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月聽聞白若桐所言，也是無比認真地看著白若桐。
“桐兒可想清楚了?”
“嗯，桐兒想清楚了。”白若桐重重地點了點頭，一對清澈的眸子中滿是認真之色。
慕錦月并未挪開視線，看著白若桐又道：“桐兒可知道，你一旦做了這個決定，日后會面對什么嗎？”
“桐兒……知道。”白若桐聽聞了慕錦月所言，眸中有一瞬間的遲疑，但卻是轉(zhuǎn)瞬即逝。
她面色一片肅然沉靜，竟顯露出幾分毅然果敢的氣勢，絲毫不似往日一般率性天真。
“桐兒知道，要做皇家婦，并不容易。”
“桐兒也知道，此時文王殿下的心里……只有姐姐，沒有桐兒。”
“而且，皇家多有紛爭，若是桐兒真的嫁給了文王殿下，一向明哲保身的父親便會參與到波譎云詭的朝堂之爭中，被視為文王殿下一派，日后明里暗里，父親與桐兒怕是均會要面對數(shù)不清的風險與爭斗。”
“皇后娘娘為人嚴厲，并不好相與，若是桐兒嫁給了文王殿下，怕是要無比小心翼翼、謹言慎行，再不可似現(xiàn)在這般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桐兒還知道，若是，若是文王殿下日后……真的榮登大寶，屆時會三宮六院、妃嬪無數(shù)，桐兒……還要與其他女子分享文王殿下。”
“這些利害，母親與姐姐都已經(jīng)與桐兒講過了。”
聽聞白若桐這一番言語，慕錦月不由得有些驚訝。
慕錦月是知道白若桐對文王殿下有意的，但只當她是少女懷春，所以便對身旁出眾的男子心懷慕艾，并未當真。
白若桐被白相與夫人保護的很好，素來是爛漫耿直、胸無城府的性子，此時她能說出這番深思熟慮之言，看來果然是仔細斟酌過的。
“桐兒知道會面對這些，還是想要嫁給文王殿下？”慕錦月看著白若桐，眸色認真地又道。
“是。”
白若桐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又是無比堅定地點了點頭：“即便桐兒日后會遇到重重困難，桐兒……還是想要嫁給文王殿下，想要一直陪在他身邊。”
“文王殿下……他是那么溫柔純善且襟懷灑落之人，若是殿下認定了一個人，便會事事以她為先，處處為她考慮，無絲毫保留。”
“殿下明明喜歡姐姐，卻并不想借由圣上賜婚將姐姐困在自己身邊，而是千方百計助姐姐達成所愿，為此不惜獨自承擔一切責罰。”
“桐兒從未遇見過似文王殿下這般溫柔純善之人，看到殿下難過，桐兒……會心痛。所以即便殿下此刻心中并沒有桐兒，桐兒……也想永遠陪著殿下。”
“桐兒，男女之情，并非同情或憐惜，你可明白？”慕錦月看著白若桐，正色道。
“你可有想清楚，你對文王殿下的情意，究竟是因為殿下溫和純善、所以憐惜于他，還是對殿下有男女之情，心悅于他？”
“姐姐問的問題，母親也曾問過桐兒。”
白若桐此刻正色道：“桐兒想清楚了，桐兒是真心喜歡文王殿下。”
“姐姐，桐兒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傾慕過一個男子，這般想要陪在他身邊。”
慕錦月聽聞了白若桐一番言語，不由得沉吟了半晌。
平心而論，她不是很能理解所謂一見心動、再見鐘情。
慕錦月總覺得，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在不斷的相處中慢慢累積而來，只有經(jīng)過足夠多的理解與接觸，才能真正認清自己的心意。
如此才能確定是否真的心悅一人，而不是因為感激或是憐惜。
她對楚凌夜，便是如此。
而白若桐對文王殿下，卻顯然不是的。
自相識以來，白若桐與文王殿下只見過寥寥數(shù)面，似乎并未有過深交，可以說不甚相熟。
白若桐如此輕易便認定了文王為此生所愛，慕錦月總覺得……太過草率了點。
但此刻她確是能從白若桐的神色中看出那份堅定，也能從她方才的言語間聽出，她此番并非盲目而為，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或許……世間緣起之由自有千種萬種，緣起情至毫無道理，未必是日久，才可生情。
半晌之后，慕錦月便看著神色堅定的白若桐，驀然一笑。
“既然桐兒想得如此明白，隨心而為便是。”
“文王殿下翩翩君子，的確是個值得托付的良人。若是桐兒果然得償所愿，我自然也會替桐兒開心。”
“嗯！桐兒就知道，姐姐會支持桐兒的！”
白若桐聽聞了慕錦月所言，一對眼眸瞬時亮如星子。
“桐兒原本覺得，桐兒樣貌才情樣樣均不及姐姐，桐兒……自是配不上文王殿下的。”
“但如今見著姐姐和映云姐姐都是那般堅忍果敢，桐兒也想全力一試，看是否可以求得桐兒期盼的幸福。”
慕錦月聞言不由得一笑。
“桐兒長大了。”
白若桐也是羞赧一笑，一對燦然的眸子中卻滿是落落大方之意。
“說到映云姐姐，我已是很久沒有見過映云姐姐了，好想她。”白若桐此刻略有些落寞地道。
“映云姐姐成親之后，桐兒也只見過她一次，近來每次約她，她都沒能得空出來。”
“原本今日游湖，桐兒也是約過了映云姐姐的，可是她卻說府中事忙，實在脫不開身。”
說到此處，白若桐神色郁郁，不由得撅了噘嘴。
“錦月姐姐，女子成了親之后，都會如此忙碌不堪，一點自己空閑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自然不是。”
“想來，應是映云新婚不久，周府有很多事需要熟悉，這才暫時未得空出來。”慕錦月此刻眉頭微蹙了蹙道。
慕錦月雖然口上如此安慰白若桐，但心內(nèi)其實也是疑惑的。
梁映云與她們二人的關(guān)系極好，若是真的能夠得空出來，自然不會故意推脫。
可即便是剛過門的新婦，有諸多事物需要了解，但梁映云并不掌管中饋，應也不至于如此囿于府上多日，連原她們二人都不得一見。
不知為何，慕錦月想到梁映云回門那日，三人匆匆一見石梁映云的神色，便總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哎呀，小心小心！”
正在慕錦月凝神思索之時，卻驀然聽得身側(cè)一聲女子的嬌喊。
慕錦月與白若桐聞言望去，便見到在她們所乘的游舫一側(cè)，正有另一艘游舫搖晃著撞了上來。
那艘游舫上持槳的幾個丫鬟似乎并不熟悉如何撐船，此刻頗有些手忙腳亂。
那幾個丫鬟還想著要調(diào)整游舫的方向，卻不想越是急切便越是慌亂，一番努力之下還是沒能避開慕錦月與白若桐乘坐的游舫，到底是撞了上來。
隨著“咚”的一聲悶響，那艘游舫便撞上了慕錦月與白若桐游舫的側(cè)舷，船艙內(nèi)的慕錦月與白若桐立時隨著船身猛地一晃，幾乎要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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