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夜此言一出，徐芷瑩瞬間面色鐵青，又羞又氣之下，淚水瞬時奪眶而出。
不想楚凌夜卻似沒看到一般，繼續(xù)語帶寒霜地道：“他日在下見到徐尚書，定與尚書大人好好探討一番府上家風�！�
楚凌夜此番話說得毫不留情，徐芷瑩再也聽不下去，羞憤之下用帕子捂住臉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十一自進了慕錦月屋內(nèi)起，便一直面無表情、不言不語地立在楚凌夜身后。
此時聽過了自家公子如此語帶挖苦、絲毫不留情面之言，他努力維持著面上的神色，內(nèi)心卻是無比驚異的。
他想不到，自家公子那向來淡漠、少言寡語的性子，戰(zhàn)場上敵將叫陣之時言語辱罵難聽至極，也不見公子多說一句，卻不想今日竟能如此口若懸河，且……極盡奚落嘲諷。
如此看來，公子今日真的是暴怒了。
十一此時偷偷抬眼看了看慕錦月，對于慕錦月在楚凌夜心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認識。
看來，慕大姑娘可稱得是自家公子的逆鱗。
此時的慕錦月看著楚凌夜仍是神色淡然、一副俊逸出塵之態(tài)，想到方才他言語刻薄、毫不留情的模樣，幾乎忍不住心內(nèi)的笑意。
她認識的楚凌夜一向是淡然如水，帶著少年將軍的矜傲之態(tài)，卻從不想竟能如此言語凌厲、譏諷刻薄。
慕錦月看著楚凌夜，一雙鳳眸中帶著笑意，心中那股暖意浸潤得更深了。
“慕夫人，還請就此事給在下一個說法�！�
楚凌夜仍是一副淡然的神色，此時轉(zhuǎn)向趙氏道。
趙氏此時面色尷尬至極，她看了看一旁神色玩味的慕錦月，便咬了咬牙，把心一橫，轉(zhuǎn)身對著慕秋霜便是一耳光。
“啪！”
趙氏此番下手極重，將慕秋霜打得連連后退了幾步，靠住了墻壁這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
“你這逆女，今日竟惹出這樣的事端，還不快給月兒道歉！”
慕秋霜被趙氏打得耳中嗡鳴，此時捂住火辣辣的臉頰，卻難得地沒有怨恨趙氏。
她知道，趙氏此舉是在保全她的名聲。
她咬了咬唇，便對著慕錦月福身一禮：“姐姐，是霜兒錯了，冤枉了姐姐，還請姐姐原諒霜兒這一回�！�
慕錦月神色譏誚地看著慕秋霜，卻并未做聲。
趙氏看著慕錦月的神情，眉頭一蹙便想開口，但觸及到楚凌夜此時幽冷的眼神，便生生地將話又咽了回去。
見慕錦月仍是無所表示，趙氏閉了閉眼，上前兩步對著慕秋霜便又是一記耳光：“還不給你姐姐跪下認錯！”
慕秋霜被打得頭又是一偏，隨后便驀地抬頭，不敢置信般地看著趙氏與慕錦月。
跪下？！
母親竟要她給慕錦月跪下認錯？！
看著慕秋霜此時面上的神色，趙氏一向了解自己女兒，自是知道慕秋霜此時在想什么，但此時已別無他法。
她抬了抬此時已是疼痛發(fā)麻的右手，想再給慕秋霜一記耳光，但見到慕秋霜此時面上的紅腫，終究是心軟了，已抬起的手便又悄然放了下去。
“你這逆女，平白搞出這些是非，差點污了楚二公子與月兒的名聲，如今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嗎！還不給我跪下！”
慕秋霜此時神色難堪，她定定地看著趙氏，而后狠狠地咬住下唇，閉著眼對著慕錦月終于跪了下去。
“姐姐，是霜兒錯了，請姐姐原諒！”
慕秋霜跪得筆直，她低垂著眉眼，雙手緊緊地攥成拳，指甲都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她不敢去看此時眾人的神情，只覺得內(nèi)心一片濕冷。
“月兒，霜兒真的知道錯了，你便……你便原諒她這一次吧！”
趙氏看著跪在地上神色木然的慕秋霜，心都似在滴血，此時顧不得楚凌夜仍是一片漠然的目光，硬著頭皮對慕錦月道。
“罷了，你起來吧。”
慕錦月看著趙氏此時尷尬的神色，終是開口道。
不知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讓趙氏太過難堪，還是不想給楚凌夜留下自己睚眥必報的印象，慕錦月此時沒了繼續(xù)懲治慕秋霜的興致。
慕秋霜聞言心內(nèi)一松，冷著臉剛剛起身，便聽到楚凌夜冷冷的聲音傳來。
“慕大姑娘大度，如此跪上一跪便可原宥，但在下可并未說，已原諒了慕二姑娘�！�
慕秋霜聞言面色瞬間一片慘白。
楚凌夜的意思……難道是讓她一個閨閣少女，給一個外男下跪認錯嗎？
慕錦月此時也是驚訝地抬頭看向楚凌夜，在看到他眸中的一抹嘲弄之意時，立時心下了然。
楚凌夜此舉，并非是真的想要慕秋霜向他下跪認錯，而是見自己顧念親情、頗為為難，想要以他之名，代自己懲罰慕秋霜。
抑或，是想告訴自己，不要過于心軟，對陷害自己的人太過手下留情。
慕錦月想到方才還在擔心楚凌夜是否會覺得自己太過狠辣、睚眥必報，此時不由得心內(nèi)一笑。
她竟忘了，向來殺伐果斷、恩怨分明的楚二公子，戰(zhàn)場上呼嘯往來的驍勇將軍，又怎么會如此想。
當慕錦月意識到，自己竟在擔心楚凌夜對自己的看法之時，不由得心內(nèi)一窘，忙收斂了心思。
“楚二公子，小女無知，今日的確對楚二公子言語冒犯，辱了楚二公子聲譽，還請楚二公子看在侯爺?shù)姆萆�，高抬貴手，原諒小女此次。”趙氏聽聞楚凌夜此言，面上尷尬神色更甚，忙語帶懇求地道。
她知道，今日必須了結(jié)此事，否則，慕秋霜的名聲只怕是要毀了。
以楚凌夜的權(quán)勢地位，若要有心將此事鬧大，簡直輕而易舉。
此時，從進了慕錦月屋子開始便一直默不作聲的吳嬤嬤見趙氏神情憔悴，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趙氏。
她之所以并未出言相勸，便是覺得二小姐此番確實太過任性，竟做出此種有損大小姐名節(jié)之事，是該得到一點教訓(xùn)。
但此刻見趙氏如此言行小心，吳嬤嬤還是忍不住心疼。
若是二小姐此舉傳到了皇后娘娘的耳中……
“既犯了錯，便該承擔后果。慕二姑娘已不是孩童，這點道理，應(yīng)不至于不懂�！�
楚凌夜卻并不理會趙氏言語中的懇求之意，仍是面色冷淡地道。
趙氏作為長輩，已經(jīng)言盡于此，實在不好再說些什么，便只能訥訥住口，看向一旁靜默不語的慕秋霜。
慕秋霜此時面上一紅，咬了咬唇對楚凌夜福身一禮道：“楚二公子，今日是……是霜兒言行無狀，辱了楚二公子清譽，還請楚二公子原諒�！�
楚凌夜此時負手而立，神情一片淡漠，并不看慕秋霜。
“慕二姑娘此番最該致歉的，是慕大姑娘�！�
“在下一屆男子，這些傳言于我而言無足輕重，但慕大姑娘不同。她一屆閨閣女子，若是這樣的流言傳了出去，慕大姑娘該如何自處？”
“還是說慕二姑娘本就心思狠毒，此舉本就是為了讓慕大姑娘聲名掃地？”
“在下見識淺薄，請恕在下無法理解，也無法原諒慕二姑娘竟如此目無尊長，對嫡親長姐行如此狠毒之舉�！�
楚凌夜冷冷地看著面前的慕秋霜，對她乍青乍白的面色并不理會。
“慕二姑娘不必向在下致歉，以慕大姑娘品貌才情，若在下真的得了慕大姑娘的青睞，也是在下榮幸�！�
“此番若是慕大姑娘說原諒了慕二姑娘，那么在下便也不再追究�！�
楚凌夜一番話說完，慕秋霜已是幾乎咬碎了牙根。
楚凌夜不僅對她一番毫不留情的教訓(xùn)，聽他此言，竟還讓自己再次向慕錦月下跪，求她原諒？！
慕秋霜一雙手攥緊又松開，重復(fù)幾次之后，這才把心一橫，對著慕錦月再次跪了下去。
“姐姐，霜兒真的認識到錯了，以后必會謹言慎行，請姐姐原諒霜兒！”
而慕錦月此時的心思卻以不在慕秋霜身上，事實上，她的心思全都被楚凌夜那句‘若在下真的得了慕大姑娘的青睞，也是在下榮幸’引了過去。
她此時心中亂跳，竟有些不敢抬頭去看楚凌夜。
“還請姐姐原諒霜兒！”
跪了半晌的慕秋霜遲遲不見慕錦月的回應(yīng)，以為慕錦月故意刁難，此時怒火中燒，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起來吧，此次便罷了，但慕秋霜，真的不要再有下一次。”
慕錦月被慕秋霜的聲音驚擾，瞬間回過神來。
見楚凌夜看向自己的眸光中竟似帶了一絲笑意，似看穿了自己所想一般，慕錦月不禁面色發(fā)燙，忙避開楚凌夜的眼神。
而楚凌夜此時看著慕錦月略顯慌亂的神色，強忍住內(nèi)心的愉悅，只覺周身都輕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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