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做了噩夢？”
在外間守夜的靈云聽得內屋的動靜，忙疾步走入屋內，她掀開幔帳，便見慕錦月正抱著雙膝坐在榻上，一雙鳳眸中滿是驚懼之色，面上猶有淚痕。
慕錦月此時抬眸，見靈云坐在了塌邊，似是不敢置信一般，伸出手來拉住了靈云的手。
待掌心的熱意傳來，確認了靈云的確是活生生的靈云，慕錦月這才忍不住傾身上前，緊緊摟住了靈云。
“小姐……”
靈云被慕錦月抱住，便是一怔。
靈云入侯府雖時日尚短，但也知道慕錦月并不喜歡別人觸碰，她也從未與人如此親近。
只是還不待靈云開口說些什么，她便感覺到慕錦月此時周身微微顫抖。
“靈云，你在，靈雨也在，真好……”
“無憐姐姐也在，大家都在，都好好的活著……”
慕錦月抱著無憐，仍自喃喃地道。
此時她已是清醒，知道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而已，但仍是忍不住后怕。
她夢到靈云靈雨如前世一般，被玉練扔到了青樓，被人活活折磨至死，甚至死后尸身裸露、遍布傷痕，慘不忍睹。
她夢到無憐任務失敗，似她前世一般被尊主鎖住了琵琶骨，而后一片一片生生活剮，死的時候幾乎只剩一副骨架。
雖然此時慕錦月已知道這是夢，但想到夢中的鮮血淋漓的情形，她仍是驚得不住顫抖。
她很怕，怕她重生之后苦苦籌謀終究是一場空，怕她們真的會如夢中一般結局慘烈，而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卻救不了任何人。
靈云不知道慕錦月夢到了什么，但見她此時面上是自己從未見過的脆弱驚惶，心內忍不住便是一軟。
小姐竟如此記掛著自己和妹妹，夢中也在擔心我二人的安危。
靈云幾乎忍不住眼底洶涌而出的淚水，此時任慕錦月抱著，輕輕拍著慕錦月的背，啞著嗓子安撫道：“小姐，別怕，我們都在，放心。”
“小姐，您稍坐一下，我去端水過來給您擦一擦臉。”
待慕錦月終于平靜了下來，靈云這才悄聲道。
待靈云給慕錦月擦過了臉，扶著她終于躺下，慕錦月似乎累極了一般，又沉沉睡去。
看著慕錦月沉靜的睡顏，靈云的眼淚仍是簌簌不止，內心一片溫軟。
她在心內暗暗發誓，今生今世，她都要跟在小姐身邊，定要護住小姐周全。
…
次日，東方泛白，晨露熹微。
由于今日需要入宮覲見皇后，慕錦月早早便被春枝叫了起來。
昨日一場噩夢，慕錦月只覺得身心俱疲，此時顯得有些懨懨，任由春枝四人為自己妝飾更衣。
待收拾齊整，慕錦月這才攜春枝與靈云出門，先去春暉園拜見趙氏。
趙氏此時又在小佛堂內誦經，聽聞吳嬤嬤傳報慕錦月來了，持著佛珠的手一頓，卻并未起身。
吳嬤嬤知道趙氏心中仍有怨，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便請了慕錦月進來。
待慕錦月進了小佛堂，便見到趙氏一身灰衣，正跪在佛前誦經。
“女兒見過母親。”
由于趙氏此時跪著，慕錦月自是不能只福身行禮，于是便一派恭敬地也跪下身來。
趙氏并未回應慕錦月，仍是兀自誦經，慕錦月便也淡然自若地跪著，母女兩個一時無言。
半晌過后，趙氏似乎終于誦完了經，這才在吳嬤嬤的攙扶下起身，轉過身來看向慕錦月。
“起來吧。”
趙氏此時倒是面色沉靜，一派淡然，顯出了侯府當家主母的風范來。
慕錦月站起身，垂手立在廳前，也是抬眸看向趙氏。
說起來自上次慕錦月與趙氏一同入宮，回府后趙氏便免了慕錦月的請安，如今母女二人已是多日未曾見過了。
慕錦月知道，趙氏定是那日在宮中被皇后所責備，自覺面上無光，這才不想看到自己，以免時刻提醒她那日在鳳儀宮的窘態。
“今日你自行入宮，自當萬般注意，妥善行事。”
趙氏看著面前一身華服、姿容卓絕的慕錦月，語調平淡地開口道。
“是，母親。”
慕錦月低垂著鳳眸，也是淡淡地應聲道。
“去吧！”
叮囑了一句之后，趙氏便不想再多言，又轉過身去，對著佛像跪了下來。
慕錦月對著趙氏福身一禮，便攜著春枝與靈云離開了小佛堂。
吳嬤嬤將慕錦月送至佛堂外，目送著慕錦月一行離開，也是嘆了口氣。
想起慕錦月方才對自己一派客氣又疏離的模樣，吳嬤嬤知道，這母女兩個，如今卻是真的無法勸解了。
如現在這般看似有禮地和平相處，似乎已經是最好的局面。
吳嬤嬤搖著頭又是嘆了口氣，這才轉身進了小佛堂。
…
此次已是慕錦月第二次入宮，可謂輕車熟路。
華陽門外，春枝與靈云只能在此等候，便將慕錦月提前準備好的藥材交給守門的侍衛。
待侍衛查驗完畢后，慕錦月才入了宮門，仍是有女官仔細搜身，一切確認妥當后這才接過了慕錦月手中的藥材，引著她一路向鳳儀宮而去。
而此時跟著慕錦月馬車一路來到宮城外的十一，卻是面色陰沉至極。
慕大姑娘又入宮了。
距上次入宮，才不過短短兩日。
方才見慕錦月一早便乘車出門，十一便趕忙跟上，見馬車前進的路線竟如此熟悉，十一小心地跟著，一顆心直往下沉。
果然，最終馬車停在了華陽門外。
十一遠遠地看著慕錦月進了宮，眉頭擰的死緊。
這若是公子知道了……
十一想到上次匯報慕錦月進宮之事時，自家公子那冷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不敢耽擱，忙飛身離去。
…
慕錦月此時微垂著頭跟在引路的女官身后，才沒走多遠，便感覺前面的女官停了下來。
“殿下。”
聽到女官們的言語，慕錦月驀地抬頭，果然看見一身天青色直裰的文王正負手立在面前不遠處，笑意溫潤地看著她。
“見過文王殿下。”慕錦月忙躬身行禮。
“慕大姑娘免禮。”
“本王奉母后之命，前來迎候慕大姑娘。”
文王看著面前一身華服的慕錦月，不禁眸色微亮，原本焦灼的內心此時感到滿滿的欣喜。
他這兩日很是擔心韋皇后所中之毒，日日進宮請安。
見這兩日韋皇后氣色甚佳，除卻每夜的疼痛折磨外并無其他癥狀，想來的確如慕錦月所言，韋皇后中毒尚淺，他這才稍稍放心。
直到此刻慕錦月站在他的面前，文王才發覺，自己對慕錦月的思念竟如此之深。
他只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能看到她，守在她身旁，永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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