能是敗退的那個！

        她不要再重復這樣的人生，她不要，所以，放手吧，放手就好了，放手就不會再哭泣了！

        她勸說著自己，卻只能感到心仿佛被千刀萬剮，痛到毫無知覺。她還是好愛他，愛到難以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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